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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 山东慰抚使淮安王李神通率领唐军和归顺的窦建德旧部在山东境内扫荡夏军余部,“徇下三十馀州”。同样,窦建德的动产和不动产也都成了李渊的财富。在投降的人群中,还有刚被窦建德吞并了的孟海公的军队。窦建德真背,把顺序搞颠倒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先去救王世充。自己白忙活了一场不算,最后还白白把自己忙得活不了。孟海公有个叫孟噉鬼的堂弟据守在曹州(今山东省菏泽市),见势已如此,带兵投降了唐军。 这个人的名字真怪,不但让人一见难忘,而且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孟噉鬼。“噉”和“啖”同音同义。把吃鬼当作毕生追求,鬼能见之不愁吗?这名字也不知道谁给取的,一点“鬼道主义”都不讲,真要把鬼都吃光了,半夜谁去敲那些做了亏心事的“鬼人”家的门呢?尽管这世上本没有鬼,但讲的人多了,也便有了鬼。留着鬼们吓吓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邪恶奸毒分子也是好的啊。
这一时期的中原,降唐已经成为一种潮流。王世辩降唐后不久,王世充的两个侄子,分别驻守襄阳、与怀州的王弘烈和王泰也在穷途末路中率众来降。随着这两位郑国亲王的举手投降,王世充残余势力彻底肃清。 随二王一同来降的还有王世充的左仆射豆卢行褒、右仆射苏世长等人。这两人都是李渊以前的老朋友。洛阳未下之前,李渊想策反他们,“屡以书招之”,但结果是每次给他们送信的使者都是有去无回,全部被豆卢行褒杀了。这次两人一到长安,李渊首先把豆卢行褒斩了,然后十分生气地责骂苏世长“抗拒王师”,和他对着干。苏世长也是两唐书里有传的机灵人物,面对唐帝的诘问,他不慌不忙地以大公、小私两点应对。大公是针对国政层面,小私则是落脚故友之情。他理直气壮地回应李渊的责备说:“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既得之矣,岂可复忿同猎之徒,问争肉之罪乎!”寥寥两句话就将咬牙切齿的李渊给顶回去了,还顺便不疼不痒地抑郁了胜利者小肚鸡肠。这个比喻用得比李白最擅长的夸张手法还高明贴切。也确是这么回事,都是打猎的,谁先KO鹿,谁就有肉吃,就看谁跑得快、瞄得准了。现在你李“猎头”吃了香喷喷的鹿肉,一家人有事没事偷着乐也就罢了,还要记恨怪罪当初和你一起抢鹿的人,这个估计连鹿都不答应。
说完了比喻,他也不忘对李渊又拍又将了一句:“今陛下应天顺民,安可忘管仲、雍齿事?” 正如史籍所言,苏世长确是一个水平很高的辩才。一句话两层意思,前面半句是马屁,后面半句是将军。管仲、雍齿分别是齐桓公和汉高祖的功臣,两人都曾和自己的老领导有很大的过节。管仲为了使自己效忠的主人登上皇位,差点一箭将主人的竞争对手----后来的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射死;而雍齿则是在刘邦早期革命最困难的时候背叛过他。但后来,这两人归顺后不仅没有被治罪,反而都受到了重用。苏世长拿这两个事例小将了李渊一军:你是要做齐桓公、汉高祖那样的千古明主还是要做无端乱杀的昏君呢?
甩出一个当头炮后,苏世长又打出了私情牌。他紧接着说:“武功旧人,乱离以来,死亡略尽,唯臣得见太平。若杀之,是绝其类。”这是在和李渊叙旧呢。武功县有李渊故居,李世民就是在武功出生的。苏世长说李渊在武功时就和他是朋友,说明两人至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那会儿李渊还在姨父皇帝---隋文帝杨坚手下当刺史呢。他带着点奇货可居的味道说,武功的那帮老朋友,现在都已在乱世之中死光光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果再把他杀了,那老朋友就绝种啦!苏世长厉害呀,一见面就给李渊下了一个三连环的套子。
在很多时候,人的性命是可以争取的,特别是当性命完全决定在一个人的手上的时候。苏世长的性命就是自己争取来的,和当年韩信被刀下留人一样,在自己的同伴都已进入鬼门关的最紧急关头,都是一两句很有个性的关键语救了他们的性命。听完老朋友苏世长滴水不漏的辩解后,李渊觉得他是个人才,于是“笑释之”。后来,苏世长被任命为谏议大夫。这个官职的主要作用就是监督皇帝和政府的,对朝廷所有对象和领域都有提出建议的权力,是个很有分量的职位,比现在许多部门搞的所谓的“人民监督员”可真刀真枪的多了。在这个位置上,苏世长干得很称职,并因此而名垂青史,留下了许多“谏议典故”。
有一次,苏世长随李渊到长安北部的泾阳去狩猎。狩猎是皇家的传统娱乐项目,是一种高兴和郁闷咸宜的体育运动。武将出身的李渊、李世民两代皇帝都酷爱打猎,曾多次因此遭到臣下的进谏反对。这一次,李渊捕获了很多猎物。回到行宫营帐内,他兴奋地问左右随臣:“今日畋,乐乎?”这句“今天打猎高兴吗”当然是明知故问。骑公家的马,用公家的子弹,花公家的时间,玩私人的开心,就算名叫“贾高兴”也一定会真高兴的。李渊期望的是从猎者都咧嘴大喊:高兴,高兴,今天真呀么真高兴!自己组织的活动能让所有人都高兴,领导自然有一种类似做慈善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可别人都皆大欢喜时,苏世长却说了句让皇帝很扫兴的话:“陛下废万机,事游猎,不满十旬,未为乐也。”他倒好,给兴冲冲的政府首脑兜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说你花这么大功夫跑这么远来打猎,还没玩够一百天就打道回宫,有点不过瘾!李渊又不是野人,在山上一呆就“十旬”,便是下放劳动也不用这么久啊。这分明是故意正话反说讽刺李渊。
李渊听后脸色马上多云转阴,但立刻又满脸堆笑(不愧为道行高深的政治家),“帝色变,既而笑曰:“狂态发邪?” 苏世长说:“为臣计则狂,为陛下计忠矣。”一个不为女人发狂却专为朝廷江山发狂的男人是个好男人。
还有次也是打猎期间,那次是在李渊的故居所在地武功县。好男人苏世长在李渊下令建造的美轮美奂的披香殿里陪皇帝喝酒,杯觥交错中,苏世长又开始拿话敲打李渊。他装作懵懂地问李渊::“此殿隋炀帝之所作耶?何雕丽之若是也!” 李渊反问他:“岂不知此殿我所营,乃诡云炀帝邪?”很显然,聪明的李渊这回没捋直苏世长话里的弯道。见皇上没 反应过来,苏世长索性将装孬进行到底,说自己真不知道这房子是皇上你亲自盖亲自住的。他对李渊谈了自己看到宫殿后的观后感,明确对其提出批评,说这些奢靡程度堪比夏桀倾宫、商纣王鹿台的宫殿楼阁,“非兴王之所为故也。若陛下为之,诚非所宜。”在善意批评的同时,苏世长还以过去和李渊一起共事过紧日子的经历引导他忆苦思甜,说以前你在武功县的时候,“所居宅仅庇风雨,当时亦以为足”,现在“隋之宫室,已极侈矣,而又增之,将何以矫其失乎?”以前住平房小披厦就知足常乐,现在高楼宫殿、总统套房还嫌不够豪华气派,这种作风持续下去,和热衷大兴土木的隋炀帝杨广也差不到哪去了,还怎么改正亡国前朝的过失呢?李渊是个清醒的君王,对老朋友臣下的建议“深然之”,也就是“严重同意”的意思。后来,在决定很多国家大事的时候,李渊都注重征求苏世长的意见。
不过,苏世长生活中也闹过令人捧腹的“幽默笑话”。唐初,他的治下城区因治安不太理想,市民犯法较多。为了表示自己真心检讨过失,他在居民区来了次引咎“鞭刑表演秀”,就是当着众多市民的面,叫人用鞭子抽打自己。没想到操鞭的行刑手很讨厌他这种假一套的虚伪作派,对他下了重手,实打实地使劲鞭打。周瑜打黄盖,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一个打得狠,一个挨得爽。苏世长虽然也想当黄盖,可“周瑜”太狠的下手让他承受不了,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喜剧小品中才有的一幕出现了:“世长不胜痛,呼而走。” “周瑜”正“piao、piao”地打得过瘾呢,“黄盖”却哭喊着跳起来跑得没影了。这事要发生在今天,绝对是点击超高的网络红帖。看来,在深恶痛绝政府官员搞假一套、花架子的“形式主义秀”面前,今古相通。都说形式主义害死人 ,苏世长要是不及时跑开,形式主义还能痛死人呢 。
苏世长没有痛死,也不是病死的,而是淹死的。后来在赴任巴州(今四川省巴中市)刺史的途中,“舟败,溺死”。苏世长归唐后一心为公,连死都是因公殉职,和现在的劳动法一样,在上下班途中死亡,属于工亡。所以,一生以“讽谏”闻名的苏世长算是大唐的烈士。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