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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月、人活着、过日子

自在自在 柳静怡 4895 2021-04-06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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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退十几二十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江湖山庄二公子丘仲杰。毕竟年纪稍轻名气还不如乃兄等年长些人物,可也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文武全才,翩翩佳公子。

  而十几年后再见,似乎已经和寻常可见的庄稼汉没有多大区别了。人的确结实强健了很多,黑了,粗糙了。相比舒韵颖更加明显,因为即便是印象中初见之时,除了人稍微长高了些之外,丘仲杰的心里,他仍旧和当年一样的惊艳,所以一眼就认得出来。

  丘仲杰激动的抱着他大哭出来,而那边最开始惊叫出来的正是林茹茹。她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冲动莽撞的将门虎女了。此时冷静下来,便赶紧安排村民收拾好手上的活计提早收工。

  “表姐!”

  林茹茹点点头,但回忆往昔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沉了下,舒韵颖脚步异常沉重的走向身体僵直,满面冰霜的老人面前,思潮起伏的叫了声:“大哥!”

  忽然,风柯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是要仔细看清楚问了声:“是小六?”

  舒韵颖轻轻点头:“是我!”

  风柯听了伸出枯槁般的双手往他脸上凑过去:“我老了,眼神不好,看不清了……”

  舒韵颖任由其摸索着自己面颊,想当年风柯虽然不像雷吉那样如鬼似魅的行动。但大袖飘飘,来去如风、永远谈笑自若的一派潇洒神仙之态,谁又能想到他也会今日这般孱弱老朽的时候!

  思索着,舒韵颖脸上忽然“啪啪”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若要躲怎会躲不开,但对舒韵颖来说,和最初面对雷吉一样,师兄的责打对他来说更加轻松,反而可以让自己的心里感到解脱!

  但面对着这位昔日慧剑大师堂堂首座大弟子,如今这幅苍老的样子,舒韵颖还要尽力克制不要震伤了打自己的师兄。顿时忍不住一阵悲从中来,一下跪在的地上抱着风柯双腿痛哭出来!

  同样是亲人,二师兄像是一座坚定、巨大的山峰可以让自己永远依靠。而大师兄则多了份温馨,和蔼。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可以不会再为任何情感纠葛困扰,即便当年自己也已经可以做到不去在乎任何人生死。但直到今天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自己仍旧没有期望中那么强大。面对自己在乎的人,自己仍旧无法做到漠然俯视……

  丘仲杰和林茹茹夫妻此刻也不由得悲从中来,而尚佳旖却感到十分惊讶!她当年曾与林茹茹相处过数月,也见过丘仲杰,因此之前偶然见到便认了出来。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风柯居然也会在此。

  好半天,风柯浑身颤抖着也早已老泪纵横,但似乎已经老得连哭久了都已经气力难支的程度。十年对他按说并不算什么,但期间的煎熬痛苦,可以说是他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

  和雷吉一样,他对小师弟怎么也说不上一个‘恨’字,但心底里的恼怒和怨气,十几年来一切的一切,他们始终毫无所知,那份压在心头日益沉重的郁闷更加难过。而且他们相信舒韵颖,却更因此感到无法接受,难道从师父到师兄,这天下就真没一个值得你信任的?

  假如舒韵颖昔日一早就对师父和师兄们说明一切,暗中联络,结果是否会有不同?难说,但同样也可能反而会直接让一切彻底消亡,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但对于这些当事人来说,却始终无法对他的不管不顾释然!

  但时至今日,过去那么久了,也再也不能挽回什么。

  风柯轻抚着舒韵颖头顶,回想起当天他初入师门时的样子。他住的无尘居,里面的布置摆设,用的灵侍,都是自己亲手给他准备的。开始一段日子,他穿的衣服,鞋袜也都是自己给他买的,多少次自己一早去给他梳头。在外游历,总会记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给他带回去一些。

  虽然名为师兄弟,但终究年纪相差甚远,其实单风柯和雷吉,对待这个小师弟何尝不是就像世间多少长辈对隔辈人一般的疼惜、关怀?

  时光荏苒,这一头乌发仿佛仍如二十年前一般未有丝毫变化,仍旧顺滑,柔软,仔细看人也一如往日清雅脱俗。可发生了那么多,居然都和他毫无关系一样。或者说,他真就如世人传说般的冷酷无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心里留下感触!

  人们都说“岁月无情”但难道他这个人,居然比岁月还更加冷酷吗?

  其实,古往今来的很多记载都证明了一件事。真正能为自己以外的世界,或其他人做到什么什么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些表面就能看出多关心别人的人!

  绝大多数人的一生光只是自己的日常生活,就基本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而那些成天高喊着正义的人,除了对自己无能为力,要么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外,也许就只有的确心里总是在装着世界,或者其他人,但不过是希望从中得到什么的人。

  当年林茹茹不愿意心甘情愿去做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所以选择逃离。她其实并不是个非常聪慧,或者明显多与众不同的女子。出身将门,她也从不怀疑忠诚,只是她以为的忠诚就是将军在战场为了国家和百姓浴血奋战,甚至最终捐躯。

  至于什么圣人言;以及政治那些因素,她根本从来就没往心里放过。

  和丘仲杰相遇,相爱,最终厮守一起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彼此自己心里那一关!

  毕竟丘仲杰身为江湖山庄二公子,虽然是次子,自小并未承担过太多的责任,虽然心怀正义,但终究也是多了几分书生习气。

  不过当时他们身边有个几乎和整个世界一切完全格格不入的舒韵颖,对他们夫妻来说自然是幸运的,否则恐怕至少自己也很难鼓足勇气追求自己的生活!

  而当年他们本来也只是打算先避避风头,私定终身虽然难免会让两家人心中芥蒂。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丘仲杰家中人丁不旺,父兄素来关怀。而林茹茹虽然身为女子,但更是自家同辈唯一的女孩子,所以往日都是家里最受宠的。而关键,也还是他们对当时的局势并不真正了解罢了!

  那时候整个中原因为大曜号召攻打瀚国,到处都是混乱,几乎根本无处可躲。好在二人起码都有一身本事,也不会害怕那些散兵游勇。最后辗转流落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而这个地方所在并非交通要道,周围也没有特别重要的地方,所以战乱并未波及到此。

  而在村子里住了一段日子,他们也知道这里的村民向来依靠酿酒为生。林茹茹将门之女,从小也没人要她忌酒。丘仲杰江湖世家出身,又是天下漕运之首的公子,而“酒”在历朝历代都是暴利行业,自然更加不会不了解。

  不过了解是一回事,可远远谈不上精通。但终究胜在所知广博,喝得多,知道的多,虽然酿造工艺方面几乎一窍不通,但肯研究通过村民的普通米酒酿法,几经试验终于逐渐摸出了花、果酒类的窍门。

  最后,终于让他摸索出了头一坛花酒,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直到战后,百业复生,村民将新酒拿出来给商家品尝,果然大受欢迎。

  如此一来,不仅他们夫妻在村子里算是站稳了脚跟,并且也给村民带来了更多的收入,日子越过越好。加上丘仲杰文韬武略,还可以教导村中孩子。便渐渐被村民当做了主心骨,只是他们自知身份特殊,便对村民提出决不能泄露自己的行踪。

  村子偏僻,外界的消息总是经过很久才会传进来。战争都结束,他们夫妻俩是连带舒韵颖弑师,杀戮江湖高手,并且从西域领兵反攻中原等等一起知道的。

  显然,他们对那些事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也绝不相信。可丘仲杰暗地里也曾出去明察暗访过,但那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他自然也查不到什么。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偶然一天的下午,丘仲杰在山谷后面夫妻住的地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濒死之人。而当他看清楚那居然是风柯,更加是大吃一惊!

  毕竟普天之下能配和风柯动手的,有名有姓算来恐怕都不到十个,能将他重伤至此对丘仲杰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可终究想是想不明白的。

  无论是不能见死不救,还是从舒韵颖交情,甚至就自己来说风柯也算是乃父的半个师父,他自然都必须要尽力救人。

  不过山里隐蔽固然是够隐蔽,但这一下也就显出了弊端,缺医少药,索性风柯随身常备师门丹药融阳丹,恰巧丘仲杰昔日和沈堂护送舒韵颖到霁清门,对这药可是很熟悉的。否则风柯岂是寻常人?即便他能找来郎中又如何?

  在夫妻俩悉心照料之下,风柯也躺了两个多月才真正清醒。而当时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情况,毕生修为算是毁了,打击自然不轻。但好在他性情豁达、洒脱,否则若换了烈断魂或桂垚,恐怕当场就得寻短见!

  反正那之后风柯便一直生活在此,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为何人所伤?这些始终只字不提,而丘仲杰两口子也不会去追究,毕竟问出来凭自己又能如何?  自在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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