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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人熟睡中轻轻跃动的睫毛,匀净的呼吸里时起时伏的嘴角。伯陵见过姑射山山洞中篝火旁红着脸的风清,见过初夏清晨被露水打湿双眸的风清,见过夏夜里白月光底下婷婷而立的风清,却从未见过烛火下安静熟睡的风清。
还有多少个徐风清是他没见过的?怎么会每个样子都这么美?他心中突然对上善天那小子产生了仇恨般的妒忌。这些样子他都见过,所有的徐风清都被他拥有。如此美好的人,自己却只能趁她熟睡后才能偷偷看个够......
恨。
伯陵不禁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风清鬓边的发丝。这丫头睡的好熟。他舍不得将手移开,手背贴着她的脸颊轻抚了下来。伯陵胸中咚咚作响,他垂着眼帘,盯着睡梦中这丫头略有些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轻轻闪动的睫毛,略微犹疑了片刻,终于躬下身,亲吻了心上人的薄唇。
这一吻,叫伯陵也恍惚了。他不知是真是假。
在许多个他睡着的和睡不着的夜里,似乎都有过这样的吻。等真的触碰到风清的唇,他终于可以判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唇,竟是这样的软!伯陵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人有些微微颤抖,终是克制了再吻下去的冲动,起身拂袖而去。
外面,另有一个人,于黑暗处,也露出了寒冷笑意。
长琴摇头轻笑,心中升腾起许久未有的欢欣。他不禁对自己说:这一趟薄山之行,终究是对极了!
自老君收徐风清为徒,长琴彷徨失措好一段时日。原本以为有了徐风清这步棋,少鸿的要害已死死攥于他手中。不想却在雪樱之死一事中,被那老谋的弟弟给了他几乎致命一击。可如今,眼前这敌手,又岂是他那出身高贵,自认文韬武略世间无二的弟弟轻易谋算就能过关的?
长琴心中暗想:徐风清,看来,你终究是我命中的一步好棋。
天未亮,少鸿与少仪早早到了薄山。风清尚未醒来,少鸿倒是先见到了长琴。
少鸿不开口,也不行礼,俨然目光中根本没有这人一般。长琴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依旧笑道:
“弟弟近来万事遂心,很是快意啊。做了中天监政,两次出使昆仑山办差得力,又抱得美人在怀。看你这样得意,做哥哥的,都不禁要替你高兴呢。”
少鸿冷笑道:
“比起你封太子之时的得意,还差得很远。”
“不过是父亲错爱罢了。如今这太子之位眼见已要拱手于你,只是早晚。”
“一切都言之尚早,此时我不屑与你多费唇舌。”
长琴依旧笑道:
“岂不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疏羽和雪樱的冤魂也许还未散尽,弟弟还需如以往般一贯的谨慎为佳。”
“你说我信不信呢?倘若冤魂可以索命,哥哥的魂魄早将你碎尸万段,还容你嚣张这许多年?”
“魂魄?他还有吗?再说旭王子不是我杀的,世人皆知杀死你旭哥哥的是哪一个。仇人也已被你母亲谋算丢了性命。再说,旭也的确做了错事,父亲都不好包庇,为何你偏要一直将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少鸿咬牙愤恨说道:
“若非你挑唆,哥哥和母亲又怎会去做那些蠢事?哥哥本性率直,不过被你这阴险小人暗算罢了。从他死的那日起,我便一刻也不敢忘记你阴暗丑恶的嘴脸。我每次见那太子座位,眼中不见别的,只看到那里沾满了哥哥的血。”
“你手上的血,就比我少么?难道雪樱没有兄弟姐妹,疏羽没有父母亲人?你下狠手之时,可曾想过他们的痛苦难过?况且,莫说皇室争斗历来如此,就是那村中农户之家的兄弟,为了升斗之利也难免反目,不过皆是天性使然罢了。倒是你太过纠结,看不破走不出,于谁都没什么益处。”
少鸿暼了长琴一眼,不愿再与他纠缠,哼了一声走了。
长琴在背后高声道:
“你那情敌可是不简单呢!我倒替你捏把汗。”
少鸿心中咯噔一下,却未停下脚步,径直而去。
此时风清已伸了个懒腰,大梦初觉。
院中槿娘早煮了她最爱的火腿粥,烙了鸡蛋虾饼。香味四散,倒引来好几个馋嘴的小妖至此。风清喝着粥,似是无心实则有意地与槿娘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闲话。
风清道:
“槿娘,上次你说,我亲生母亲将我放到你身旁时,你还未修成人形。可前几日若木叔叔却说,那时我娘曾亲手将我交到你怀中。我娘临行时似乎还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身与你说了几句话才走。那她当时是与你说了些什么呢?”
槿娘盛粥的手抖了抖,干笑道:
“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会记得那么牢靠呢。你若木叔叔说的,该是对的吧。槿娘的脑子,你最知道了,跟你们可比不得。”
风清还要继续追问,院外突然传来嘈杂之音。风清一向是个好热闹的,忙跑了出去。槿娘放下手中碗筷,双手捂着胸口后怕。
“又是你!怎么日日见你?”
伯陵手中揪着一个小猴精,笑着说道:
“我因怕山中精怪多杂,总有那些不听号令的来此搅扰到你们,所以过来瞧一眼。果然这几个猴崽子被那花精的饭菜香味儿勾了魂儿,还好被我抓了。”
伯陵今日见了风清,不知怎的,竟有些害羞,说话也不似往日尖刻。或许,或许是因为昨夜的那一点点肌肤之亲吧。
风清只是瞪了他一眼,也不做声。
“不对!这薄山是我的地界,你们不过借我的地,住我的房子,连盛饭那碗也是我的。看你的样子,倒像你是主,我是客一般。”
风清皱着眉,冷眼看着这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妖王像傻子般自说自话。
伯陵边说边进了院子,倒丝毫不见客气,径直坐到了桌边,回头向风清说道:
“房东不要酒不要菜,讨碗粥喝总还应当吧。”
风清冷笑一声,无奈给伯陵盛了碗火腿粥,又加了双筷子。
伯陵道了谢,竟真的倚着桌子吃了起来。
一旁的槿娘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少鸿也寻了香味而来。一进院,顿时脸色阴沉。 清风徐来仙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