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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祖的问话,自是要思量考虑周全才能与他回话。如此,言辞妥帖,他挑剔不出任何毛病,才好再商量其它。唐少橙暗自思忖片刻,应声道:“游云门外多风雨,江湖游走多是非。若是人未犯我,我游云门自当与之友善。然东川王府率人马偷袭我云川堂口,屠戮我堂中五六百人性命。此等业债,身为掌门,我着实意难平……”
“无理”,尘剑一时发怒,他右手一招,便是一道内力涤荡而来,将唐少橙击倒在地。尘剑侧目而视,怒斥道:“为一己之私,便置山门上下性命于不顾。如此不识大体,让你当这掌门有何用?”
唐少橙倒地,缓缓起身,冷冷一笑,“犯我游云门者,自是不能轻饶。对方杀上门来,咄咄逼人,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人觉得我游云门可欺。弟子非是弑杀之人,如若可以,我亦愿山门太平,门人行走江湖也是安定。然贼人弑杀成性,一再与我游云为难,若是再不还击,只怕山门覆灭,也在须臾。佛争一柱香,人活一口气。弟子就是想争这口气。师叔祖若要责罚,也只罚了我便好。弟子愿替山门上下领罚。只是陆堂主,还请师叔祖活他性命。”
尘剑冷笑,“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求我救他。何苦浪费这诸多口舌。他既是在山门外惹的伤,你让李布救他便是。我是断不会出手。”
“师叔祖,您何苦如此薄情?若是李布能救他,弟子又何苦来你这尘心剑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仁心,还望你出手。”唐少橙言辞恳切。
“不救便是不救。我尘剑自有三不救。纵是游云门人,也不能坏我这规矩。”尘剑不留情面。
唐少橙看着尘剑,见他这般固执阻挠,还未应诺救治陆陵,她轻咬嘴唇,早已着急心慌。
这尘剑,无论如何,都得请他救治陆陵。就算把秋刀架在他的脖颈,也得将他带走。可是他武艺超绝,又非等闲之辈,又如何能这般轻易?陆陵性命垂危,若再拖延片刻,天地间只怕再无三守堂堂主,也再无黑面鬼。思量至此,她再顾不得体面与尊严,眼中竟是泪珠儿盈满,眼眶含泪。
她强忍着泪水,站直了身子,一时双膝及地,跪了下来。而后她弯腰,额头磕地,便是向尘剑行了叩头之礼,“弟子不才,武艺不精,连累家师,害他性命垂危。此间罪责,弟子难辞难赎。若能换他性命,弟子就算身死,也是甘愿。还望师叔祖垂怜,念在你与他师出同门,救他一命。我唐少橙感激涕零,自当做牛做马,以报师叔祖活命之恩。”言罢,唐少橙又是在地上磕了八个响头,行了九拜之礼。
一滴眼泪坠落在地,想起陆陵这便要死了,唐少橙有万千后悔。这云川堂,去她便去了,何苦要他同去?那阎罗鬼殿的罗王,要打杀也便打杀了,又何劳他出手?真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既是让出了这游云门掌门的位置,就不能让我好好地当个真正的掌门么?逞哪门子的强?又是这般倔强拼杀给谁看?唐少橙心上一疼,又是落了两滴眼泪。
唐少橙的脑袋与地面的碰撞之声,干净清脆,未有半点迟疑。她的额头皮薄,怎受得住地面的石粒?瞬间,鲜血自她额头流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尘剑,眼中无尽期盼。
尘剑未曾料到唐少橙为了救治陆陵,竟是向他行了九拜之礼。此等礼数,自是厚重。游云门人,皆是铮铮傲骨,在他人面前屈尊下跪,行九拜之礼。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又要舍掉多少尊严?一门掌门跪在尘剑面前,尘剑自知其中的份量,他看着唐少橙,缓缓问道:“你行此大礼,就为求我救一三守堂堂主,值得么?”
唐少橙面不改色,“只要能救他性命,别说是行这九拜之礼,便是豁出我这条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也罢,既是你这般苦苦哀求。我便随你走这一遭罢。”说罢,尘剑缓缓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唐少橙听罢,喜从心来,急忙又在尘剑面前叩了九个响头,再行了一次九拜之礼。
“罢了罢了,莫再这般坑害于我。你乃游云门一门掌门,行此大礼,若是我那师兄知道,只怕罚我经阁中幽禁三年五载,也未可知。你且起身吧,我这就随你去与他看看。不过你也要心里有些准备,我追随药王学艺,但到底医术不如我莫师兄与余师姐。若是我看过了,也未有法子救他,还请你知天命,顺自然,莫要强求。世间生死皆有天注,也非人力可改。”尘剑说道。
唐少橙点头,“师叔祖所言,弟子受教。若真是他天命如此,弟子自当不再强求。”
尘剑看向枯竹长老,向枯竹长老躬身行礼,“师兄,这局弈棋,只怕一时之间也难以分出胜负。烦请你也与我同走一遭吧。那小子既是连李布也没法子救他,只怕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中。若要救他,师弟这点道行,只怕也是不够。还请师兄援手。”
枯竹长老点头,缓缓起身。三人自无心剑斋而出,径直向望都峰下而去。 相思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