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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陵本想说，我早已告诉过你，因为我心里喜欢你。但他看着风清如有清泉的眼睛，突然害怕失去这个对自己全无戒备的徐风清，失去这个对他心怀信赖的徐风清。是的，若说了，她便再不能像这般对他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同自己倾心畅谈。伯陵打定了主意：

　　不能告诉她。

　　于是伯陵顿了一下，只是微笑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自己也未曾留意过，不过我倒是答应过那棵树，万一之时要护你周全。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风清怔了一下，叹了口气，望着水面，说道：

　　“刚才你问我，想没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从前，我是没想过的。那时候在姑射山，跟爹娘，若木叔叔，槿娘，还有芍药精，海棠精，兔精他们一起，不过如这水中扁舟一般，顺流而下，看着两岸风景，数着日子过下去罢了。后来，后来不知怎的，生活一下子变了，变化这样大。说来这也都拜你所赐，若不是那日在山洞中遇到你，我又怎会跟若木叔叔去招水求见玉钦师兄？结果那一日，我在静笃宫第一次见到了冰晶珑，然后又在珑中目睹了亲生母亲的背影。从那时起，我的生活便再不能回到从前了。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把丹药送给那家人，现在，你知道是为什么了。”

　　风清说完，想起那女子襁褓中的婴儿，不觉间红了眼眶。

　　伯陵见了，心疼到不知所措。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发，想拉起她的手传递给她力量，想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她的背慰藉。心中辗转翻腾，总担心会冒犯她使她生气。踌躇良久，终是放弃了。

　　风清没有让眼泪出门，她抽了下鼻子，抬头扬着眉毛笑道：

　　“刚才你究竟是怎么惩治那一对坏兄嫂的？”

　　“不过是现出原形，吓唬一下罢了。那对烂人胆子倒小，就这么一下子，竟疯了。我便告诉他家下人说，这夫妇二人皆是妖怪所托，家中一切还需他那弟弟主持才可恢复正途。”

　　“你也有原形的？可不是么，倒忘了这茬儿！那你是什么修炼而成的妖怪呢？老虎？豹子？鹏鸟？龙？大鱼？”

　　伯陵气的鼻子都歪了，冷冷道：

　　“什么大鱼！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曾见过？还是你告诉过我？倒真不记得了。”

　　“那日在山洞中，你不是说过，说我生的好，透着仙气，像是玉兰成精吗？可见你一向满嘴胡说，都不走心的，全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话。”

　　风清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时候心里害怕，一心想奉承你。再逼急了，说你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有可能。”

　　“你的身世，可有些眉目了？”

　　风清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急着回来。上次在终南山，就是你也在那一次。咦？说起来那天你又是为什么去终南山？”

　　“别打岔，快说你的事！”

　　风清便将终南山五明观中庞莫见到她如何失态，她二访终南山险些被那老混账烧死之事一一道来。

　　伯陵听后，眉头紧锁，半晌才开口道：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该叫你好好吃个亏才明白世道险恶。恐怕你也是真被宠坏了，始终人人都夸你聪明机敏，竟不知自己那点斤两，还不够坏人填牙缝的。以后若再如此以身犯险，看我不把你绑在薄山，叫你哪也去不成！”

　　风清不屑，笑道：

　　“板着脸教训人的啰嗦样子，简直跟若木叔叔一个模样。

　　伯陵听了，摸着自己的脸，不禁问道：

　　“在你眼中，我是跟若木一样父辈的人吗？”

　　风清装模作样端详了一番，然后提高了嗓门儿说道：

　　“别装嫩啦！若木叔叔修炼不过千年，我可听说你已万岁有余。不要仗着长得白嫩些就往年轻人堆里混，我哪里敢称你父辈呢，叫你老祖也不为过。”

　　说罢，起身笑道：

　　“心情大好，该回了。”

　　伯陵在她后面跟着，心却凉透了。

　　风清本想直接回招水，算计着少鸿有了空闲也会去招水找她。伯陵坚持先回薄山把她原封不动交还给若木才算完了使命。

　　二人刚到山顶，见少鸿早在此等着了。

　　风清见了少鸿，小鹿一般飞了过去。少鸿看着伯陵，眼睛里又飞出刀子来。伯陵被风清一番打击后，再没心思跟他较劲，只抬手跟若木打了个招呼，怏怏离去。

　　风清拉着少鸿雀跃道：

　　“我还以为你空闲了会去招水，好险错过。”

　　少鸿从伯陵背影里收回视线，看着风清，皱眉道：

　　“怎么一天不见，竟憔悴成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此时太累了，倒不想说话。你背我回招水好不好？”

　　当着若木的面，少鸿有些不好意思，绷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又向若木道了别，拉着风清走了。

　　风清趁少鸿不备，蹭地跃到他背上，美滋滋闭上眼睛，不觉中睡去。

　　风清睁开眼睛，见少鸿正坐在屋内案边看文书。风清问道：

　　“我睡了多久？”

　　少鸿走过来，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额边的发丝，嗔怪道：

　　“也不知昨日都去哪里疯了，累成这样。足足睡了五个时辰，还打鼾呢。”

　　风清面色绯红，坚决否认自己打过呼噜。忽然，风清发觉不对，问道：

　　“这里并不是招水！我在哪？好软的床，满屋茉莉香，倒像是个神仙居。”

　　少鸿笑道：

　　“你在我宫中。我见你睡得正香，到了招水反而不得休息，就先把你带到我宫里，让你踏踏实实睡个够。”

　　刚才少鸿本欲送风清回招水，谁知刚走了几步，她便睡熟了。少鸿吩咐三足乌先回长治宫安排妥当，便背着风清回宫。

　　长治宫是天帝为少鸿开的新宫殿，规制一应比照着长琴的世景宫建造。少鸿除了在议政殿看上疏表文外，却是很少回宫中居住。少鸿早将母亲派来的宫人尽数发回，只留用了常羲娘娘送来的几个心腹。此时，长治宫中除了他们二人，便只有三足乌在门外候着。

　　风清睡足了觉，恢复了神采，起身忙不迭将长治宫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摇头道：

　　“怪不得人人都要修炼做神仙，果然逍遥！”

　　少鸿问道：

　　“那你从此便一直住在这里，可好？” 清风徐来仙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