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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阳到队里时，法医初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死者正是方伟。尸体被发现掩藏在市郊一条小河旁的野草丛内。那一带之前有过一个化工厂，后来城市改造，化工厂搬迁，本就偏僻的地方，来的人更少了。

　　也没有现场录像，更别说目击人了。

　　陆阳问：“尸体是谁发现的？”

　　“是一对情侣。”葛江答道。

　　“情侣？”陆阳抬眼看了葛江一眼。

　　“是啊，你说现在这年轻人，激素上头，做起事儿来，真是不知轻重。这要是遇到个歹徒杀人犯什么的，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葛江忍不住抱怨。

　　“他们人呢？”

　　“哦，刚录完笔供，可能已经回家了。要我去问问吗？”

　　陆阳想了一下，说：“暂时不用了，直接去现场。”

　　深夜的市郊，漆黑一片，只有发现尸体的小河边，几盏聚光灯照着。几辆警车闪着警灯。

　　陆阳抬起黄色警戒线，走向河边。

　　这里杂草丛生，因为以前化工厂的缘故，河水里至今还有种奇怪的化学气体的味道。

　　陆阳借着聚光灯的光到处看了看，周围没有居民楼，这里是被人遗忘的地方，也是一个抛尸的好地方。

　　陆阳拿着手电，在附近走了走，时不时蹲下来看看，葛江一直跟着。

　　过了几分钟，陆阳在周围走了一圈后，眉头紧锁，似乎在想着什么。

　　葛江开口：“老大，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没看到任何打斗或者拖拉的痕迹？”

　　陆阳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葛江接着说：“我觉得吧，只有一种可能。”葛江说着，抬起右手，比了个一的手势，“那就是死者是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陆阳微微点了下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现在在想的是为什么方伟会自愿来这里。

　　方伟计划了这么久，昨晚刚刚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走，为什么不尽快出城，远走高飞，而是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是来见什么人的吗？

　　那又是什么人，这么重要，能让他在紧急时刻来见？

　　陆阳现在还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抬眼看了看远方有些模糊的城市的灯光，若有所思。现在一切都越来越快要失去控制了一样。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黑子为什么跟踪余雪，黑子就死了。现在方伟也一样，目前可能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突然被害。陆阳觉得案子就像是远处的霓虹灯光，被这黑夜的重重迷雾笼罩着，若隐若现，但又遥不可期。

　　不一会儿，法医鉴定完了尸体，走到陆阳身边，说：“陆队，初步鉴定，这里应该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一共身中三刀，两刀在腹部，一刀在心脏位置。从刀口看，应该是一把刀所伤。刀的宽度应该是3厘米左右。腹部的刀口周围有撕裂的刮痕，心脏位置的刀伤很干净。

　　死者应该是先腹部受伤，曾尝试挣扎。心脏的那一刀，死者应该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

　　法医走后，陆阳一言不发地站在河边，已经是深夜，温度骤降，寒气逼人。

　　陆阳已经推断出，方伟是来见一个熟人，一个他不得不见的人，一个他还比较相信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会是张世吗？

　　这个案子现在看就像是一个死局。似乎一切线索都断了。可是陆阳的直觉告诉他，还有一些地方被忽略了。他需要找到是哪里。

　　从队里回来的车里，葛江已经过了最困的时候，一路上竟然十分清醒地说了一路。

　　陆阳闭着眼，默默听着，是不是嗯一声，应一下，主要是葛江在说。

　　“对了，队长，你可不知道今天那对儿情侣，真是太有夫妻相了。俩人长得有点儿像，要不说，我还以为他们兄妹呢。”

　　陆阳像是被点醒一样，突然睁开眼睛，拍了一下葛江：“对，兄妹！”

　　葛江满脸惊诧，看着旁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激动的陆阳，顿时觉得，这余雪回来之后，老大身上似乎多了些生机。

　　陆阳听到葛江讲的“兄妹”二字，突然想到了曾经在清流村捉拿王三儿时，无意间看到的王三儿的邻居。那个穿着与农村格格不入的女人，那个和方伟长相很像的女人。

　　陆阳像是被点醒一样，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都拼凑在了一起。他想起他在暗涌的厕所里第一次见到方伟时的情景，他终于知道为何那时方伟对他而言很眼熟。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见过方伟的亲姐姐或者亲妹妹，就是那个王三儿的邻居。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王三儿能从农村找到浦城市的工作，因为他和方伟家是邻居。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方伟到底去小河边见的是谁？又为何必须去。

　　看来他们又得熬夜去趟清流村，去看看方伟真正的家。

　　陆阳他们到清流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凌晨的空气依然有些凉，陆阳下车，刚才在路上眯了一会儿，本来还有些迷糊，此时凉风扑打在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些。

　　他们找到了上次王三儿的邻居家，就是上次陆阳看到的那个女人进的那扇门。

　　几声敲门声，没有人应答，于是陆阳敲了旁边的门。

　　不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开了门，似乎是很少在村子里看到警察，老人脸上有些惊讶。

　　陆阳赶忙开口：“大娘，您别怕，我们是想问问您知不知道旁边那一家人有没有人住啊？”

　　老人听了陆阳的话，表情平静了些，她顺着陆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微变了些。

　　陆阳说：“大娘，您别担心，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老人顿了顿，缓缓开口：“那是梅子家，她叫方梅，她妈很早就死了，就她跟她爹住。”提到方梅，老人似乎很是同情，“哎，多好的姑娘，也不嫁人，就守着她爹，照顾她爹，真是个好闺女。”

　　“方梅是不是有个兄弟叫方伟？”

　　老人听到方伟，似乎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方伟真是不咋样，据说在城里挣大钱，也不说帮帮她姐。”

　　陆阳接着问：“您昨天有见到方梅吗？”

　　老人认真想了想，说：“你别说，你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好像昨天一天都没见到梅子。”

　　“那前天呢？”

　　老人回忆起来有些吃力，说话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我也老了，记不太清了，可能见过吧。”

　　陆阳他们又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

　　农村房子矮，而且在农村，平时房顶晒粮食也是常事，陆阳他们借用了大娘家的梯子，轻松地就到了方伟家。

　　家里真的没人，而且家具上都盖了布，像是住的人出了远门一样。

　　看来方伟应该是要带姐姐和父亲一起逃的。那现在方伟死了，方梅和方父又在哪儿呢？

　　陆阳到队里宿舍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经过几个小时的照射，夜里的寒渐渐退去了些，空气慢慢开始变得温暖。

　　本来想给余雪发个短信，但是又怕打扰她休息，就作罢了。

　　陆阳熬了一晚上，此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脑子里都是案件的进展，和各种看似清晰但又混乱的线索。

　　外套上还残留着一丝女人的香气，他轻轻吸了一下，回想起昨晚上怀里的女人，他的心莫名变得沉静，很快就睡着了。

　　润华公馆。

　　余雪此时刚刚醒来，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他可能还在忙吧。

　　余雪昨晚睡得很好，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每次倒时差都很困难的她，回国才几天就睡了一个整觉。

　　她本想打开冰箱喝杯冰水，谁知，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豆浆。应该是陆阳昨天和小笼包一起带来的。

　　豆浆上有个字条：记得热热再喝，锅已经洗好。

　　余雪看了看灶台上，果然有一口小奶锅。这个锅是余建国李琴前几天给她买的，她记得她没拆封，随手放在了哪个柜子里。也不知道陆阳是从哪里找到的。

　　她不是一个爱在厨房做饭的人，或者说从来也没怎么用过厨房。她懒得开火，直接拿出豆浆，就开始喝了。在美国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喝凉饮品。

　　一觉无梦，她觉得身体轻松很多，这一次生病，恢复得真快啊。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余雪赶忙拿起，看到余建国名字时，似乎有些失望。

　　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望时，余雪自己也很惊讶。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对身边的人的情感很少。而这次，她沉寂已久的心，像是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一般，微波荡漾，隐隐开始有了些期待。

　　余建国的短信很简单，询问身体，顺便让她回家吃饭，定好时间，司机来接她。

　　对于余建国和那个家，余雪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时想起来会有些迷茫，索性就不想了。

　　她打开手机，回了余建国，自己可能还需要几天静静，养养身体。

　　余雪喝完豆浆，打开笔记本，找到了郭长望的邮箱。那封被她编辑了很久的邮件，改了又改，修了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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