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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警报倏然响起，将黑暗拉开一道口子。
“嘀嘀嘀！”
光亮瞬间刺入瞳孔，眼珠止不住地乱转。
“嘀嘀嘀！”
脚步接踵，很快人影晃动，嘈杂喧闹。
这里……是哪里？
程颐努力地皱眉挤眼，从白花花的天花板看到身边，一个个白大褂各自凑近，脸上带着审视与判断，每个人都在重复：“醒了。”
……哦，医院。
反应了一会，她才迟钝地想出来。
“叫什么名字？”来了个护士问。
“程颐。”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程颐摇头。
“待会推你去做个CT，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护士从边上取下个表格卡，边填边道，“你知不知道，幸亏这次送的早……”
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表达醒来有多么难能可贵，程颐脑子里却不知道搭错哪根弦，劈里啪啦一通闪，最后定格在一张惨淡的小脸上。
她差点弹起来：“乔安池呢？”
护士眼疾手快地把人摁回原位：“坐坐好，先不要动。”
她反手一抓：“你知不知道乔安池在哪里？”
“没有这个病人。”
怎么会没有？
程颐茫然地盯着护士，护士都快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了：“我们没有收过这个病人。”
“怎么会？他应该和我同时间送到的……”声音无端卡了壳，再溜到嘴边，眼前却出现那张坠落时惨淡的笑脸，下意识一哽，“他——”
却听门口先一步哭天抢地：“程颐，你吓死我了！”
说着话，人就一阵风地奔过来，要不是看在护士虎视眈眈的份上，早一个熊抱扑上去了。
程颐却无端发起愣，沉默得对方十分茫然，小心翼翼问她：“程颐，你……你记不记得我？我是依依。”
话音落时，就听身边护士道：“她才醒，估计得缓缓，刚才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乔安池’……对了，你送她来的医院，你知道这个人吗？”
“好熟悉的名字……”杨依依更愣了，看着程颐不解，“这名字怎么了？”
谁都没想到程颐会突然伸出手，出其不意地在自己脸上猛拍了一下，好在她身体虚弱，看着气势足，也不过是轻飘飘地擦过脸颊。
可就算这样，杨依依同样吓得不轻，手去探她额头：“你没事吧？”
她避开，自己慢慢抬起掌心，蒙上眼，挪开，终于咧嘴：“依依。”说着，竟是又哭又笑，“他……他死了。”
杨依依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想起乔安池是谁。
作为在程颐从业之初就与其打交道的唯一人选，她看过程颐入行的第一个剧本，对乔安池自然有点模糊印象。
“死了？是，是啊，我记得好像是为了那个女主角才死的？”
程颐垂泪：“不，是我的错。”
杨依依：“……”
这人疯了。
鉴于程颐才醒没多久，杨依依实在不清楚她的小脑瓜究竟收到了什么冲击，又担心稍有说错话就会刺激到这位病号，想了想：“我好像确实说过你对他有点狠……”她嘀咕着，给程颐猛擦眼泪，“哎呀，工具人嘛对不对，把主线服务好才是正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可程颐的眼泪越擦越多：“如果不是我，他本来不用死。”
杨依依的手剧烈一抖：“朋友，写作和现实分清楚点，对一个工具人都这么有负罪感，以后万一要往死里虐男女主怎么办？”
程颐沉默片刻，喃喃自语：“我会对他们好一点。”
杨依依绝倒。
这就不是个正常编剧该说的话！
杨依依一点也不想神神叨叨地对角色忏悔，干脆换了个话题：“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吓人，医生用什么办法你都没反应。”
“刚才？”
杨依依“啊”了声，指着表：“两小时？最多不超过三小时。”
可剧本世界里好像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程颐愣了片刻，突然迅速拿手机登入云盘。她向来有存档的习惯，就算剧本没用也会留有备份，通过关键字搜索，果然跳出来一个压缩包。
然后解压，凭借记忆找到相应集数，点进去。
原剧本里，乔安池对周静薇的誓言格外令人心碎。他不惜对司启文以命相搏，却终究落得自己凄惨死去的结局。
“我一直想为你做件值得会让你记一辈子的事，现在，我做到了。”乔安池注视着周静薇，单是说出这句话，已经令他不堪负重了。
可他还是那样温柔：“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同样也是那个更加鲜活的乔安池对程颐的期许。
临别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程颐清楚地感知到在看见乔安池坠落的瞬间，自己究竟是以何种心情面对那最后一瞥。
震惊，懊恼，还有难过。
她终究不愿意乔安池死，所以才会冲动地向司启文走去，却事与愿违。所以，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她会选择更早地帮助乔安池与命运抗争吗？
不知道。
程颐一会犯愁一会沮丧，看得杨依依小心脏吊来荡去。
“程颐，以后多注意点身体。”杨依依拿手指算，“你看你才当全职编剧几年啊，就已经哈多小毛病了。这次要不是正好咱们在一起，你一个人倒地上，鬼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发现。”
万一没人发现呢？
杨依依油然冒出个晦气的想法，当即无声呸走。
程颐默了默：“剧本不交了？”
“就……力所能及范围内，保重自己。”
“你觉得可能吗？”说话费脑，程颐只觉得眼皮子一阵沉，打着哈欠说，“讲道理，不如给我算工伤。”
杨依依白眼：“给制片人和导演说去，不许赖我。”
“那是，你可是我救命恩人。”程颐疲倦地笑了笑，“依依，我先睡一会，待会检查叫我。”
“哎，好。”她拖来椅子专心当陪护，不过顿了顿，趁着程颐将睡未睡，鬼使神差地冒了句，“你应该不会想罢工吧？”
事实上，杨依依多虑了，程颐从不会半路撂挑子，她只是想休息。
可临近开机的项目，请假无异于上赶着找不痛快，几乎没有批准的可能。
幸亏现在程颐是个全剧组皆知的病号。身为病号，她死乞白赖地从杨依依那儿拿到了许可，虽然只有短短一天时间，已经足够她到想去的地方一个来回。
那个地方，叫玉川。
玉川位于程颐常驻城市的东北方向，驱车两小时不到，是个被河流环绕的古老小镇，也是程颐外婆的家乡。
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程颐总共只在那里呆过两段时光，一段是出生，一段是高中。
这些日子，玉川正筹备引进外来投资，整个镇子人多热闹。于是，车不出意外地在路上堵住，等到达目的地，平白多消耗了半个多小时。
程颐叫司机找地方停车，自己则快步向不远处的大门走去。眼前，“玉川中学”四个字终于清晰，依然是旧时候的模样。
“找谁？”从门房里探出个年轻脸孔。
“你好，我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不能进吗？”
年轻人有点为难：“今年新规定，外面人不许进了。你有什么事？”
程颐忍不住往窗户里头看，门卫一老一少，老的还是程颐读书时的熟面孔，两人目光接壤，不等她开口道明来意，率先眯起眼：“你是退到平行班读书的姑娘？”
这是程颐高中时轰动全校的事迹。
当年她是以插班生的身份进的玉川中学，鉴于成绩实在优异，就顺理成章地进了实验班，从此大小考试遥遥占据年级榜首。但这世界上好学生多的去了，区区一个程颐，除了成绩，并没有多突出的亮点，直到高一暑假结束，她突然递交申请表示想去平行班。
一时间众说纷纭，直到年级主任点头同意，大家都没能扒出一点苗头，名声倒渐渐传开，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清北大热门不思进取，天天逃课，简直自甘堕落。
“程……颐？是不是？”
“是，您记性真好。”程颐从回忆里抽离，点头。
老门卫笑了笑，帮她开门：“回来探亲啊？来屋里坐会吧。不是不放你进去，最近这边要给外面投资人看，不好放你。”
“没事，我也是闲来无事走走。”程颐不客气地坐下，扫了眼老门卫的腿。
“您现在腿还疼吗？”
“不疼了，多亏你外婆当时给我开的方子。”
程颐外婆在玉川几乎当了一辈子医生，口碑极好，这边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过去给她瞧。
“你外婆她……”
“去世了。”程颐淡淡说，“她离开玉川的第二年，脑溢血走了。”
老门外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节哀。”
“没事，走得……还挺顺当的，不受罪。”
“这是福气。哎，你说这一个个的，都到时候了。学校的老教师这几年也走了不少……不过这也看命，我记得你那届有个女老师，说是美国那边一个教授，不知道什么原因跑我们这个小地方教书来着，你们毕业没几年就得癌症走了。”
程颐脸色微微一变。
老门卫没注意，自顾自地说：“他儿子也和你一届，叫什么……”
程颐脸色越发僵直，直到那三个字终于不受控地闯入耳朵。
“乔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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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加更 苦逼男配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