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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余雪和顾宇辰对面而坐，一直安静地吃着。

　　李琴时不时问余雪一些生活上的问题，余雪也都是一两句回答，然后接着低头吃饭。

　　顾宇辰了解余雪，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对这个家的厌恶。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棕褐色的毛衣，脖颈被衬托得更加白皙透亮，像是刚剥了皮的鸡蛋。

　　他上次见余雪也只是一周前，但是这跨越大洋的异地相聚，让他感觉余雪更加陌生了。

　　她好像瘦了许多，依然是话很少。

　　顾宇辰最开始知道余雪突然辞职回国时，并没有太惊讶。也许他早就知道，在余雪心里，那个男人才是她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

　　看着面前的女人，近得似乎触手可得，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愈来愈远的距离，而且注定无法拉近。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要奋手一搏。

　　人一辈子，几十年的光阴，不是每一个决定都能做到沉着理性的。

　　多少人明知道有的事是错的，是没有结果的，却依然沉醉其中，任由自己被牵着走，毫无怨言。

　　顾宇辰是生意场上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要退。唯独对余雪，他就像是毫无分辨能力的飞蛾，只能朝着那微弱的光扑去，无法控制，无法自拔。

　　余建国看顾宇辰面色有些忧郁，他主动端起酒杯，说：“宇辰啊，你千万别拘谨啊，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顾宇辰闻言，看向余建国，也忙端起面前装着葡萄酒的杯子，说：“伯父客气了，今天叨扰了，劳烦伯母准备这么久，改天一定再次登门拜访道谢。”

　　他说着也看了李琴一眼，脸上的笑容让人舒服。顾宇辰是个情商极高的人。

　　他几句话把余建国和李琴都照顾到了，又不失了主次。

　　就连李琴这样很难被取悦的人，此时也开怀大笑：“你看这宇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事业有成，还会为人处世，将来啊，前途不可限量！得让毅毅跟着宇辰多学学。”

　　李琴说完，饭桌上气氛更加欢快愉悦。

　　余雪耳边听着这些场面上的话和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心里依旧没有波澜。她抬头看了眼斜对面的余毅，脸色比她还阴沉。

　　同一张饭桌，每个人都各怀想法，谁也不戳破。

　　余建国突然开口：“对了，雪雪啊，我听宇辰说他也是在纽约的金融行业工作，你们怎么在美国都没见过呢？”

　　余雪听完，看了顾宇辰一眼，看顾宇辰也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索性也不去解释：“纽约那么大，公司很多，没见过也正常。”

　　说完看着顾宇辰，顾宇辰也加了一句：“是啊，纽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余建国似乎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深入交流，反而说起了曾经的往事：“宇辰啊，看见你，我可想起来好多从前的事啊，当初我和你爸经常一起喝茶钓鱼，那时你还小。”

　　说起往事，余建国似乎又说不完的话：“那时你就沉稳，我们钓鱼，你就拿本书在旁边坐着看，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有前途。”

　　顾宇辰连忙开口：“伯父说笑了。”

　　余建国接着回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余雪那时也还小，而且别现在爱笑调皮些。当时我和你爸还调侃，你这安静的性格和余雪那活泼的样子还挺般配，一动一静，很是互补啊。”

　　余雪和顾宇辰都没有说话，也都不知道说什么。

　　余建国似乎兴致很高，接着说：“我们啊，还订了个娃娃亲。你还记得你当时听到的时候说什么吗？宇辰。”

　　顾宇辰抬眼看着余雪，心中像是有根弦被人拨动了一样。

　　耳边飘来余建国的话：“你当时说啊，好，叔叔，你将来可别反悔。”

　　余建国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李琴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

　　顾宇辰不知说什么，看余雪没有接话的意思，就顺着余建国的话头说：“伯父取笑了，那时候小，不懂事。”

　　余建国听了，马上又开口：“才没有呢，我可记得你当时的表情，可是严肃得很！”

　　顾宇辰实在是有些窘迫，像是心事被人看透，无处躲藏，只能尴尬地笑着，有些心酸。

　　自己的伤心事被外人当玩笑讲出来，似乎也不那么让人伤心了。

　　那个大人口中无意的“娃娃亲”，只有顾宇辰当真了，而且这一当真就是十多年。

　　饭后，李琴说自己最近买了个理财产品，但是有些专业术语实在是弄不懂，刚才听说顾宇辰就是搞这个细方向的，激动得不行，一定要让他给自己科普一下。

　　余雪吃完饭，已经是筋疲力竭了，身体不累，精神疲惫。本想提前走，却听到余建国说：“雪雪，你跟我来书房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余雪跟着父亲走上台阶，去二楼的书房。木头台阶踩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余建国走在前面，余雪默默地跟着。

　　走近书房，余建国坐在了他很喜欢的一个太师椅上。余雪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余雪上次来这个书房还是很多年前了，她稍稍环顾了四周，还是从前的摆设。只是小时候觉得宽阔的书房，现在感觉有些狭小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些记忆慢慢出现，从前她特别希望爸爸能带她去书房玩耍，但是每次爸爸都是严肃地拒绝她。

　　后来青春期，她和余建国的多次争吵也是发生在这里。对书房的憧憬慢慢被厌恶代替。

　　多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毫无感觉了。

　　“身体怎么样了？”余建国问到。

　　“好多了。”

　　“嗯，多休息，多养养，你还年轻，身体很重要。”

　　“嗯。”

　　听着父亲有些关切地口吻，余雪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余建国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把玩着桌子上的一支钢笔。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你觉得顾宇辰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这么大了，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余雪没有回话。

　　余建国接着说：“我觉得宇辰挺好，两家知根知底，而且这个小伙子，事业有成，为人沉稳。”

　　听着父亲列出的优点，她觉得突然有些可笑，在他心里，自己的喜好似乎从来不是择偶的依据。

　　“我目前不考虑这些。”

　　余建国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是因为那个做刑警的？”

　　余雪没有接话。

　　余建国忍着愤怒，开口：“你跟他是不可能的，永远过不了我这一关。”

　　余雪也有些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就不劳烦您了。”她说完，就要起身，她已经不想在待下去了。

　　只听余建国说：“他一个月工资多少？能养活你吗？你这身体，难道要你出去工作，养他，养房，养孩子吗？！”

　　话出口像是泼出去的水，落地生根。

　　余雪没有料到父亲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本想反驳，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说服的了对方。

　　多说无益。

　　“我先走了，改天我再回来看您。”余雪说完就走向了门口。

　　正要抬手开门，又觉得内心实在是郁结难消，还是回头，说了一句：“难道在您的心里，我的喜好从来都不重要吗？”

　　“谈论喜好是富人的特权，没有物质，生活只剩糊口，哪有资本谈喜好！”

　　从书房出来，余雪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心平静了些。

　　她跟李琴告别时，顾宇辰也正好和李琴谈完。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李琴更是万分支持：“对对对，让宇辰送你，麻烦宇辰了。”

　　“不麻烦，伯母以后有问题可以打我电话，我随时解答。”

　　李琴看着顾宇辰，心里满意得很：“真是谢谢宇辰了，改天再来家里做客啊。”

　　“好，谢谢伯母。”

　　从别墅里出来，已是傍晚，今天云层厚重，天阴阴的。余雪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清醒了些。

　　“伯父伯母人挺好的。”顾宇辰不知说什么，就随口说了一句。

　　“嗯。”余雪并没有做过多评论。

　　顾宇辰的车，从别墅园区驶出，转过几条小路，就融入了浦城下班的车流中。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余雪问。

　　顾宇辰听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慢慢地说：“短期内不回去了，我调到国内分部了。”

　　“你……我……”余雪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表达。

　　顾宇辰听她说话都结巴了，被逗笑了一下，只是笑得很苦涩。

　　他说：“你不用有压力，是我自己的选择。中国金融业是未来的潜在市场，我也想回来学习一下。”

　　余雪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低着头，双手搓着手指，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

　　顾宇辰却说：“你不用对不起，你已经跟我讲清楚了。我做什么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我不希望你有压力。”

　　我不希望你有压力，我希望你幸福。

　　即使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但是我还是想尽力一试，不为别的，只为无愧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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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捉弄人，并不是谁先来，谁就占了先机。

　　希望宇辰兄能走出来，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感谢在2020-05-15 12:07:22~2020-05-16 11:2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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