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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 守门人来报, “朱三哥, 府外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外探头探脑。我两次想下去问问,她一看见我就赶紧走开了, 我一上来,她就又缩头缩脑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遮了脸,看不清楚, 穿着件紫花袄, 那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式样,看着挺奇怪的一个人。”
不等朱三哥答话, 葇兮急忙请缨,“我去看看。”
映入眼帘的是件紫色绣芙蓉花棉袄, 是那件一直压箱底的衣物,葇兮曾偷偷摸过,那是种很舒服的面料, 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多年来,这花袄从不曾示人。棉袄看起来有九成新,但布料和式样却并非眼下时新的, 虽然鲜亮的颜色已经不衬她的年纪, 但看起来也算得体。
妇人的头上包着厚厚的棉布, 绕过下巴遮住了大半张脸, 寒冬时节, 凉风瑟瑟, 花白的鬓发随风摆动。虽看不清脸,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古怪的刚毅,她低头打量了女儿一番,目光停留在她微凸的腹部,面上没有其他表情。
葇兮眼眶一湿,“阿娘,你怎么来了?”
奉氏这种神情,让她心中隐隐发怵。
“去收拾,回家。”奉氏用命令性的语气说道,丝毫不容商量。
这就怪了,阿娘要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还能跟着学东西,难道不应该开心吗?她仇富仇到这种程度了?
“噢。”葇兮应了一声,但她眼下并不想离开,“阿娘上去坐坐?郎中待我极好。”
出乎意料的是,奉氏依旧毫无表情,按理来说,郎中收留了自己,她要么高兴,要么觉得自己自作主张,将自己骂一顿。可如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难不成……
葇兮见说不动她,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嚅动着嘴角,“阿娘稍等片刻,我马上来。”
柳氏坐在藤椅上,何樰正蹲着身子为她捏脚,葇兮刚想退避,何樰道:“进来吧,葇兮。”
葇兮不经意地看向柳氏的脚,这是一双生了病的脚,苍白得毫无血色,又因常年久坐,而有些臃肿,何樰从一旁的罐子里挑了些药膏抹在皲裂处,轻轻地揉搓着。
“郎中,我阿娘接我来了。”
“去吧。”何樰淡淡地脱口而出。
葇兮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嘴,郎中竟然不挽留自己?一般而言,客人要走,主人不是该留客么?他这么云淡风轻地放行,岂非显得自己毫无存在感。而且就算让自己回家,临行前竟也不嘱咐几句,真是太没面子了!
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有可无么?
葇兮深鞠了一躬,“连月来,郎中悉心教导,葇兮受益匪浅,此恩此德,毕生铭记!”
何樰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葇兮不得其解,只得回住处收拾了几样简单的行囊,出了院子,恋恋不舍地挪着沉重的步子朝山下走去。在樰岭的日子何其舒坦,上山打野,下河捞鲜,五经六艺,兼习文武,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阿娘好端端的,接自己回去作甚?
“阿娘,走吧。”葇兮挽住母亲的臂膀,却见母亲的眼神空洞地看向何宅,她好奇地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发现郎中正往这边走来,目中极尽谦和。
“江嫂,慢走。”何樰抱拳。
葇兮屈身回了一个万福,奉氏没有答话,转身拉着女儿往渡口走去。她的步子急中生滞,看上去像是有意掩盖匆忙的步伐,但又因为紧张而露了破绽。
“阿娘,郎中跟你说话呢,你看到人家当大官的,都吓傻了。”
奉氏没有接话,一时,四下里静得可怕。
莫非出什么事了不成?倘若是别人,葇兮尚且能察言观色一二,但是奉氏的心思,实在太难捉摸。家里的很多事情,葇兮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比如他爹爹的过往。
待走远了些,葇兮想说几句什么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兄长他,可还好?”
该不会是那个败家子出了什么事?
奉氏一边走着,一边又淡淡地看向葇兮的腹部。
葇兮心想,莫非她认为自己有身孕不成?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认为是郎中所为?她也太小人之心了,同时,也太低估自己的品行了。
到了渡口,奉氏没有等紫槐的大船,而是直接雇了个小船,这就更让葇兮起疑了,平常一向惜钱如命,今日何以如此反常?
她忽然想调戏下奉氏,于是噗嗤一笑,“阿娘,你看你的外孙,已经四个月了呢。”
奉氏依旧紧抿着唇。
“阿娘,你去船头看看自己的倒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莫不是担心郎中不给我名分?你既这么担心我,刚才怎么只字不发?”
奉氏端着手慢慢地走向船尾,葇兮觉得心里毛毛的,奉氏虽喜怒无常,却从未有过这般古怪模样。如若生气了,一定会暴跳如雷,如若伤心了,就哽声而泣,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背影透着无尽的凄凉,似乎对生活感到绝望。
奉氏来到船尾,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层层涟漪荡漾着自己苍老的容颜。十几年前,瑶湾一枝花嫁给了紫槐最有出息的秀才郎,碎了多少待嫁少女的芳心。她从一个勤勤恳恳的美貌织女,倏忽间成为人所称赞、坐轿观花的江嫂,那是何等的风光!
江奉宣曾为她写过一首诗,“江家有佳妇,不通书画琴。但有双巧手,为我做汤羹。但有一慧心,为我持门庭。但有德与行,为我育儿孙。”
郎俊妇美,夫贤妻和,也曾羡煞旁人。
后来……
葇兮一会儿不见奉氏,赶紧掀了船帘出来,只见奉氏双膝跪地,葇兮愁肠百结。忽然,奉氏头往前一伸,一个猛子扎入江中。葇兮不可置信地看着扬起的水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当下哭喊不已,踉跄地跑到船尾伸手去拉奉氏。奉氏不理会葇兮的哭喊,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从容赴死的神情,又像是有点不甘,她缓缓闭上眼睛,沉入刺骨的江水中。
没想到,江水竟然这么冷。
这些年来,她每年冬天把手泡在冰冷的池水中,捣尽寒衣。穿着双形同虚设的草履,踏尽晨霜,去田里挖野菜,改善儿女的伙食。每次她都觉得冷透了,但这次,比以往都冷,冷得骨头都在打颤。
楚翘的功课不好,没能通过浯溪书院的笔试,只能去更次的祁山书院。浯溪书院的那帮挨千刀的,竟没一个念在往日情份上,帮楚翘一次。每次,奉氏去书院送钱粮,楚翘都一脸愁苦。奉氏急得掉泪,这个混账儿子哪里知道,他吃的饭不是饭,喝的水不是水,是自己的肉和血。
葇兮虽然聪明,长得也还行,将来运气好的话,不愁吃穿,本指望着她能扶持兄长一二。可没想到,她竟认贼作父!若非村里人进城看见了,自己还蒙在鼓里。现在,那些人不知怎么嚼舌根嘲笑自己呢。
十年来,奉氏每天都会把何樰咒骂一百遍,方才见到他时,她更是想上前去将他撂倒。如今葇兮被个仇人养得珠圆玉润,她颜面何存?
船家听到葇兮的哭声后,赶紧来到船尾。
“阿伯,求你救救我阿娘,求你了,多少钱我都会出……”葇兮泣不成声地喊着。她从没想过奉氏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她,如若阿娘就这么去了,她这辈子再无一日安宁。
“小娘子莫急。”船家三下两下脱了外衣跳入江中,他冻得直哆嗦,嘴里哈出一阵阵白雾,这水可比想象中还冷,不知这妇人受了多大的屈,竟一动不动地任凭江水把她淹没。就算救了她上来,她也会被寒气侵体,怕是不太中用了。
船家扑腾了几下,游到奉氏落水之处,一头扎了下去,将奉氏从水下拉了上来,然后推着她游回船边,葇兮早已哭得双眼通红,豆大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她一把拿过船头的竹篙拼命向二人划去,却怎么也划不动,船身只是转了个方向。她心知帮不上忙,急得大哭不止,只得跪在船尾将奉氏拉上船来。
船家将奉氏放倒,在她胸口上按了几下,见她吐出几口水来,于是对葇兮道:“小娘子,帮你娘拍拍后背,我得赶紧送她去找大夫,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出个好歹来。你别担心,她还有气,不会有事的。”
葇兮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渗出丝丝鲜血,泣不成声地道:“老伯,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我江葇兮矢志不忘!”
“小娘子莫哭,许是你娘有什么心事,怎么如此看不开?你要好好开导你娘,这大把年纪,经不起这么折腾。”船家说罢,进了船舱拉上了帘子,脱掉湿透的单衣后,用帕子随便擦了擦穿上了原来的衣物。他重重地呵了几口热气,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然后拉开帘子道:“把你娘抬进来,替她脱了身上的棉袄,里边有件旧的衫子,将就给她遮一下。”
二人一手抬脚一手抬肩膀将奉氏挪到船舱里,葇兮听从船家的吩咐一一照做,她不停地哈着气将手捂热,为奉氏送去一丝温热。
人命关天,船家使劲地摇着桨,不久后,船停在江边的一个潘家镇。这是紫槐镇和祁阳城之间的一个镇子,规模比紫槐镇大了一些。由于连通几条水路,这里有个大的中转渡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船才靠岸,集市上哄哄闹闹的声音汇合着江水拍打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潘二哥,这里有位大娘子生了病,我带她去瞧大夫,劳烦帮我看着船。”船家一边将奉氏背上身,一边对岸上的渔夫说道。葇兮则在后面扶着奉氏,跟着船家的脚步来到一处药铺。
潘家镇人口众多,商铺云集,药铺很好找。葇兮的双眼已经红肿不堪,声音也有些嘶哑。一路上,她仍是收不住眼泪。
屋内烧着暖炉,葇兮拿了干毛巾替奉氏擦干了头发,又换上了药铺娘子拿来的干衣物。虽然奉氏的身子依旧冰凉,但呼吸均匀有力,大夫也说没什么事,葇兮这才放下心来。
不用说,奉氏投江的原因肯定在自己身上。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失身所以丢人么?大不了往死里打自己一顿,也好过用这样的方式来教训自己。
不多久,奉氏已经苏醒过来,眼神依旧空荡荡的,看得葇兮越发揪心。她端来热乎的姜汤喂给奉氏,奉氏伸手拂落,碗直接倒扣在葇兮的腿上,滚烫的姜汤灼烧肌肤的痛感袭来,葇兮却不敢叫喊出声,生怕再惊动了外头的人。
葇兮先是出去跟船家道了谢,船家此时正在外头喝姜汤,与掌柜闲话家常。葇兮走过去跪在船家面前又磕了三个头,本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泣不成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掌柜和船家赶紧扶起她。
船家道:“小娘子,你的心意我收到啦,别再磕头啦,你额头都流血了我看得也心疼不已,回去好好照顾你娘,我得先回去干活了。”
葇兮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囊递到船家手中。这是在樰岭上柳大娘子给的月银,除了平常花的,还剩下二两多银子。
船家推回去,“小娘子何需这么客气,都是乡亲,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你且记得以后多帮帮别人便是,这些钱还是拿回去买只黑鸡炖点汤给大嫂子补补身子。”
葇兮的那点气力怎经得船家的推搡,但她就是不肯撒手,救命之恩岂是这点钱财就能报答得了的?
船家一边轻轻一用力,将葇兮推开半步脱了身,一边道:“救人全凭良心,哪有挟恩图报的?小娘子记住我的话,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我还得去岸边接客,你快回去照顾你娘吧。”
药铺掌柜道:“小娘子快些收好吧,潘二是不会要这钱的。”
船家朝掌柜一笑,然后出了药铺,葇兮听了这话,想起方才屋里摔破的碗,生怕奉氏用碗茬子再寻短见,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见她只是坐在床头生闷气。
“娘,我哄你的,我没怀孕,我还是黄花闺女,就是在郎中家多吃了些,不信你看。”葇兮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将肚子吸平了一些。
奉氏仍旧不看她一眼,葇兮有些无奈,问掌柜又要了一碗姜汤端进来,放在小杌子上,又将杌子搬到奉氏床前。然后蹲下身来收拾床前的碎碗。
“跪下。”奉氏忽然开口道。
葇兮就势跪在床边。
良久,奉氏依旧一言不发,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躺下,双眼合了上来,两行泪水从旁滚落。
待奉氏调养了一日,葇兮又去叫了船只。一路上,葇兮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母亲头疼。忽又想起爹爹在世时,曾向他说起过何郎中,爹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口若悬河地贬低郎中,而且似乎有种微妙的神情变化。再加上这次阿娘的反常行为,葇兮隐隐感觉到,爹爹和郎中是认识的。也是,都是读书人,年纪也是相近,再加上二对农耕之术的理解甚为相似,很可能由同一农官传授。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爹爹被贬官的始末,又与何郎中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回到瑶碧湾的这一日,已是小年前夕,家家户户在准备小年夜饭。鸡豚狗彘,米酒飘香。路过香婶门口时,她正守在灶台边,铁架子上放着鸡鸭鱼肉,泛着金黄色的油。这些肉品要先涂上油盐酱料,用慢火烘三四天之后,放在锅里蒸,就可以端上饭桌了,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能吃上一次,而且还是要等到姑侄舅甥过年串门时才能吃。至于葇兮,长这么大就吃过一次,那是去雁州之前的那年腊月,葇兮实在馋得很,奉氏于是让葇兮支开香婶,自己去香婶的院子里偷了一块。那种味道,至今萦绕在葇兮心田,油而不腻,咸香可口,人间美味。
屋后的树林里传来山雀的叫声,葇兮抬头看了一眼萧瑟的矮山,从自家门口拿了一根竹子,再用火烤了,照着郎中家的弓箭做了一把,再削尖了几根竹子。去林子里转了一圈,拎回来两只小山雀和一只野山鸡。
“阿娘,烧点热水,拿去处理了吧,等明天兄长回来,就有的吃了。”葇兮兴高采烈地拎着手中的猎物,朝奉氏撒娇。
奉氏还是一声不吭。
葇兮失望地抿了抿嘴,先去烧上热水,然后用到割开野鸡和山雀的喉咙,用碗盛了血,放了些盐进去。然后将开水倒在盆里,把野鸡和山雀扔了进去,之后便是拔毛,切碎,拌酱,用茶籽壳生火,再把肉放到灶上去烤。冬天的黑夜早早地来临,葇兮忙完后,盥洗了一番,便上了床。
看着奉氏冷冰冰的脸,葇兮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心想,究竟自己这次犯了多大的错,惹得母亲如此寻死觅活。
第二日,葇兮跟奉氏道了别,拿了弓箭出了门,直奔码头而去。
“芸婶万福!”芸婶开了门,见了半年前借住的小娘子,表情一阵错愕。
“半年不见,你壮实了不少,你这肚子……樰岭的伙食真不错,把你养得这般珠圆玉润。”即便葇兮此刻身着厚厚的冬衣,依旧难掩突出的腹部。
“还是芸婶聪明,一眼看出我是吃出来的。”葇兮有点埋怨奉氏,她感觉奉氏投江跟自己肚子变大有关,也不问问清楚,就那样烈性子。
“何郎中教出来的弟子,个个循规蹈矩,小娘子也是安分守己的人,并不难猜。小娘子你找我何事?”
“婶婶知道江奉宣吗?”
芸娘疑惑地看着葇兮,良久不答话,葇兮看芸娘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认识她爹的。
“实不相瞒,江奉宣正是家父。”葇兮垂低了头,她感觉出来,爹爹的名声应该不太好。
江奉宣在临湘镇谁人不知?
十年前,江奉宣是临湘镇的一名九品执笔官。那年初秋,何府家主何承勉五十大寿,宴请了永州各地官员,江奉宣跟着上司一同前来。那日,他听见内院传来熟悉的琴音,是他亲手所谱的温庭筠的《梦江南·千万恨》。他闯进内院的廊下,见了何府的水氏,嚷着要水氏跟他走,僵持之下,被主母王氏瞧见。自从柳氏和水氏一同入了门,何樰每个月有二十日栖身于水氏的秋水居。水氏生得妖娆妩媚,眉目含情,不如柳氏端庄得体,王氏自是百般不待见,如今见她与外男有染,也不问缘由,便将江奉宣和水氏辱骂,并让人去找何樰前来写休书。这时,江奉宣气急之下,伸手就要过去推王氏,柳氏护住王氏,自己撞在柱子上,从此破了相。王氏便让人去告官,还是柳氏出面求了情。
芸娘说完当年旧事,葇兮已是泪流满面,伏案而泣。想起姨母临终前说的话,似乎隐隐有责备母亲之意。现在葇兮终于想通了母亲那日的激愤,无非是因为父亲出手伤人,前程尽毁,而母亲却怪罪在郎中头上。葇兮想起这些年来,母亲对父亲从无规劝之举,只知道每日抹泪,向自己哭诉,不顺心时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总是向自己灌输‘富人不仁’的观念。怪不得那些大家闺秀仪态从容,而自己则一脸的小家子气,或许,自己输在了母亲的言传身教这一步吧。葇兮这样想着,向芸娘告了别,心想,自己有朝一日嫁了人,绝不会像母亲这般,一边完全不敢违逆父亲的放纵,一边却在背后无止无休地诉苦。妻者,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
葇兮上了船,发现了江楚翘也在船上,此时,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俊俏的书生模样。想到家里只有一张床,葇兮不由得窘迫起来。她上前行了一礼,“兄长万福!”
“葇兮?”楚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个妹妹长高了不少,身板也结实了,唯一不变的还是脸色,如今看着仍是毫无血色。
葇兮应了一声,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楚翘此刻穿着靛蓝色的圆领衫子,看布料,这一身行头至少花了一两银子。
“妹妹怎么在这里?”
“母亲让我来接你,我在码头等了许久等不到,这才往回走。”
奉氏见了儿子,喜上眉梢,忙接过行李收拾好。
申时,饭菜端上桌,除了葇兮猎到的山雀和山鸡,还有前些年的惯例——鲤鱼。
“娘,你咋还买鲤鱼呢?”楚翘略带嫌弃地问道。这几年,家中衣食不再短缺,何苦吃这没人要的鱼。
“明年考乡贡,鲤跃龙门是个好兆头,你吃点鲤鱼,到时考个解元回来光宗耀祖!”
葇兮默默低头吃着饭,不再想其他,眼角却不自觉地湿了。 双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