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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随传令军士来至郑村坝大营,一进入中军大帐,见到李景隆,张士行急忙上前跪倒叩头,拱手谢罪道:“属下识人不明,贻误战机,请大将军责罚。”
李景隆将他扶起,淡淡道:“张指挥何罪之有?本公不过是令尔等修整三日再战,孰料天有不侧风云,降下大雪,攻城不易罢了。既然燕贼已然回军,我们就来个以逸待劳,围城打援,定能大获全胜。”
郭英道:“大将军,那此番燕贼来了多少兵马?”
李景隆道:“据探马来报,燕贼袭取了大宁卫,劫持了宁王,裹挟朵颜三卫南下。而驻守松亭关的后军都督佥事陈亨杀了都督刘贞,率众叛降了燕贼。估计燕军不下三十万之众,不日便要杀到此处。”
众人闻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盛庸道:“我军顿兵坚城之下,天气渐寒,又无冬衣,不若大军转回德州、真定,积蓄粮草,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战。”
郭英点点头道:“敌军来势汹汹,利在速战,我军不若避其锋芒,暂退一步,引其来攻。真定、德州互为掎角之势,且城高池深,粮草充足,燕军多骑,利于野战,不擅攻坚。况敌只据有北平一座孤城,如何能供应三十万大军之用,我军只要坚守不出,不消得三四个月,敌人粮草耗尽,不战自愧。”
李景隆听完众人述说,不由得怒火中烧,啪得一声一拍桌案,怒喝道:“一派胡言。本公率五十万大军来此,不经一战,望敌便走,是何道理?三军士气何在?敢言退者斩!”
郭英等人见他气得脸色发白,便低头不语了。
李景隆随即分派任务道:“郭侯继续率军围攻北平,勿使城中人马杀出与燕贼汇合。本公率军坐镇此处,引燕贼来攻,中军都督陈挥率万骑出营,以为奇兵,待燕贼来时,与我前后夹击,大破燕贼。”
众人都拱手道:“遵令。”然后出帐各自准备去了。
高巍在旁劝慰道:“大将军,郭侯等人说得也是实情,我军大部是南人,来时为仲秋,此时已为初冬,皆不备冬衣,天寒地冻,如何一战。”
李景隆道:“你即刻行文德州,调五十万件冬衣来此。”
高巍道:“恐怕仓促之间难以置办齐备。”
李景隆道:“有多少尽管调来,先应付一阵。待破了燕贼,诸事自然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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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率军来至会州(今河北平泉),与陈亨所率大宁军马汇合,为统一指挥,仿照朝廷五军都督府,也设立五军,张玉为中军都督,朱能为左军都督,李彬为右军都督,徐忠为前军都督,陈亨为后军都督,每军约六万人,共计三十万大军,足可与南军一战。
整顿已毕,大军从喜峰口入关,直向西南杀来,来至潮白河东岸的孤山,侦骑来报说潮白河仍未结冰,水流湍急,不能徙渡。朱棣闻言大惊,亲自带张玉等人前往河边查看。
那潮白河位于蓟运河以西,北运河以东,上游为潮河、白河东西两支大河汇入。潮河发源于丰宁县,白河发源于沽源县,两支至密云汇流后,始称潮白河。潮河,古称大榆河、又称鲍丘水,因其经常作响如潮而称潮河。白河,古称沽水,河中多沙, 沙石洁白,故名白河。白河性悍,迁徙无常,俗称自在河。两河在密云合流后,更加肆虐,浊浪滔天,河宽数里,深不见底。
众人来到河边,看到此景,都愁眉紧锁。
张玉道:“听闻前些日子北平下了好大一场雪,竟然没把此河冻住,反倒更加泛滥了。”
朱高煦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对朱棣道:“父王,要赶紧想法子过河啊,我怕大哥他们撑不住啊。听探马来报,他们都让王府女眷上城墙防守去了,还用了假投降来做缓兵之计。时日一久,怕是要真投降了。”
朱棣斥道:“你慌什么。你大哥至今都没来过一封求援信,看来北平城暂时无恙。张玉你即刻派人到四周砍伐木材,制作木筏,准备过河。”
张玉拱手道:“遵命。”
燕王朱棣沿河走了一遭,看确实水流湍急,不能徙渡,忽然跳下马来,双膝跪倒,望天祷告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祖宗保佑,过往神明听真,我朱棣乃太祖高皇帝嫡子,因朝廷无端削藩,残害骨肉,为祖宗国家计,不得已起兵,奉天靖难,以清君侧,以正朝纲。今遇大河拦路,家人将士危在旦夕,若神明有知,祖宗显灵,请开生路,让我与贼子决一死战,以安天下。”
说罢,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张玉等人在后望见,也一齐跳下马来,跟着他叩拜神明。
待朱棣起身后,张玉走过来不解道:“燕王殿下一向不信鬼神,今日如何拜起天来?”
朱棣道:“本王只是想知道天命何在?”
张玉慨然道:“虽曰天命,也要事在人为。若说天命何在,自然应在燕王身上,那传国玉玺不是就在府中出现了吗。”
朱棣听了豪气顿生,拍了拍张玉肩膀道:“你说得对,天命自然在我,无论如何,三日后一定要渡河。”
说来也怪,三日之后,天气忽然降温,北风呼啸,一夜之间竟然把这白浪滔天的潮白河给冻住了。
张玉领着人在冰面上试了试,虽然冻得不是很结实,但过人过马还是不成问题。于是他便回营禀告朱棣,朱棣仰天长啸道:“本王就知道天命在我。大军即刻出发!”
五军闻之,俱欢腾不已,众人在张玉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踏过了潮白河,来至郑村坝李景隆大营之前,扎下营寨,率军向南军大营猛攻。
朱能、李彬为左军,徐忠、陈亨为右军,朱棣与张玉为中军,三路大军向李景隆大营攻来。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是朵颜三卫的蒙古骑兵。
李景隆坚守不出,先是用投石机施放石弹、火球,打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队伍不整。然而这些蒙古精骑悍不畏死,继续向前冲锋,堪堪冲到营前百步之遥,营中万箭齐发,蒙古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剩余不多人马冲至营前,忽然栅栏之后射出无数枪子,烟雾缭绕,枪声大作,那是李景隆的火器营,登时把蒙古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如秋风扫落叶般从马上坠下,其余人等见势不妙,拨马而逃。
气得在后督阵的张玉要拿朵颜卫指挥使哈儿兀开刀,福余卫指挥佥事安出、泰宁卫指挥同知忽剌班见势不妙,便围拢上来,对张玉抱怨道:“张都督,非是我等不用命,你看这一个冲锋便折损了千余人,我三卫精骑不过万人,如此打法,一日之内,我朵颜三卫便会全军覆没。张都督还是要另想高招,不能再这么死拼下去了。”
燕王朱棣在旁说道:“他们所言极是,我军兵少,不能和李九江硬拼,得想个法子。”
张玉遂招朱能、陈亨等人前来,一同商议对策。
朱能、陈亨等人来后,张玉一问战况,他们两方也折损了不少人马。
陈亨道:“兵者,诡道也,得虚虚实实,令对方摸不着头脑,才能取胜,象这般死拼硬打不是办法。”
张玉怒道:“我军背河面敌,若不拼死击败当面之敌,粮草只够十日之用,届时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这就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棣道:“诸位,我们这一仗许胜不许败,但陈老将军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用兵之道贵在奇。依我之见,以朵颜三卫骑兵为诱饵,吸引敌军,虚虚实实,佯装攻营,其余两路则奋力攻打两翼,待两翼得手,三路齐发,敌必破矣。”
众将闻言,皆点头称是。
吃过午饭后,朵颜三卫骑兵卷土重来,但这次他们散开队形,只是摇旗呐喊,往来奔驰,并不真得冲上前去。
待南军抛石机停止后,他们大队忽然又冲了上来,未到营门百步之遥,便拨马返回,南军射出的箭支便纷纷落在了他们的马后,惹得这些蒙古汉子哈哈大笑。
待南军箭矢射完,他们又策马冲了过来,使得南军士兵慌忙施射火铳,他们却在火铳射击范围之外安然而退。这些人骑术精湛,控驭有方,进退自如,反倒使得南军不知如何对付。
这时李景隆大营左右两侧忽然杀声震天,朱能、陈亨率军杀来,李景隆正想调兵前去支援,他正面的蒙古骑兵又杀了回来,令他颇为头疼,不知如何是好。
朱棣在阵前望见,哈哈大笑道:“李九江这下是左右为难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知该救哪个。”
正在得意之间,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如冬雷滚滚,震天彻地。原来南军中军都督陈挥乘着朱棣等人在前面与李景隆大战之际,率一万骑兵从下游悄悄踏过潮白河,绕到朱棣背后,开始攻击。
朱棣怕张玉分心,并未告知他,亲率燕山护卫数千骑兵转过身来向陈挥杀来,对面南军也是百里挑一的精骑,不待敌军杀到,便在马上开弓放箭,在漫天箭雨中,朱棣胯下宝马中了三箭,扑倒在地,把朱棣一下子甩在了地上。那陈挥远远望见,拍马赶到,举刀便要砍下,口中叫道:“燕贼,拿命来。”
朱棣把双眼一闭,静静等死。 屠龙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