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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蛋意识到自己奴仆的身份,无奈的放下碗,缩到一边。“滚远点!”卯毅不依不饶。
鸟蛋忍住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声,慢慢走远,缩在草丛中。直到深夜,新月如钩。各人回屋休息,鸟蛋才抱着铜釜,添了几口残羹,一股热流从腹部升起,全身舒泰。鸟蛋百爪挠心,可惜,可惜,粥已经一点儿也没有了。
“不要依赖这粥!他只会让你软弱,一事无成!”师父慢慢的走过。
“可是——”
“珍馐美味,恶毒残暴,经历的多了,都是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少则三天,多则五天,蝎子、毒蛇、蜈蚣、蜘蛛,各式各样,一个不拉的,师父都让几个徒弟尝试一遍,鸟蛋也跟着吃瓜落,把那比雷公山还高的苦,比鳄水河还多的痛都细细品尝了一遍!要是说有什么差别,就是得不到那香甜美味的粥喝,因为卯毅和禾子像狗一样护食,禾子更是经常把头伸进去舔,舔的光可鉴人,洗都不用洗了!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渴望,鸟蛋也曾偷窥了师父做粥的过程和材料,偷偷的收集一点食材,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熬粥,可是无论怎么偷窥,模仿,改进,总是再也没有体会到那全身舒泰的感觉!
当然鸟蛋也自有鸟蛋的化解疼痛的方法,那就是抱月术之化月,化月式运转起来,身心柔软祥和,不但能与天上明月相应,而且恍惚之间也能与世间万物相应和,鸟蛋身上的那一点苦痛,有山河大地分担,也似乎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雷公山上药草、毒物虽多,终有见识完的一天。这天,师父领着四个徒弟拜别了雷公庙。师父拄着拐杖在前,鸟蛋背着箱子在后,箱子上停着红毛;后面四个徒弟,一个人身上背着一个竹筐下了雷公山。竹筐里面除了些药草,卯毅的竹筐里面药草中盘着一条青蛇;卯红那里出没几只斑斓的蜘蛛;蒙妹那里不时有蛙鸣;禾子那里天知道药草底下是什么!
鄂山中行走,好像漫无目的,时不时的停下来采摘一些药草,根茎,果实,或者虫蚁之类的东西,许多珍惜的灵药往往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药非常危险,四个徒弟都要轮番上去采药,稍不注意就摔下来,师父并不会施展巫术保护,摔下来生死全靠自己,卯毅摔下来过,鸟蛋去接了一下,反而被踢了两脚;于是鸟蛋躲远一点儿,蒙妹摔下来一次,鸟蛋又去接,被撞到在地,半天也爬不起来;每当竹筐满满的时候,也就到了一个寨子,寨主们往往举行盛大的仪式欢迎大巫师。于是,留停几日,将药草等等晒干,捣成粉末,然后装到瓷瓶里,四筐药草粉末往往装不满一个瓶子,那些瓶子都装在鸟蛋身背后的箱子里。
师父会替寨主解决一些疑难,徒弟也会替寨民治病,个个有人宴请,睡竹楼,鸟蛋被寨子里面的孩子满世界追打,鼻青脸肿,睡羊圈,饿肚子!
离开寨子的时候,寨主寨民都会准备大笔的谢礼,师父按照惯例挑选一点,留下其他,继续鄂山旅途。
这一天,师徒一行来到了石头,寨主蒙宁和蒙答巫师出迎,蒙妹看到父亲,双眼含泪。
晚间在蒙宁的竹楼里面,师父和蒙答,两个满脸皱纹的老家伙坐在一起闲谈,蒙答道:“大巫师,我看你带着一个素人的奴仆,这有什么深意吗?”
师父道:“无他,我老了,需要一个帮助拿拐杖的人罢了!”
蒙答道:“鄂山和巫灵的奥义就在您的身边,一个素人常在左右,恐怕不妥吧?”
师父道:“十万鄂山,数十万畲民,巫灵常在身边,你们都不能领悟,何况一个素人!”
蒙答道:“我曾经在素人的土地上行走,素人的国土广大,人民众多,我们畲人能与素人争斗数百年而不败,全赖巫灵的保佑,带着一个素人,是不是对巫灵的不敬呢?”
师父道:“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巫灵!”
“是吗,那就好!”蒙答转而道,“我中年得女,就蒙妹这一个孩子,娇惯了些,不意能得到大巫师的垂青,收入门下,那是她的福分,希望大巫师严加管教。”
“是巫灵的选择,我对他们一视同仁!”
“教导这些孩子,劳神费力,我有微薄的礼物奉上,还望大巫师收纳!”
“蒙答巫师的礼物,真让人期待啊!”
“没什么,只是一些黑羊皮罢了!”
“想必没有一根杂毛?”
“纯正的黑羊皮!”
“巫灵也会满意的!”
蒙答家的竹楼上,蒙答还没有回来,阿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有蒙妹、蒙宁围着火塘坐着,蒙宁拨弄着炭火,道:“蒙妹,雷公山上好玩吗?”
“一点也不好玩!”蒙妹神情有些沮丧。
“那——你就回来吧!”蒙宁道。
“怎么可以,你跟阿爸说了吗?阿爸会疯掉的!”蒙妹道。
“你不是说不开心吗?!”蒙宁有些委屈。
“不开心是不开心,而且疼的要死,可是也不能离开啊!”
“怎么疼的要死,大巫师打你吗?”蒙宁几乎要跳起来。
“不是啦,是——你要管了,成为一个巫很不容易的!”蒙妹欲说还休。
“现在,不是还有阿爸在吗?你可以不学巫的!”蒙宁道。
“我也不想学的,可是阿爸说了,他老了,大巫师也老了,将来最厉害的巫师可能就是卯涯达,这一次四个巫徒,有两个是卯部的,我们石头将来如果没有了巫师,不但石头会被人家欺负上门来,就是整个蒙部都要跟着遭殃,阿爸分手的时候跟我说,我就是死也必须死在雷公山上!”蒙妹道。
“哪有这么严重,大家都是畲人一脉,应该守望相助,不然素人来了,大家还在窝里斗,不就完了!”蒙宁道。
“这个话是对的,只可惜如果畲人有这么团结,就不会几百年被素人欺负上门了!”蒙妹道。
“可是我们石头,蒙部还是很团结的啊!”蒙宁道。
“宁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蒙妹道。
“啥,我咋个不争气了?”蒙宁有些生气。
“我跟大巫师,到别的寨子,人家寨主都是一刻不停的围着大巫师问东问西。可是你,大巫师来了,也不陪着,跑到我这里坐着!”蒙妹道。
“你这是嫌我啦!”蒙宁声调拔高,“我不是怕你没有人陪吗!你嫌我烦,我走好了——”
蒙宁怒气冲冲的走下楼梯,迎面撞上蒙答巫师,也不施礼直接走了。楼上蒙妹气的眼圈都红了。
蒙答巫师上了楼,蒙妹赶紧擦擦眼睛,道:“阿爸回来了!我给您端饭去!”
蒙答道:“不用了,我跟大巫师一起用过了,坐下吧。你这一路累坏了啊!”
蒙妹坐下道:“也不累,大家都一样的!”
蒙答道:“蒙妹,大巫师很严厉吧!”
蒙妹道:“还行!”
蒙答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蒙妹道:“没事的,蒙妹能忍住!”
“蒙妹!”
“嗯,阿爸!”
“你刚才跟蒙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蒙妹懂事了啊!”
“我就是看着着急,大巫师来了,他却躲出去了!”
“蒙宁就是吃苦吃的少,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蒙妹跟着大巫师才几个月,就懂事多了!你这样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巫师,我们石头,蒙部就有希望了啊!”
“我怕做不好,卯毅、卯红,还有禾子都很厉害,我怕赶不上他们!”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做的每一件事,巫灵都注视着,都会获得巫灵的回报!”
“蒙妹一定不会放弃的!”
“嗯,蒙妹,阿爸看大巫师还带着一个素人奴隶,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他叫鸟蛋,平常就是背个箱子!”
“大巫师教你们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吗?”
“是啊,我们试毒,采药草都是一样的,而且他那只白鸟非常神异,那些长在悬崖上的药草,我们都没有办法采,他那只白鸟上去转一圈就采下来。”
“这样啊!”蒙答慢慢走到屋子角落,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卷卷的黑羊皮,道,“这些是给大巫师的礼物,明天你给大巫师带去。”
“阿爸,这都是你多少年的心血!”
“就是等着这一天啊,能够供给大巫师使用,你们也能学到最深奥的符咒。”蒙答说着,又将桌子上一片展开的黑羊皮卷上,用红线系好,“这个你也带去!”
“阿爸,不用这样吧,您可以自己留一些的。”
蒙答慈祥的笑了,道:“阿爸,用不用都一样,这个你记住,系红线的羊皮将来练习符咒的时候,给那个素人奴隶用!”
“给他?”
“是,如果大巫师也让他练习符咒,就把这个给他;如果不练,你就自己一直留着,不要打开!”
“哦——”蒙妹疑惑的答应。
“一定要记住,不要忘了!” 膳与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