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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削藩综合症
李适之所以对百姓像周扒皮一样,是因为他要钱打仗,他要钱作为军费。由于安史之乱,李唐经济和人口均遭受重创,朝廷每年财政收入只有一千两百万缗,而当时每月的军费开支都要一百三十万缗,那点收入光发给前线将士都不够,国家还怎么运转?
我们都知道,在没有高科技武器时代,打仗就是打后勤。后勤是什么?是军备物资。而军备物资是拿钱武装出来的,所以,归根结底,那时候打仗就是打钱打军费。
当然,后勤军备实力在现代战争中依然占有重要位置。据说卡扎菲在和北约联军作战时,付给整编制的非洲雇佣军工资是每天一千美金。没有雄厚的财力贮备,谁付得起这些钱?空袭作战中,那个战斧导弹一枚就价值六十万美金,你没钱你拿什么从飞机上往下丢?丢人吗?
所以,打仗,钱很重要。
有人要问了,李适打的什么仗呀?那会儿姓安的姓史的都死了,日本鬼子没来,八国联军也没来,他跟谁打呀?
李适打的是削藩战争。
对任何一个皇帝而言,削藩都是件头痛的事情,因为从历史事实看,等到皇帝感觉到必须要削藩的时候,那些藩镇多半都是羽翼已丰了,这时候去拔他们的毛,革他们的命,不但困难,而且危险。历史上的削藩危机出现了很多次。汉景帝削藩引发了“七国之乱”,差点把统一的大汉朝闹得四分五裂;建文帝削藩最后把自己给削没了,江山反而被被削的叔叔朱棣给抢了去;康熙削藩削了漫长的八年,要不是吴三桂、尚可喜两个老藩王适时病死,爱新觉罗家的天下还指不定要被拖成啥模样。
综合上面三大削藩事件,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削藩的皇帝必须得有两把刷子才行。瞧人家景帝,那是文景之治的当事人,明君一枚;康熙更别提了,康乾盛世的男主角,狠人一个。这俩都把别人当水果皮给削了,就建文帝那个政坛小嫩秧子,被老谋深算的叔叔给整得到今天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
可见,削藩有风险,动刀须谨慎。
说真的,李适没法和汉景帝以及康熙帝相比,他一把刷子都没有,就是给他把刷子,他也只知道拿去刷钱币上霉点灰尘。但他算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中年,他一登基就想削藩,就想树立中央政府权威,这是应当给予口头表扬,以资鼓励的。
削藩即削平藩镇。藩是保卫之意,镇是军镇。藩镇本来是朝廷设置的护卫自己安全的军事单位,但最后反而成了埋葬朝廷的掘墓人,太讽刺人了。
唐朝藩镇问题的产生是在唐代宗时期,原因还是和安史之乱有关。史朝义死后,他手下那些具有安史背景的将领全部放下武器归降了朝廷。停止抵抗后,代宗以军功的名义,将其中一些重要将领封为节度使,允许他们仍在河北原地驻防。这些节度使手下拥有众多兵马,名义上说接受朝廷领导,但实际上朝廷根本管不着他们,同时也不敢和没有实力去管他们。朝廷那时候因连年征战元气大伤,只想休养生息,不想再惹什么麻烦。只要那些降将不公开反叛,代宗对他们都只采取打枪瞄准的态度-----睁只眼闭只眼。
唐德宗削藩没把藩削掉,倒把自己的雄心给削掉了。我们都知道“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励志名言,这位皇帝他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不起来了:随便你们怎么弄吧,我不管了。
这种无奈的姑息最终培养出了灭亡唐朝的两大毒瘤之一-------藩镇。最先把唐朝拖入藩镇厮杀的“河北三镇”就是在唐代宗的“呵护”下成长壮大起来的,当时的安史降将三大巨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卢龙节度使李怀仙即是第一代势力藩镇代表。
那会做节度使可有意思了,比皇帝差不了多少的,节度使所在的藩镇其实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王国,境内的军事、财赋、行政都是节度使一个人说了算,让谁当州长,让谁做组长,谁带一个团,谁管一个班,都是节度使一锤定音,朝廷管不着。这哪是上下级的统属关系,完全是一个国家共同体嘛,等于是一个大国家底下有若干个不交税、不听命的小国家。
想想当年贞观、开元时期的那种全国令行禁止、步调一致的昌盛情形,恍然做梦。如果从头到尾通读唐朝的历史,我们就会发现,唐朝的历史和巴金的《家》、《春》、《秋》的情境很类似,前面的一百年是《家》,大家庭繁华热闹,莺歌燕舞;中间的一个世纪是《春》,败像已显,萧条落寞;最后的九十年则与《秋》无异,江河日下,西山哀歌。
唐朝的败亡哀歌是藩镇和宦官两大毒瘤宫廷奏响的。自安史之乱结束后,唐朝共产生了四十多个藩镇。四十多个什么概念?比咱们今天的省份还多出十几个。那家伙,一帮武夫吃饱了撑得没事儿干成天就找人打架提神、消化,今天甲带人抢乙地盘,明天丙率兵找丁麻烦,后天甲乙丙丁又一起抱团攻打ABC去了。面对打得一团糟的藩镇,他们名义上的老大唐政府没啥好办法,好讲他们不听,动武又没实力,只好以老大的名义干老小的事,两边互相劝和:大家都消消气算了,别打啦!你们几个都没错,错的是我。
中央政府和稀泥和到这份上,要是不发张高级职称证书,我觉着都对不起老李唐家!
不过,大家也别忙着光羡慕节度使,其实唐朝的节度使虽然权力很大,但风险也是很高的,依我看,其风险指数不亚于今天的交通厅长这个职位。新闻大家经常看,在交通厅长任上翻身落马的官员很普遍。当然,这两者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贪腐的交通厅长是自己把自己干掉的,而节度使则是被部下干掉的。
像卢龙节度使李怀仙就是被部下朱希彩干掉的,朱希彩取代李怀仙节度使地位没多久,也被部下干掉了,他的部将朱泚接替他的职位。
那会藩镇就是这么乱,节度使更换就是这么频繁:“变易主帅,有同儿戏。”谁有能力忽悠煽动军士干掉节度使,谁就能坐上节度使的宝座。所以唐代藩镇形成以后,部下杀死节度使的兵变现象十分普遍。每次杀死上一任节度使之后,兵变为首者立刻自称留后,接掌军政大权。
留后即代理节度使之意。兵变者先斩后奏,杀了自己的首长后再给皇帝上个折子,说老首长死了,至于死亡原因随便诌,喝药跳楼上吊抹脖子都行,反正不会说是他带人捅死的。
之所以上个奏折是想要皇帝正式承认一下,得个合法名分。说老首长死了,现在我暂时代理他的职务,请您盖章签字批准我担任这个职务吧!
这事挺可笑的,生米都已经做成熟饭了,还假模假样地叫皇帝批准。好比一个男人,和人家女儿私奔后都帮人家生出外甥了,还对老丈人说:请你承认我是你的女婿吧!其实甭管承不承认,翁婿身份都已注定。
但那时候都这套路,毕竟天下还是李唐家的,面子上的活还得做干净,就像当年的春秋战国,周天子虽然早已约束不了那些军阀诸侯,但那些诸侯彼此取而代之时,也都上个折子给老周家天子,请天子册封自己,搞个正式出身。
这东西在当时真的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双方都明白是咋回事,上奏折的人知道看奏折的人一定会在折子上批复两个字:同意。
看奏折的人有啥子法子不同意呢?你制服不了他,只能表示同意。那时候这种情况有三个固定的程序步骤:先是部下动刀干掉节度使,接着动笔上奏,请求皇帝任命自己为节度使,最后皇帝动嘴,说,可以,那地儿的节度使就你了。
除了下级武力逐杀外,节度使职位传承的另一种模式是世袭制。像皇帝传位一样,老子死了传儿子,儿子不在了传孙子。这种视朝廷为不存在的不臣之事让唐德宗很怄火,他决心改变这种现状,限制藩镇权力,夺回节度使任命权,重树中央政府权威。
即位的第三年,他逮住了一个机会,决定拿一个割据藩镇开刀,推行自己的削藩大计。
这个撞到刀口上的藩镇是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家族。
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死了,老规矩,他的儿子李惟岳自称留后,接着上书朝廷,要求德宗承认他的节度使身份。
这一次德宗没有像他的父亲唐代宗那样,面对藩镇的类似请求一律照准,而是态度强硬地予以拒绝:不行,那位置得经过组织考察后才能决定具体任职人选。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