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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唐懿宗你也不会给他官帽的,你又不是曹操,你又不是董卓,你这么跟天子说话,天子怎会如言照办?
所以,庞勋看重的这个周重不会办事,只会坏事。按照正常思路,势力已经形成的庞勋取得节度使之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朝廷觉得这位庞先生难剃,干脆甩给他一顶帽子也属正常,因为节度使一职的任命在那时候已基本失控,很多时候都是战区强人先斩后奏,自己把位置霸了,然后才给皇上上个折子,请求皇帝象征性地给发个“认证V”,其实你皇帝发不发他都已经是大V了,这种情况下,皇帝都知道做个顺水人情的。
但所有先斩后奏的节度使在上给皇帝的奏折中,口气都是极为谦卑的,都跟写检讨书似的,说这地方形势很混乱,为了稳定当地局势,我不得已被部下推举为这一职务的,请皇上您就批准了我当这个节度使吧,给我一次为大家服务的机会!
你瞧这台阶送的,高到能把玉皇大帝从南天门上接下来,皇帝一看那些生米本来就不是自己能煮成熟饭的,既然他们已经煮好了,自己砸锅也来不及了,不如配合着夸句:这饭很香,粒粒难舍呀!节度使听着高兴,指不定还客气地派人送来一饭桶呢。
对比下周重替庞勋写的这封措辞强硬的求官奏折,完全是情商极低者所为,不懂得人情世故,你既然是求皇帝,不管是不是摆样子,起码得让皇帝从字面上看出你确实是在“求”他,让他脸上有个面子,脚下有个台阶,这样他和大臣商量起来也好说话。所以,能写出这封奏折的人,他一定是个刚愎自用的蠢笨家伙,而就是这么一个蠢笨者,竟被庞勋视为智囊,足见庞勋识人不准以及他身边人才匮乏。
第二、目标错位。
庞勋的理想就是当官,当一个叫做节度使的官。这也能理解,一来他从没当过大官,对节度使这个权力无边的官职心向往之属于正常;二来他没有高级智囊,没人告诉他,他应该理想远大地去争取能任命别人为节度使的那个更高的职位。
如果按照阶级论的观点去评价庞勋,可以将庞勋戴上一顶类似“宋江投降派”的帽子,因为他一心想着投降朝廷,接受朝廷招安,成为主宰一方的朝廷大员。
庞勋起事的十五个月时间里,前九个月他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等待着朝廷派中使来宣布他的节度使任命。他手下那些十几万农民军将士一直是他用来和皇帝要官时讨价还价的筹码。他真的官瘾很大,对节度使的职位渴望到眼睛充血冒火的程度!当唐懿宗下令三大司令从不同方向朝他包抄过去时,他还在痴痴地等着皇帝的委任书,且态度虔诚到“国忌犹行香,飨士卒必先西向拜谢”的地步。遇到皇帝或皇后的国丧纪念日,庞勋还正儿八经地摆案敬香祭祀;犒赏士兵时,必先向长安所在的西边磕头跪拜。
庞勋的这种要官心理被淮南节度使令狐绹成功利用,最终严重影响了农民军的军事扩张行动,使庞勋错失了一鼓作气扩大战果的极佳时机。
在初期的军事作战中,由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庞勋军团连败唐廷官兵,以很快的速度控制了北至江苏连云港,南到安徽和县这一大片地区,切断了汴河(即通济渠)这条唐王朝的经济运输大动脉,严重影响到长安的物资供应。因为当时江淮地区供应京师长安所必需的各种生活物资,必须经汴河转黄河水运。汴河交通阻断之后,唐王朝只得转道寿州(今安徽省寿县)运输北上,但寿州后来也被徐军控制。这两条运输命脉一失,唐王朝等于是被庞勋卡住了要害,只要他封锁住江淮物资北运的问题,再加大清除这一地区的其他军事力量,形势对他是非常有利的。
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被寿州附近的淮南节度使令狐绹给忽悠了。这个前宰相害怕庞勋去攻打他,别派人对庞勋说,我跟皇帝很熟,你当节度使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去说服皇帝给你下任命书!
这么蹩脚的缓兵之计庞勋竟然相信了,看来他确实是想当官把脑子想得不灵光了。令狐绹这么一说,他马上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等待任命书的到来。
结果他当然是空等一场,令狐绹根本就没去京城,而是趁着他息兵休战的机会,赶紧组织加强各种防御力量。正是这次的战机错失,使得本已处于劣势的唐军得到了喘息休整,改变了战局走向。
其实,如果这时候有个能看穿骗局的谋士给他参谋,让他抛却节度使的妄想,把目标设定为打下东南地块,然后以富庶甲天下的东南地区为本,伺机辐射全国,他的前途相当无量。但没人帮他把控宏观方向和目标,他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却无法解决向何处去的问题,最后只能到阎王那去了。
第三、失去民心基础。
庞勋在打徐州那会,因为对老百姓不骚扰抢掠,民众对他非常支持,出工出力帮助他攻打城池。但后来他就变了,放纵军队欺压百姓,什么坏事都干,引起了民众对他的极度恐惧和强烈反感。庞勋对老百姓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在攻打今天山东鱼台的战斗中,好几万百姓因害怕被伤而跑到附近的一座山上躲避。庞勋得知后,命令军士围山。当时正逢大旱,山上泉眼干旱,百姓不敢下山,又找不到水喝,最后“数万口皆渴死”。
在后期和官军多次交战后,庞勋兵力减少很快。为了补充兵员,他开始在自己控制的区域内到处抓壮丁:“使其党散入乡村,驱人为兵。”甭管你是谁,只要是拿得动刀枪的男子,直接抓走送到前线。
这种野蛮做法逼迫百姓和庞勋玩起了地道战:“民多穴地匿其中。”家家户户都挖掘地洞,人藏在里面和抓壮丁的徐军玩躲猫猫。就这样庞勋还不放过百姓,竟“遣人搜掘为兵”,在地洞里挖也要把你挖出去拉去当兵!唉,在暴力之下,百姓连当土拨鼠的权利都没有!
当军队人数多起来,军粮供应出现紧张之后,庞勋还是在百姓身上打主意:“乃敛富室及商旅财,什取其七八。”把那些做生意的商人和富裕户的财产无条件没收充军,家里有一百万的,收走七、八十万;一千万的,收走七、八百万,依此类推。
这样大比例的财产征收,那些商旅之家当然不愿意,就隐匿财产,把钱到处挖坑埋藏在地下。而对于这些不得已隐藏自家财富的民众,庞勋采取的是最惨无人道的连坐灭族法,把查获的好几百个这样的家庭全家抄斩,一个不留。
还有那些和庞勋一块从桂州起事的元从者,这部分人仗着自己的老资格身份,胡作非为,坏事干尽:“夺人资财,掠人妇女。”
庞勋这种得罪百姓的自绝后路做法在战场上结出了恶果,他强抓来的那些老百姓每次打仗时,还没和官军交手,就齐刷刷地甩掉武器四处逃散。而官军对这些被裹挟来的百姓则采取宽大处理态度,只要抓到的是农民,不打不杀,立即释放。这种优待俘虏政策为官军带来的好处就是前文中所提到的现象:“自是贼每与官军遇,其驱掠之民先自溃。”
任何一个势力集团,只要治下的百姓和它离心离德时,那么它离灭亡就近了。庞勋从一开始受百姓欢迎到后来遭百姓唾弃即能证明这一点。
庞勋受百姓欢迎的时间极其短暂,只是在打下徐州的那一小段时间。有个问题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看到很多史家在写庞勋时有故意拔高他的嫌疑,说他极受百姓拥护和欢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特意摘录《资治通鉴》上描写百姓踊跃响应庞勋招兵的句子作为论据,说百姓“争赴之,至父遣其子,妻勉其夫,皆断锄首而锐之,执以应募。”
从史料字面上看,这情景不是一般的感人!大家都争着报名参加庞勋的军队,父亲欢送儿子、妻子鼓励丈夫,说,你放心去部队吧,家里有我呢!去打仗得带武器呀,上战场总不能拿嘴巴去咬敌人吧?于是急于投军的贫下中农们便把家里的锄头给砍断了,然后将锄把的一头削尖,拿着这尖木棒就去报名了。
挺好笑吧?上面要再扎一红绸带就成红缨枪了。不过这在唐朝属于正常,那时参军武器自带,你带菜刀就是菜刀哥;你什么都不带,只要功夫出众,当“飞踹哥”把敌人揣倒后抢来敌人武器也行,没人限制你。
这种景象看上去确实很美很感人,好像老百姓觉悟都很高,个个以反抗暴政、匹夫有责为己任。其实非也,是写作者故意断章取义所致。《资治通鉴》里“争赴之,至父遣其子,妻勉其夫,皆断锄首而锐之,执以应募”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人利于剽掠”这五个字被省略掉了。
有没有这五个字太关键了,意思截然相反。就像我们特熟悉的那句爱迪生讲的“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的名言,其实老爱同志的原话被拦腰截取了一半,后面的那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被有目的地省略了。
而这里被省略的五个字如果加上去,意思就完全变了。原来这些农民积极要求参军的动机不纯甚至可以说很邪恶:只是因为参军后可仗着人多势众,放心大胆地抢劫剽掠其他没参军的老百姓!
也许你不相信,但根据历史记载,事实就是这样。儿子、老公在去部队前,老爸和老婆不是交代他到军队争取立功受奖,不是对他说,我等着你的立功喜报和军功章,而是告诉他,多抢点值钱的东东回来!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