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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河东战役
攻破霍邑后,李渊一路势如破竹,在其后的十天内就分别夺取了临汾郡和绛郡。八月十五日,李渊率军抵达黄河东岸最前沿-----龙门(今山西河津)。这时候,刘文静、康鞘利带领着五百名突厥兵和两千匹赶到了。突厥出人出马如约而来,透露出一个重要信号:他们不会打太原的主意。后方基地高枕无忧,让李渊和军兵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李渊很高兴突厥兵这么晚才来,因为仗都打完了他们才来,当然什么战利品都不用付给他们,没有支出不就相当于赚了嘛。他高兴地对刘文静说,我快要西渡黄河的时候,突厥人才到达,而且是兵少马多,“ 皆君将命之功也”!
这时候,领导同志说得多真心实意啊!可是,这句话说完才过去两周年,公元619年九月,这位领导同志就以谋反罪把刘文静给杀了。唉,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难怪中国几千年的奴隶和封建社会史,就是一部人人都想当老虎的历史呢。
此时的形势对李渊极为有利,太原以南地区大部分已收入囊中,只剩下最南端的河东城没有拿下。
河东城乃山西地区军事重镇,是连接东西两京洛阳和长安的咽喉要道,从地图上看,这三座城市差不多处在一条直线上,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隋朝对河东城进行了大规模经营,城墙高厚,粮多兵强,守城主将屈突通骁勇善战,李渊要想打下河东,决不可能轻而易举。
显然,摆在李渊面前的河东城有点可望而不可及。这时,一个叫薛大鼎的汾阳人给李渊提了一条建议,他请李渊不要以硬碰硬去进攻河东,而是从龙门直接渡过黄河,占据永丰仓,然后向各地传布檄文,关中地区便坐等可取了。”李渊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打算听从他的意见,但当时军队中众多将领战心急切,请求攻取河东后再渡河西进。薛大鼎的这条建议是切实可行的 ,但李渊考虑到众将情绪,还是挥师南下,攻打河东。后来在河东城久攻不下后,基本还是采用了薛大鼎的这个思路,甩开河东城,占领河西地区,兵锋直指长安。
李渊当时在西北一带口碑很好,威望较高,而且兵精将广,属于实力派偶像,这些有形、无形资产对李渊快速攻下长安起到了很大作用。当时关内大小不一的盗匪集团跟山上的鸡爪菜似的,到处都是。其中有个叫孙华的山寨王势力最大。李渊行至汾阴(今山西万荣)时,派人送了一封信前去招抚孙华。孙华当时活跃在冯翊郡(今陕西大荔县)一带,和李渊所在的汾阴中间还隔着一道黄河。但李渊的魅力还真是大。这个土匪 头子接到信件后不到一个星期,就不远百里渡过黄河来面见李渊。见到孙华后,李渊充分表现出他社交万金油的一面。他一把拉住这位二十岁小兄弟的手和他肩碰肩坐在一起,和他进行亲切交谈,详细询问了他的山寨生活情况,然后封他为左光禄大夫、武乡县公,冯翊太守。不仅给孙华封官,李渊还爽快地下放权力给孙华,让他对其有功的部下,依次授予官职,这些官职的待遇有李渊买单。
李渊真是精明透顶的人才,他的统一战线工作做得太到位了。在起兵前夕,灵寿县的郗士陵带着自己的几千人队伍归降了李渊。李渊立即封他为镇东将军、燕郡公。入伙区区几千人就得了个将军头衔,这个性价比是很高的了。当然,这是李渊有意为之的“买砖引玉” 行为。很难说孙华没有受到这个广而告之的影响。在评价孙华对归顺的意义时,李渊高兴地说:“卿今率先归我,群雄当相继而至”。
孙华归顺李渊后不久,韩城(今陕西韩城)也不战而降,直接投入到李渊的怀抱。此后主动投诚者一直络绎不绝。
孙华归降后,李渊对攻击河东城作出了整体部署。他首先派遣左、右统军王长谐、刘弘基以及金紫光禄大夫史大柰等人率领步骑兵六千人跟随孙华从粱山渡过黄河,在河西扎营,等待大军的到来。李渊的这招棋走得很活,他的用意是,如果屈突通率军过河进攻西路军,那他就指挥军队进攻河东,河东肯定唾手可得。如果屈突通固守城池不出,那西路军就伺机拆毁河上的蒲津桥,阻断屈突通西进之路,将他困死在黄河东岸,慢慢围而歼之。
王长谐、刘弘基等人到达黄河西岸以后,屈突通感觉有点慌,因为如果西岸敌人大规模沿河南下,将有可能对自己形成钳击之势,所以必须要消灭掉西岸李渊的先遣军。于是,屈突通派虎牙郎将桑显和率领数千名精锐骁果趁着黑夜偷偷袭击了王长谐等人的大营。这次长途奔袭的几千名隋军都是精挑细选的骁果。骁果是杨广为攻打高丽特别招募组建的一支王牌军队,作风强悍,战斗力很强。而王长谐等人的西路军也就几千人,况且还是在受到突然攻击的情况下仓促应战,所以根本不是隋军的对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先前一步过河的军士也将先前一步死亡-------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逼进黄河淹死。但自古战场如赌场,输赢只在转眼间。在这紧要关头,靠“买砖”引来的孙华起作用了,他和史大柰率领着一部分骑兵从桑显和的身后冲杀而出。隋军正杀得起劲呢,没想到屁股后面着火了,吓得赶紧往河东跑去。桑显和在逃回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害怕追兵赶上自己还是担心李渊军将来夹击河东城,竟“自绝河粱”-----他抢了李渊的业务,自己包工包料将连接东西两岸的蒲津桥给拆毁了。
桑显和大败后的第二天,冯翊郡太守萧造主动向李渊献城投降。冯翊郡的倒戈,使河东城位于黄河西岸的防线彻底崩溃。因为冯翊郡和河东城隔河正对,是河东的重要呼应屏障,再加上和冯翊位于一条纵线上的合阳、韩城的归顺,此时的河东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失败的命运已不可避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在搞定了外围的一切“钉子户”后,九月初十,李渊统帅各军将河东郡层层包围。屈突通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不慌不忙地闭城拒守。对付李渊的办法他只有一个字:拖。像四年前杨智积在弘农宫拖杨玄感一样,他也要把李渊拖在河东城下,目的是让西京长安有更多的时间部署城防。
在包围了这座坚城后,李渊的手下又推举李渊“领太尉,增置官署”。造反者总想把官越造越大,李渊是,李渊的手下也是。他们希望李渊最终能把自己造成让别人陪伴的“老虎”,那他们也就跟着成了耀武扬威的狐狸了。 李渊接受了下属的建议,自称太尉。太尉是一种很高的荣誉称号,这比刚开始时的大将军又升了不是一两级。没办法,皇帝表哥总不提拔,表弟只能自己举贤不避“亲”,亲自给自己提拔一下了。
虽然河东城还没有拿下,但李渊军事集团的形势一片大好,各地投诚归顺者纷至沓来,“三辅豪杰至者日以千数”,部队由始初的三万人迅速扩增至十几万人。“三辅”是指现在的陕西中部地区,和山西横着一条黄河呢,但这些人仍是跋山涉水来投靠李渊,可见李渊当时的知名度是很高的,造反事业是很得人心的。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杨广把国家主人翁弄得那么民不聊生,老百姓当然支持在野党尽快上台改朝换代了。
要想尽快实现改朝换代,必须要尽快攻下西京长安。然而对于是否攻打长安、在什么时间攻打,李渊军事集团内部又产生了分歧。和上次霍邑之争一样,裴寂和李世民各执一词。
裴寂认为,河东城是长安的惟一依恃的后援,攻下河东就等于斩掉了长安的后背。他说,如果舍弃拥有大批军队的屈突通去攻打长安风险很大,因为一旦攻击遇阻,屯兵于长安城下,就很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状态,前进有西京阻击,后退会遭到河东军的追击。不如先攻下河东,然后再毫无任何思想负担地挥师西上,轻取长安。
李世民则认为裴寂的想法太过保守。他主张兵贵神速,应该乘着屡战屡胜的军威,大张旗鼓地直捣长安,让长安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抵抗,不能滞留耽误在河东坚城之下,给长安以喘息的机会。他认为屈突通势单力孤,“不足为虑”。
在力主马不停蹄进军长安时,李世民还提出了一个重要建议,他指出,“关中蜂起之将,未有所属,不可不早招怀也”。意思是说,要趁着西进时尽早将关中那些蜂拥而起但还在观望、没有归属的将领招抚之麾下。还不到十八岁的李世民竟然有这种放眼全局的超前思维,确实非常人可比。当时关中形势正如李世民所言,隋政府已名存实亡,很多地方势力处于“风摆杨柳”的真空状态,如果此时有一股强大势力集团鼓行而起,这些地方武装必将跟而附之。事实证明,李世民的这一估计十分正确,李渊在进军长安途中,很多郡县和地方武装都不战而主动归降。这使李渊攻打长安的行动成了一次一本万利的投资,不但兵员和实力没有减少或受损,反而增强提高了很多。正在洛阳城下血战的李密要是知道关中是这么一滩清水,恐怕早就卷起裤腿来趟了。唉,李密真是亏大了,他没看出来当时的关中就是一片雪地,只差一个雪球,哪个雪球先滚,哪个就越滚越大,并最终滚成一个永不融化的冰球、铁球直至金球。
裴寂和李世民似乎是一对反义词,两人总是意见相左。上次在霍邑,李世民说打,他说撤;这次在河东,李世民说撤,他又主张打。不过这次李渊没有盲从裴寂,他觉得拿下长安很重要。于是他留下一部分军队继续包围河东城,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转头杀向长安。
李渊的好运开始了。他的军队还没有渡过黄河的时候,关中主动向他抛媚眼示好的郡县像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冯翊、蒲津、中潬三座城市先后无条件加入李渊的反隋大军。连黄河东岸的“京兆各县也大多派遣使者请求归降”。连拱卫首都的郡县都忙着自寻出路,可见当时的隋朝已完全是一个无人重视的空心稻草人了。
在黄河东岸的投诚大军中,华阴(今陕西华阴)县令李孝常表现很积极,他不但主动派遣自己的妹夫窦轨东渡黄河向给李渊表示诚意,还给李渊送钱送物,说欢迎河西诸军到华阴作客旅游。华阴县可是个大肉包子,境内的永丰仓是隋朝北方的著名粮仓,担当着东粮西运、保障京师长安粮食供给的重任。永丰仓的的归顺对隋朝是个致命打击,对李渊则是一个制胜法宝,其重大意义难以估量,首先使长安失去了粮草供应来源,其次是仓内成百上千万石粮食让李渊从此不必再担心后勤供应问题,而且华阴的战略地理位置也非同寻常,它直接扼住了对岸河东城屈突通的西进之路。基本上可以说,随着永丰仓的丢失,长安城的城墙已经被撤掉了一半。
九月十六日,李渊军团在大荔附近全部渡过黄河,踏上了黄河西岸的土地。这时候,李渊坐阵朝邑(今陕西朝邑),将军队分成两路,一路有李建成率兵数万南下华阴,屯驻在永丰仓防卫潼关并监视屈突通的动静,防止东岸隋军西渡黄河抄了自己的后门;另外一路有李世民统领数万精兵沿大荔向西平推,迂回打向长安。
李世民的这次迂回军事行动就像一个圆规,围着长安这个 圆心划了大半个圆。他从大荔出发,经高陵(今陕西高陵)、泾阳(今陕西泾阳)、云阳(今陕西泾阳西北)、武功(今陕西武功)、盩厔(今陕西周至)、鄠县(今陕西户县),最后抵达长安城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现在的陕西地图,将李世民经过的这六个点连接起来就会发现,这已经接近一个整圆了。李家二公子的这次持续半个月的“划圆行动”将长安周边的隋朝势力全部清除,这时候的长安已被切断了一切外援,和河东城一样,它已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孤城了。
再回头看看河东城的屈突通。屈突通听说李渊已经西行入关后,心里面五味杂陈,酸、苦、辣、麻、咸啥味道都有,就是没有甜味。这时候的他脑门有点发凉。李渊的十几万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渡过了黄河,而自己却没出一兵一卒阻拦。深谙杨广暴烈工作作风的他知道,这要是让杨广知道了,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为了能尽快扭转战局,屈突通任命鹰扬郎将尧君素代理河东通守之职,负责河东一线防务,自己亲自率兵几万人赶赴长安,增援代王。可以想见,如果这几万精锐骁果顺利进入长安城,那对攻打长安的李渊来说,将是一场灾难。但是这条路屈突通没有走通,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强劲对手刘文静。
形势逼迫屈突通不得不主动出击。由于蒲津桥已被桑显和拆毁,屈突通只得率兵南下,从风陵渡越过黄河,准备取道潼关直达长安。
潼关是东汉末年的曹操为预防关西兵作乱而特意修建的一道易守难攻的险关,以“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 著称于世。关名由水而得:“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
当时守卫潼关的隋将名叫刘纲,他屯军在潼关南城。屈突通率兵快速向潼关的刘纲靠拢,想和他合兵一处。可是,他虽然快,还有比他更快的。一直随李建成驻扎在华阴的刘文静和王长谐提前率兵袭杀了刘纲,占据了潼关南城。当屈突通火烧火燎地赶到潼关时,却发现刘文静像一块石板一样封住了他的前进空间。从此,他不得不待在北城,和刘文静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刘文静有的是时间,他吃饭就是干这个事的,让屈突通天天“一二一”原地踏步就是他的胜利。可屈突通不行啊,“一二三四五六七,通通等得好着急”。他必须要尽快搬走挡在自己前面的这块石板。相持了一个月以后,屈突通再也受不了了,他又使出了一张袭字牌,派桑显和夜袭刘文静军营。
夜袭的故事太老套了,跟程序文件似的,都是一个“三部曲”套路:先是偷偷摸摸,悄无声息;再是探头探脑,东张西望;最后是高声呐喊,一哄而上。没想到桑显和夜袭还真把刘文静打了个措手不及。隋军杀死杀伤好几千个南城义军,连刘文静本人也中箭受伤。刘文静控制的南城共有三个营栅,隋军攻破了其中两个,只剩下刘文静所在的主栅暂时没有攻下。虽然还在拼死力撑,但刘军士气大减,已露败相,城破人亡似在顷刻之间。可是鬼使神差的是,就在这危如累卵,比关键还关键的时刻,桑显和却以军士疲惫为由,下令停止进攻,就地开饭,打算等填饱肚子后再去让李渊的义军填坑。
桑显和显然失算了。他不知道有的饭该吃,有的饭不该吃,他在不该吃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饭,得到了一个本来不该有的结局。当他的士兵们在厨房里考虑着炒鸡蛋要不要放葱花姜沫的时候,刘文静则带领着士兵重起营栅,思考着如何绝地反击。
上次夜袭李渊西路军大营时,桑显和在形势十分看好的情况下被义军抄了后路,死伤了一千多人后狼狈而回。这次,他又被李渊的义军“习惯性抄底”了。在他们狼吞虎咽地吃饭时,义军正路过此地的数百名侦察骑兵冷不丁从他们背后现身杀出。隋军正边吃边盯着刘文静的大营呢,没曾想后面还有情况,众人顾不得吃饭了,急得胡乱奔逃,毕竟保住吃饭的家伙比吃饭重要得多。对面的刘文静一看来了援军,立即命令三栅之兵呐喊而出,对隋军进行前后夹击。战斗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隋军不但自己没有吃到饭,反被李渊军包了饺子。这顿“最后的晚餐”买单的费用也太昂贵了点-------成千上万隋军的生命。“仅以身免”的桑显和,这个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隋将从此有点心灰意冷,不久,屈突通派他负责守城,他一转身就把城池转手奉送给了李渊。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