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小白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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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路小白,因为我爸叫路白。
他应了他的名字,一路通达光明,不费吹灰之力继承了我爷爷的铁饭碗,如今才不到五十,已经过上了养花遛鸟下棋的退休生活。而我,不该中间加了个“小”字,从此路途坎坷……
这已经是我毕业短短九个月里,经历的第八份工作了……在这美好的人间四月天的楼顶,莺吟草长,柳絮纷飞,我满脸泪水,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从这儿跳下去。
就在刚刚,那个满脸褶子连肉毒杆菌都吞噬不了的可恶老女人,我的直属上司,把一纸合同甩在了我的脸上。
她叫我赔。
可是我哪里赔得起?!五千万的合同,佣金得五十万!我这种父母拿着饿不死撑不死的死工资的小家庭,从来没攒过这么多钱……
虽然是我的失误,但我只是一个负责核对的行政部小员工,没签字没盖章,公司有法务有副总,连这点问题都没发现,现在捅了娄子,全赖到我一个人身上!
同事私下底说这是公司两位副总高层之间的较量,我只不过是做了牺牲品,谁叫我这么倒霉摊上这事儿呢……
谁叫我这么倒霉呢……
谁叫我这么倒霉呢!
这句话我听够了!
“你快看!路小白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
“哎呀!还真是!赶紧把张总叫过来!”
“也难为这小姑娘了,刚来三个月,一转正就摊上这事儿,换我我也想不开……”
“她要是真跳下来,我们这破楼还能用吗,是不是总部要扒了重建啊?”
……
公司里一群七嘴八舌的人聚在那儿,就在离我垂直距离不过十米远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对我指指点点……就是这么可笑……这栋号称全国最牛逼的上市公司的分公司,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只有这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三层小破楼。
什么狗屁分公司,跟总部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那种,除了追溯出资人追溯成一幅巨大的思维导图后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压根儿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水浅王八多,在这小县城里,这就是家大公司了。
我擦了擦眼泪,不想在这群人面前掉价。
“路小白,我告诉你!别以为能一死了之,你死了,这笔钱还得你家里人来赔!”
楼下,一个张牙舞爪的巫婆在那叫嚣着。
没错,她就是我的直属领导,王桂花。本小县城出名的交际花,家出名门——父亲是县里当官的,早退休了,把她扒拉到这企业里来谋个一官半职,没想到老父亲余热不够,混到三十多岁,才混到一部门经理。
这会儿,只能欺负我这种老爸是普通职员退休的小憨憨。
我擦了擦眼泪,往后退了几步,让围栏的边缘没过他们的头顶……这样就眼不见为净了。
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他们也不关心我是否真的跳楼,看了会儿热闹,看不到人了,便散去了。
我终于落得清净了。
我不想跳楼,我只是不想在那群人面前哭。
独自在这破旧的天台上呆了一会,我小心翼翼地扶着生锈的铁栏杆下楼梯。
回到办公室,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像看笑话一样看我。
我装作视而不见,回到办公桌开始收拾东西。不管这事如何处理,反正这儿我是待不下去了,收拾东西滚蛋……哦,不,走人!是肯定的!
之前每一次失业……哦,不是,离职,回家总要面对爸妈的唠叨,什么隔壁张大姐家的女儿考上公务员了啊,楼上李大伯家儿子进国企了啊……在这小县城里,不是小学同学就是初中同学,不是初中同学就是高中同学,有缘分,没准还能上市里同一所大学,做个大学同学……如果实在没挨着,回去捋一捋,没准还是记不得了的幼儿园同学……
所以,我这种资质平平的女青年,总是进入退休状态闲来无事的父母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除了工作,还有对象……只不过,因为我不争气,我父母成为了消遣的对象……
我不敢回家。
因为张大姐的女儿和李大伯的儿子,都是我同学。
我正埋头收拾东西,王桂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没勇气跳楼啊?想走人?没那么容易,这事儿要等上面领导的处理结果出来,你赔不起就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我抬头看她,这三个月来第一次充满了勇气,直视着她刻薄的三角眼,仿佛蓄积了洪荒之力,刚要开口却瞬间如压瘪的轮胎,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没有……我……我只是收拾桌子……”
我,路小白,就是这种怂货。
“哼!”王桂花从黢黑的鼻孔里憋出一股气体,形成了对我这蔑视至极的一声语气词。
我想甩自己两个耳刮子。
王桂花走后,办公室热心的刘大姐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好言相劝:“小路啊,你就先跟王经理认个错,你一个新来的行政部小姑娘也用不着承担那么大责任,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也就是副总几句话的事……”
我满眼通红地看着她,能小到这破公司的副总几句话就能搞定事,他们竟然想逼死我一新人……
我满眼含泪地冲她点点头。刘大姐满意地挤出了一抹长辈的微笑,好像我孺子可教了。
确实如她所说,王桂花存心找我茬,因为她亲侄女的竞聘岗位被我抢了。
我一个985高校研究生毕业,若不是因为想回老家,执意在这小县城找工作,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来抢这破岗位……实在是因为名字没起好,路小白,路不好走,第一波考县里的公务员没考上,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众小公司,惨遭社会毒打,被打怕了……
除了有点憨憨,不会来事,其他的,我还是能鹤立鸡群的。
所以,我爸妈更容易被消遣。
您瞧您家小白读书有什么用啊,现在找工作都要关系的啦……爸妈没本事被暴击一次。
都是书读多了,连恋爱都不会谈了,我跟你说哦,女孩子年纪大了找不到对象的,连二婚男人都嫌弃的啦……我本人被暴击一次。
我要好好工作,还要好好谈恋爱。
可是王桂花……我若去认错,她就能放过我吗?我不相信。 职场小白升级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