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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凝坐拥上界，可唯一让他无可奈何的，就是她了。

　　织絮顿了一下，就点头，“是。”以后，她都会安心的留在这里了。他的所求，她也会尽力去满足。

　　这难道，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离凝望着织絮，只是笑，却不说话了。

　　信手拈来，谈何容易？

　　“妈妈？”思絮弱弱的喊到。

　　然后他又望着离凝，声音更弱了，“父亲。”

　　离凝跟织絮就齐齐扭头看向了思絮。

　　思絮被这两双眼睛盯着，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才小声说到，“这是我的房间。”

　　离凝点头，“我知道。”他的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既然离凝已经回答了，织絮就没有说话了。

　　思絮笑得一脸尴尬，“你们秀恩爱，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只单身狗的感受？”怎么还有追上门来秀恩爱的。明明就是不想被伤害，才躲回房间的。

　　可这两人到好，居然跑上门来虐他。

　　这世道，单身狗都要被追着虐了吗？还有没有天理？还让不让人活了？

　　思絮问完，发现那两人都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

　　他又试探着问，“要不，你们回房间去聊？”

　　思絮问完，等了一会儿，离凝终于开口了，“絮儿，我们走吧！”原来，他这是在秀恩爱？

　　他说完，又看着思絮，“我忙的时候，你多陪陪你妈妈，别让她无趣了。”

　　思絮点头，“嗯！”他也想陪的啊！不是不敢嘛！也不知道是谁醋性大发，六亲不认的。

　　离凝就望着织絮，“絮儿，走吧！”

　　“嗯！”

　　织絮应着，他们身影就消失了。

　　思絮这才终于放心了，赶紧设了个结界。虽然他的结界，对于他们而言，形同虚设。可至少能争取到那么一丁点的时间。

　　要是再遇到刚才这种情景，他也有时间毁尸灭迹。

　　之后，为了不让自己觉得无趣，织絮就去离凝的书房看书了。不管什么书，她都看。

　　离凝跟思絮有时候来陪她，有时候他们有事，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几日。

　　今日，思絮没在，离凝陪着织絮在书房看书。

　　虽说是陪着，他们也只是各看各的书，偶尔闲聊几句。

　　织絮一个人靠在离凝专门给他准备的榻上看书。

　　离凝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案后看书。

　　织絮看着看着，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明明看的是小说，可她看着看着，居然都能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事不够精彩。

　　她神思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诺诺，永别了……”

　　这声音在她的脑海迅速划过，比平时说话的声音，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可她依旧是听清了。

　　这声音是落零的，尽管速度很快，可她是绝对不会听错的。他的声音，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自从那次她抛下落零回上界，落零喊了很久，她都没有回应过落零之后。

　　落零就再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了。

　　她也就再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可现在落零的声音，居然出现了，还是这么一句话。

　　永别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真是一刻也不能让她放心。她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去人界了。

　　可她的承诺，为何总是这么轻易就被打破了。她真的很讨厌说话不算话的人。

　　织絮一边焦急的喊着“落零”，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只留下了那本书掉落在榻上。

　　离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那掉落在榻上的书，盯了几秒，身影就消失了。

　　织絮出现在织机山的广场上，紧接着，离凝也出现在她旁边了。

　　“絮儿。”离凝轻声喊到，“你怎么了？”

　　织絮望着对面，平时落零坐着下棋的地方，那棋盘还在，只是落零已经不在了。

　　广场上的人，都齐齐的仰头望向了天空。

　　织絮没有说话，只是在找寻落零的声音，离凝就又出声了，“絮儿，你在找什么？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织絮顺着那些人望的方向望去，天空中，有两个飞快穿梭着的身影。

　　虽然离得远，可织絮看清了，是思絮，还有落零。

　　落零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思絮一击把落零击出很远，然后他身影一闪，就出现在落零飞去的地方，在那里等着给落零一击。

　　就在织絮看朝那边的一瞬，落零就已经在空中来回飞了几趟了。

　　织絮不禁眉心拧了起来，同时离凝又出声了，“絮儿，我们回上界吧！”

　　织絮没有理离凝，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烦离凝的声音过。

　　她身影一闪，就出现在半空中，接住了落零。

　　落零现在已经浑身是血了，他的身上，已经遍布了窟窿。

　　他的脸，已经被血全都染红了。他身上原本穿的是一件白衬衫，可现在，那衬衫，竟然一丝白色的痕迹都没有了。

　　他双眸紧紧的合着，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了。

　　织絮接到落零的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刀搅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织絮接着落零，落零身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滴落着，就在空中下起了一场血雨。

　　紧接着，思絮出现在织絮旁边。

　　他惶恐的望着织絮，“妈妈？你……怎么……来了？”

　　思絮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织絮没有回答思絮，只是低头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落零。

　　思絮就只低着头站在一旁，不说话了。他的内心，现在已经被恐惧填满了。他明明答应过他妈妈，不再杀人的。

　　可他现在杀了一个她妈妈珍视的人。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好不容易，才一家三口团聚了。

　　这段时间，他真的好幸福。

　　可他现在，看到他妈妈的神情，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他的美梦，就要破裂了。

　　织絮没有看思絮，她只是望着落零，她抱着落零的双手，手背上已经青筋暴起了。她虽然双手很用力，可她却没有将这力道施加到落零身上。

　　她怕她稍稍一用力，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就会破碎，然后一丝痕迹也不留下了。

　　她咆哮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这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在空旷的天空回荡着，就如猛兽的怒吼一般。她的眼中，那一条条的血丝，仿佛要裂开，血液会从里面渗出来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都不见他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明明都不见他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

　　“我……我……”思絮最终就只说出了两个我。

　　除了“我”，他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了。他不可能告诉织絮，是离凝让他来的。这样的话，他妈妈会讨厌他父亲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妈妈很看重这个小白脸。

　　可他妈妈越是看重这个人，他就越恨。这个人，只不过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三者，早就该死了。

　　“他可是你父亲啊！”织絮的声音已经嘶声力竭了，“你怎么可以……弑父？”

　　织絮低沉咆哮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眼中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她真的很讨厌落泪。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现在，她都讨厌。

　　她讨厌这种无能。

　　可纵使讨厌，她也控制不住，让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落零的脸上，将落零脸上的血迹缓缓的晕开了，露出了一丝他雪白的皮肤。

　　思絮一下子愣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疑问出声，“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的父亲？弑父？

　　“我说，他才是你的父亲。离凝，不是你的父亲。”

　　织絮语气笃定，没有留一丝情面。她的错，就是从她隐瞒这个事实开始的，就是从她不敢面对现实开始的。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还要隐瞒？

　　思絮还是愣愣的，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他才不是我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父亲？他就一个弑灵魔。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

　　若是这样，离凝让他来杀他，岂不是太残忍了？

　　织絮没有再说话了，她坐了下来，让落零躺在了她的怀里。

　　她的眼泪，也还是止不住的落在落零的脸上。

　　落零缓缓的掀开了眸子，他望着织絮，勾起了嘴角，“诺诺，是你吗？”

　　他的声音虚弱，好像说着这几个字，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他说着，朝着织絮缓慢又颤抖的伸出了手。

　　织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把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是我，是我……”

　　织絮应着，她的眼中的眼泪已经落得更凶了。她终究还是错了吗？从他们遇见开始，一切就已经无法再跟从前一样了吗？

　　原本以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了。既然相遇是错，那就不见。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落零嘴角勾得更深了，他眸子半睁着，声音也更加虚弱了，“你……终于……来……看我了……”

　　尽管他十分虚弱，可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满足，是幸福。

　　织絮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我来看你了……”

　　她说着就把落零放下了，落零就平躺在了半空中，“你别说话了，我来给你包扎伤口，你会好起来的，撑住……”

　　织絮虽是这么说着，可她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再落。

　　她一把就撕开了落零的衬衫，落零的胸前，那个窟窿透着从他身体背面传来的光。

　　她能看到，有血从那个窟窿，滴落到空中。

　　看着落零胸前缺了的那一块，织絮眼泪落得更凶了。

　　这该拿什么来补？这可怎么补？

　　织絮一边落泪，一边颤抖着手缝落零的伤口。

　　可那是一个窟窿，她该怎么缝？

　　怎么缝，都缝不上。她就只能看着他死吗？

　　就跟当初她看着沈清荷，看着新宁那样。

　　她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就算把内丹剖出来，落零现在伤成这样了，根本就承受不起。他是魔，身体中还残留着跟她灵力相斥的魔力。这样做，只会让他消散得更快。

　　她到底该怎么做？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做？

　　织絮颤抖着手，还在落零的伤口上挣扎着。

　　落零缓缓的伸手，按住了织絮的手，“别白费力气了，我活不了了。”

　　织絮摇着头，落着泪，“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落零缓缓的摇了摇头，笑到，“没用的。”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别说话……”织絮吼了出来。

　　她吼完，又好像认命了般，声音小了下来，“你不能死，一定要撑住，你只要撑住了，我就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等我了，好不好？”

　　“别死，好不好？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不会再丢下你了。”

　　她虽是这么祈求着，可她也知道她是徒劳的。心都没有了，怎么撑下去？

　　有哪个人的心被掏了，还能活下去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落零淡淡的点头，“好……”

　　他说完，手就从织絮的手背滑落，他的眸子也缓缓的合上了。

　　他那张满是血的脸上，嘴角还是微微勾起的。

　　织絮还在落零的伤口上缝着，她用线把落零的那个窟窿挡得已经看不见了。

　　她就这么自欺欺人着，仿佛这样，他的伤口就好了一样。仿佛他的心就被补上了一样。

　　织絮缝了好一会儿，落零身上亮起了一层淡淡的光。她这才发现落零的手已经落下了。

　　她扭头，看到落零已经合上了眸子。

　　她顿时愣住了，她缝着伤口的手，也顿住了。

　　落零身上的那层光，也越来越亮了。她赶紧将落零完全定住了。不然，落零就要消失了。

　　她定住落零之后，落零身上的那层光就消失了。她又愣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嘴唇轻声喊到，“落零？”

　　可落零还是勾着嘴角，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反应。他的一生就这样定格了。

　　织絮又试着喊了一声，“落零。”

　　可落零还是没有反应。

　　织絮又是愣了好一会儿，就坐到了落零身上。

　　她朝着落零的脸一巴掌打去，“我让你起来，起来啊！”

　　她嘶吼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她朝着落零，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打着，嚎啕大哭着，喊着，“你起来啊！你给我起来，我命令你，给我起来……”

　　就跟那次落零装死，她打落零一样。

　　可那次，落零起来了。

　　这次，却不管她怎么打，落零都没有反应。

　　在一旁低垂着头的思絮，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他想说点什么，可他不敢出声。

　　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他造成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弑灵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