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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王世充不是一统江山的明主,根本保护不了他们,跟在他后面只有死路一条。再加上王世充的为人恶俗,所以,许多州县早就事先在脚底下抹好了油,只等时机一到就和王世充分道扬镳。
唐军的肃清洛阳外城之战进行得异常顺利。三个月时间内,唐军所有的战斗部队都捷报频传,洛阳周边的核心州县几乎全部被唐军占领,而这些被占领的州县,大部分都是主动投降的。可以说,王世充不是被唐军打败的,而是被他的部下降败的。其时的战场情形基本上是郑境内州县一边倒地望风而降:
七月,洧州(今河南尉氏县)长史张公谨与洧州刺史崔枢以洧州城降唐。八月,邓州(今河南南阳市)城居民押解着王世充任命的刺史来降。
九月,显州总管田瓒携其所管辖的二十五州、尉州(今河北尉县)刺史时德叡携其所治七州相继降唐。
十月,王世充的大将军张镇周投降;郭庆以管州(今河南郑州境内)、魏陆以荥阳、王要汉以汴州(今河南开封)降。
不战而降已经成为唐郑之战中的一种常态,这太不正常了。唐军从遥远的关中跋涉而来,作为东道主的郑军以逸待劳,且又是主场作战,按常理应该是挟地利、人和之优势,给唐军以重创才对。即便不能重挫对方,但从“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血性角度讲,至少也该给打上门的侵略者一点教训吧。但从头至尾,唐军主力都没有受到重大损失,主场作战的王世充被李世民反客为主,打得没有一点脾气。出现如此怪异的一边倒战场形势,究其原因,就是王世充的手下不愿为他卖命。上至河北,下到湖北,郑国境内城池遍地开花地投向唐朝,王世充苦心经营的郑氏王朝旬月之间就土崩瓦解,最根本的因素是君王和臣下的离心离德,王世充想向左,而他的臣下却都跑到右边去了 。
分析比较一下历史,我们就会有趣地发现,王世充在隋唐时期应该是创了一个“隋唐之最”的------手下将领跳槽最多、人才流失最快的老板。隋唐乱世,反王无数,成气候、上规模的各路“土霸天”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但手下勇将如过江之鲫般扑向别人的怀抱的“业绩”,终隋唐一季,亦无人能望王世充之项背。所以,王世充的覆灭是正常的,如果他一直存在,那就是历史不正常了。
王世充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其实是部下不给他面子),面对唐军摧枯拉朽、咄咄逼人的攻势,他心里开始发虚了。这一点可以从他和唐军主帅李世民的一次战场对话中看出端倪。那次,双方在洛阳西苑青城宫列阵,隔水相对。
王世充向来看不起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一大截的唐家二少,他一直蔑称李世民为“童子”。这个称呼充满了不屑,藐视度和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男足”四字旗鼓相当。这个不知道凭什么藐视“童子”的天子问了一句和自己的身份、年龄都很不相称的 “童话”,他说,隋朝灭亡以后,“唐帝关中,郑帝河南,世充未尝西侵,王忽举兵东来,何也?”
作为一个皇帝,居然很傻很天真到这种地步,提出这种只有学徒工技术含量的问题。又不是邻居吵架,街头斗殴,被打者委屈地问打人者:我又没吐你口水、堵你家烟囱告诉你老婆你偷藏私房钱,你为什么要打我呢?这句话问得比傻根还傻,说得创意一点,简直能让脚丫笑出胃溃疡。扫平天下需要说理由吗?老虎吃绵羊需要说理由吗?按照王世充的思路,绵羊可以理直气壮地责问老虎:你是猫科,扎根山上;我是牛科,定居平原,俺们两科“风虎羊不相及”,你却跑来要吃俺,这是为什么呢?老虎需要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吗?当然,假如老虎足够客气,它可以说,我吃你是为你给你穿件虎皮大衣,如果不客气的话就直接说,我饿了,该吃下午茶了。
李世民是只具有“虎道主义”的“雅虎”,他并没有直接说吃下午茶没带钱包,要王世充买单,而是让宇文士及答复道:“四海皆仰皇风,唯公独阻声教,为此而来!”这样的回答已经能看出大唐欲统一天下的宏图了。不过,他们把王世充说成是螳臂当车的惟一选手,纯属吹牛。窦建德和萧铣那会正当红呢,比这个“王巫婆”可厉害多了。
面对盛气凌人的李世民,王世充彻底服软了,他可怜巴巴地说:“相与息兵讲好,不亦善乎!”他希望通过和谈促使唐朝罢兵。可是李世民断然拒绝了他的和谈建议,甩给他一句硬邦邦的话语:“奉诏取东都,不令讲好也。”他还不得罪人,说老爸只命令夺取洛阳,没有授权和谈。王世充没辙了,平等和谈明确没戏,要想对方撤兵,只有矮人一截,弯下膝盖投降。可是,当皇帝实在是太舒服了,他舍不下这个宝座,决定和李世民硬拼死扛到底。
就在洛阳外围战进行得一帆风顺的时候,唐军内部发生了影响很坏的小规模士兵叛逃事件。领头的是刘武周的降将寻相,他带领着一部分原来投降唐朝的定杨军偷偷跑了,这种连衣袖也没挥一挥,还带走了好些片云彩的叛逃行为让许多唐军将领很生气,很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很多唐军将领认为寻相的老战友、同是原定杨军骨干的尉迟敬德必会步其后尘,于是合力将“外来人口”尉迟敬德逮捕,囚禁在军中。行台左仆射屈突通和尚书殷开山本着忧国忧“民”的心情多次向李世民建议,要求处死尉迟敬德。两人对李世民说,尉迟敬德骁勇绝伦,现在又被囚禁,内心必然生怨,“留之恐为后患,不如遂杀之”。他们怕勇猛无敌的尉迟敬德将来造反难以制服,所以宁信其有,决定先下手为强,即便是错杀也要灭了他。看来太优秀了也不全是好事啊。
但尉迟敬德福大命大,他碰到了一个惜才的好领导李世民,要是换作王世充、萧铣之类的上司,面对众将喊杀的局面,尉迟敬德必死无疑。当然,李世民要是和他们一样,他就成不了唐太宗了。在周围一片狂热的叫杀声中,李世民没有和大家一样头脑发热,而是冷静地提出了“寡人之见,有异于此”的见解,认为“敬德若怀翻背之计,岂在寻相之后邪!”他觉得尉迟敬德要是想跑,早就在寻相之前跑掉了,不可能等到寻相事发。于是下令释放被囚的尉迟敬德,并将他“引入卧内,赐以金宝”。在闲人免进的“卧室重地”,李世民肝胆相照地对尉迟敬德说,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力排众议、“不信谗言以害忠良”的良苦用心,以此表明自己不拿过去说事,对他绝对一如既往地信任。同时,他还很绅士地说,如果尉迟敬德一定要走,他也不阻拦,这些所赐金宝可以带走,当成盘缠路费,作为两人共事一场的纪念。
寻相开溜的时候不知道是否联络过尉迟敬德?这个答案只有尉迟敬德一人清楚。在唐军诸将囚禁尉迟敬德的时候,他是否产生过离开唐军的念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尉迟敬德在李世民的“卧谈会”之后并没有叛逃,而且后来屡立军功,在参加洛阳会战的所有唐将军中功居第一。尉迟敬德其实就是尉迟恭。“恭”字是他的名,“敬德”是字。名字一词在古代是两层意思,和现在的含义不尽相同。尉迟敬德一直“以字行”,所以他的字尉迟敬德比他的名尉迟恭出名得多。
士为知己者死。人与人交的是心,会的是意,领的是情。李世民的卧室交心令尉迟敬德感动非凡,不管在此之前他是否有过其它想法,但自此事以后,他用肝脑涂地报答李世民的肝胆相照,对李世民忠心不二,多次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勇救李世民的性命,成为唐王朝的建立和繁荣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可以说,如果没有尉迟敬德,李世民都死了好几回了。哪能还有现在什么“唐宗宋祖”一说呢。不过,尉迟敬德越是不可或缺就越能显示李世民的英明,假如他当初不坚持自己的看法,人云亦云地杀了尉迟敬德,不就等于自己也杀了自己吗?由此可见,一项正确决策对于领导来说,那是相当相当重要的。
李世民很快就尝到了没杀尉迟敬德的甜头。
九月二十一日,喜欢侦察敌情的李世民又带着五百名骑兵来到魏宣武陵搜集战场情报。魏宣武陵是著名的北魏孝文帝元宏(即拓跋宏)之子元恪的陵墓,是邙山上的制高点,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郑军大营的各种动态情况。李世民在这里又一次遇到了生命危险。就在他察看郑营时,“王世充帅步骑万余猝至,围之”。好家伙,一万多人围住五百人,而且这五百人中还有一个唐朝皇子。王世充心想,这次李世民一定插翅难逃了。郑军猛将单雄信立功心切,领着一队骑兵,“引槊直趋世民”。单雄信虽然德行不好,但武艺高强却是实打实的,眼看李世民就要变成“离世命”了,此时,尉迟敬德跃马大呼,截住来势凶猛的单雄信厮杀起来,单雄信虽然是一个狠人,但他的对手尉迟敬德比狠人还狠一点,是个“狼人”。最终,狼人将狠人刺伤坠马,为李世民排除了一颗即将引爆的地雷。郑军见单雄信都被对方刺伤,心里有点发毛,攻势稍稍减缓。在“贼徒稍却”的空档,尉迟敬德护卫着李世民突出郑军包围圈。将李世民引置到安全地带后,尉迟敬德又率领骑兵返身杀入郑军阵营。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拿王世充这个皇帝不当干部,几百人楞敢跟一万人群殴,那一万人还拿他没办法,《旧唐书、尉迟敬德传》中说他此役“出入世充陈,往返无所碍”。在万人之中来去自如,出入战场跟进出洗手间没多大区别,猛到这种级别,恐怕不能叫做猛男,而该改称“猛狼”了。
当大本营中的屈突通听说秦王被围后,急忙带领唐军精锐部队火速赶来增援。这下王世充遭殃了,军队被救主心切的唐军杀得片甲不留,“仅以身免”。又是“仅以身免”!王世充和这四个字似乎很有缘,当年和李密交锋时,他也曾多次被瓦岗军打得“仅以身免”。经常看文言文版历史书籍的朋友应该对这四个字很熟悉,一场战斗打完后,很多次都是战败方的最高首长“仅以身免”。为什么每一次总是最高领导能那么幸运地虎口脱险呢?惟一的解释就是领导“先发跑人”,当他发现战局必败时,当其他将士还在挥刀舞戈时,他可能已经跑到一个较远的安全地带观望了。所以,本人推断,“仅以身免”应该是个耻辱标签。
王世充仅以身免了,可他的手下无法身免。这场遭遇战,唐军收获巨大,活捉了王世充的冠军大将军陈智略,击毙郑军一千余人。冠军大将军是正三品,属于高级军官。李世民的皇帝爸爸李渊在造反前的二十多年,官衔级别一直都只是从三品,还没有这个俘虏级别高呢。郑军除当场阵亡千余人外,还有六千名排矟兵成了唐军俘虏。矟是比矛还长的一种兵器,排矟兵的矟都在两米以上,上战场时都是集团作战,整体推进,威力很大。这么厉害的成建制特种兵都被唐军生擒,可见王世充的指挥能力真的不能恭维。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