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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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天色渐晚,待秦深转醒儿过来,已是黄昏傍时。
她身上的衣衫叫人更换过了,一件寻常布料的对襟半臂,脚榻上摆了一双藕色绣鞋,大小合适。
撑着胳膊肘支起身子,秦深脑袋发沉,一时半刻还弄不清现下光景。
待通透了些,才仓惶趿拉上鞋,下了榻。
她竟还在卫槐君的院子里!
秦深搓揉着额头,在屋子里撞了半天——
长条案上的画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檀木匣子,上面还搁了张宣纸,大约写了几个字。
留给她的?
抱着这种想法,她走近了些,细细读来。
‘粉儿不错,我既错手杀了人,便把这个抵给你。’
字迹张扬,不必读出来,已见写字人的轻蔑和嘲弄。
秦深犹记射鹄宴上,卫槐君剌戾恣睢的玩弄性命,阴鸷笑声,残暴眸光。
她对这个人又怕又恨,此刻实是厌极了他的这副嘴脸,如何肯收他的东西?于是,想也未想,抄起檀木匣子,便想往墙上砸去!
可方一抬手,又见那匣子底部也有字。
‘够胆了?你大可试试!’
秦深只觉手中匣子火烧似得烫手!猝不及防,咣当一声,丢在了书案之上。
匣子被砸成了两半,里头一支发簪子滚落了出来。
素银打造的,没有任何繁复的花样,也没有镶嵌什么珠宝,简简单单,看起来平庸的很。
只是上头的花儿很奇特,玉制花托,四朵花瓣,每一瓣各成一色,琉璃通透。
秦深心中怪异:
不会吧,这是依米花?
念头一出,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依米花是非洲花种,传闻生在荒漠,七年方开一朵,一朵只开两天,也算是传说里的花了。
中原九州如何有这种花?怕是巧合吧。
被威胁着收下此物,秦深心有余悸,又拿起匣子里外里找了两圈,看卫槐君还有没有留别的字样。
最后才把簪子捏在手里,秦深心中劝慰自己:
活着,先活着再谈其它。
看窗外的天色愈加昏沉,她深吸一口气:得马上赶回铺子了,免得毛氏挂心再四处寻她。
甫一出里屋,面前堂屋大门还关着,只是门边上莫名多了一方落地的大铜镜子,好像在暗示她,一定要戴上簪子,才好出门。
且从她这个角度透着窗子看去,见窗外有两个扈从守在门外,刀斧在手,像门神一般立着。
这是什么意思!
耍玩她么?非要叫她照着他的心意行事?
如果,她偏不呢?
……
大概半柱香后,秦深很没出息的走到了铜镜之前,抬手,把簪子推进了发髻之下。
再次进行了一波催眠暗示:
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心态,可待她抬眸,见到镜面上卫槐君留下的字后,她整个心态炸裂了!
‘真乖。’
不偏不倚,刚好写在她插好发簪的鬓边。
砰得一声,大力推开了堂屋之门,秦深憋了一肚子窝火气,大步出了院子。
经过门神边上之时,她不忘狠狠瞪了他俩一眼,低声骂了句:
“蛇鼠一窝!”
边上两个扈从四目相对,压根闹不清楚这人是谁,只是见她态度如此嚣张的从督公房中出来,还敢骂他们,想必是不好惹的……
自是不敢留人了,扈从怂兮兮的低下了头。
*
回到毛氏药铺,破天荒的铺子已经上了板儿,提早打烊了。
殷忠手里提着个灯笼,满头是汗的跑来,见秦深回来,急匆匆道:
“你可算是回来啦!”
秦深见状,甚是愧疚,只道:
“抱歉,有事情耽搁了,还劳烦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寻我,嫂子呢,也出去寻了么?”
殷忠不改焦急之色,摆着手,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继续道:
“不、不是,是小妹不见了,昨个从咱们地方走的,一个晚上没回隔壁院子,荆老爹只当太忙,宿在咱们地方了,方才傍晚问起来,才知已经丢了一天一夜了!”
“啊?”
秦深万分诧异,这么大一个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三合院子离药铺不过几步路远,万不会寻不到,且昨个回去也晚了,她叮嘱过城中宵禁戒严,莫要胡乱跑出去玩耍,有什么需要办置的,明个儿再弄,那时小妹应的好好的。
且秦深对她了解,是个极乖巧的姑娘,此番不见人影,怕是真遇到事儿了。
“报官府了么?这么找不是办法,京城这么大,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报了,说来也怪道,走失姑娘的人家不单咱们一户,隔壁麻油铺家的恬妞,二荤铺子干活的夏荷,都不见人了。”
秦深一听这些女孩的名字,便知都是寒门小户出来的女子。
心里盘算了许多,拍花子?采花大盗?绑架人口?
不管是哪种,想要弄清楚这些腌臜事儿,只有一个地方才可能会有消息。
想到这茬,她忙道: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干枯废弃的水井?”
殷忠不解,这个当口,找枯井做甚么?只是架不住秦深认真的神色,便仔细想了一处地方出来,以拳砸手道:
“就在眼皮子底下,那荆家住的三合院后头,正有一口废弃的水井。”
就是那里了!八成是小妹晚上起夜,叫人从水井里给掳去地下逍遥窟了!
“我去去就来,等嫂子回来,你给拦下了,直接上官府等消息吧!”
秦深一边留了话儿,一边往三合院里跑。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同荆父荆母解释什么,她摸到后院的枯井,攀着一根麻绳,一点点滑了下去。
掩着口鼻,井下又潮又湿,脚下满是淤泥。
好在她顺利找到了地下城的入口,一弯腰,半蹲半爬的钻进了水渠管道之中。
只不过她已经忘了,地下城如玉娘所说,若没有人引着,压根寻不到逍遥窟所在哇,不知道蹲爬了多久,四下还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半点没有火光的样子。
这时候,她掌心下突然摸到了一片布料。
虽然看不清,但细细搓来,秦深还是辨认得出,这是荆小妹身上的衣料! 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