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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兵们惊讶地看着可斡朵利和契苾乌及,只见二人痛哭不止,可斡朵利喊道:“我们并非叛逃,只想回归族人中去。请各位同袍代为转告军府,我们二人身在塞外,一生绝不会与大唐为敌的!”说罢,他俩抹去眼泪,跟着悲伤于失去斡迪的骨力裴罗一行,前往西北方向的回纥属地。
拓跋旋花扶着马背上的仲云庆的尸体,双眼无神地看看二人,就头也不回地转去西受降城的唐境。
阿布思默然地看着骨力裴罗、拓跋旋花,以及阿史那博恒等人分别带人离去,心中暗想“草原上本来就是如此的,谁也阻止不了,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让这些既重情义、又迫于生存压力的人们,不断地为自己、为族人的福祉而纷争的。”
我们生来就要与疾病、饥饿、寒冷、风雪、野兽、异族的欺压与劫掠,甚至是无名的杀戮等危险,不断地抗争。如果自己不能强大,甚至还不如那些滚动在马蹄前的风滚草,真的是没有一寸草场、没有一丝甘泉,属于自己。
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弱者只能在强者的鞭杖之下生存。阿史那博恒的愤怒,自己何尝不能理解呢?但是自己若不是凶狠如野狼,狡诈如豺狐,又怎能庇护身旁的战士?怎能庇护这些战士身后的数万家人?
阿布思这样想着,衣袍被风吹动得不断翻卷,而衣袍内的身体里,也重新鼓荡起豪情。
“我们也走罢!趁着此时的风沙停息,去找我们的安歇之处罢!”阿布思大声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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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十三与胡二娘抱着芙儿,又换乘了两次小船,于傍暮的天色中,来到了弦歌坊左近的千秋里。
找到了牙侩汪八郎家,李十三警惕地四下里看看,敲响了院门。汪八郎打开院门,迅速将他们引入院中,又探头看看院外街巷,没有什么异常。
他关好院门,领着二人进了屋中,低声喝道:“天色还未大黑就来了!稍等上两刻多好!”
“汪八兄不要急恼,我们很警觉,您这里左右又都无邻居。嘿嘿,您早就是计谋好了,才会住在这里的。”李十三陪笑道。
汪八郎看着胡二娘怀中的芙儿说道:“怎么又是个小娃,现在坊市里,小娃不好卖出的。”
“蜀中有很多将军,我敢领回来么?”李十三嘻嘻笑道,“小娃不好卖,但是我们要价也不高的。”
“嗨,你们真是给我找麻烦。”汪八郎叹道。
“好歹给个二十绢就好了。”胡二娘笑着说道。
“什么?二十绢?”汪八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莫说二十绢,就是两绢,我也给不出的。”
“此话怎讲?”李十三急着问道。
“现在坊市里尤其是小娃,最难叫卖出去!各样手续牒文实在太过繁琐!我原来都是托府衙的典狱书记吕默然办的,但是他现在调去修河道,那手续再也不好找来!”汪八郎拍腿叹气着说道。
“啊?怎么不早说?你先前还说小娃容易领养,不论男女的!”李十三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争辩道。
汪八郎说道:“原来是原来,现在又不一样的!不是说了么?你二人就先养她几年,待长大些,你们自去直接将她卖到青楼里就好了!”
“我们哪里来的粮米养她?况且,养活她久了,还不被人发现么?那时,立即就会被当街杖死的!”李十三怒道。
汪八郎也恼道:“我还让婆娘做妓女来遮掩做这事,以为我很轻松么?”
几人骂累了,只是呆坐。
“务必就是留在你处了!”胡二娘叫道,“要不,豁出性命不要,一起见官去!”
“别别别!”汪八郎赶紧阻拦道,又是哀叹好久才说道,“只好让我一人担当风险,给你们两绢好了。”
“不行!从蜀中过来,路上吃用也不止两绢!”李十三低声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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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博恒看着马背上达昂毋谦的尸体,几次伤心得要立即杀死孙神鹰,浑天放全力救护。孙神鹰也是懊悔不已,与浑天放又是抱着达昂毋谦的尸体痛哭。
孙神鹰暗自神伤,思绪纷乱。猛地,他暗道“达昂毋谦激怒于昔日同袍被自己杀死,挥刀砍来。是阿布思有意搞乱局面的,他也可以格开达昂毋谦的佩刀,为什么要一下子就将他砍死呢?这是阿布思的凶狡之处了。他是有意挑动各族属之间的纷争的,哎,自己真是鲁莽啊。”
孙神鹰此时也就想明白了:当时阿布思是故意将他自己至于危险之中,从而逼迫自己动手,以使得场面更加混乱、以使得各族属之间的仇怨加深,以便从中得以渔利、得以容身的。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发箭射死了仲云庆,既是为了保护阿布思以报还他的“知遇之情”,也是自己体内野蛮狂傲的原始冲动使然,一味怪责在阿布思身上,又岂是丈夫言行?
“当时自己射去拉姆阿妈的那一箭,不也是如此么?”孙神鹰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人生的无边黑暗之中,心中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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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从朋友的秘密赌场出来,叹道“几绢可以换来我数月度日破用,在这里却是转眼就消失了。”
鲜于仲通笑道:“今日时运不佳,不妨事的。走,我们去青楼吃几杯酒。”
到了青楼坐定,让假母叫来几名女伎歌舞。杨钊心不在焉,想着如何能够找钱再去赌场翻本回来。一名女伎见他忧郁伤怀的样子,心中怜悯,笑着说道:“这位官人有烦心事么?”
杨钊正在心思神游,听见有人唤他,立即起身答道:“杨钊不敢。”身旁的随同相好朋友,一时间哄堂大笑。
鲜于仲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杨县尉以为是见了陛下么?这样紧张!”
杨钊尴尬万分,正要恼怒于那名女伎,抬眼仔细看时,却见她身姿窈窕,面容丰腴俏丽,自己心中怒火,似乎立即就被她如水般的眼神熄灭。既然不能发火,杨钊只得再次坐下,怏怏说道:“还好,还好。”
众人又是大笑,那名女伎也掩口笑个不停,杨钊满脸羞红。耍闹好久,众人都欲离去,鲜于仲通笑道:“县尉就留在此处,与柔儿再多多‘见礼’罢。”众人大笑着,先后离开。
杨钊也要跟随,却见那女子痴情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看着她如花般的容颜,杨钊的脚步也迈不动了,又觉得不同走更加难为情,只得狠心往外走。
柔儿跟在身后,用手轻轻地拉动杨钊的袍袖,待杨钊来看时,又是见到含情脉脉的明眸。
杨钊假意出来,看众人散去,又转回到青楼。那女子在廊下的一根红柱后含笑静。见他回来,二人同到僻静房间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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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行进,曹世宇忽然发现远处十几个人骑在马上,而马上又有几个大包裹带着。那些人看见阿史那等人,打马就要逃走,但还是被曹世宇带人赶上,逼在了核心。
阿史那博恒过来看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月支的仲云族人。我是仲云达仁,带着朋友们从西域的北庭都护府那边,来这边行商。”仲云达仁回道,“只是些草药,不算什么的。”说罢,他解开布囊,让阿史那博恒等人查看。
阿史那博恒摆摆手说道:“走罢走罢。从大唐边境回来,多少留几匹绢再回去。”
“多谢将军。我们如果能脱手这些药材,一定奉上绢帛给您。”仲云达仁恭敬地说道,然后,又躬身施礼,目送阿史那博恒等人远去。
正走着,曹世宇突然想起“仲云庆说他的叔叔在边境行商,也是多带有药材来此,还说那些药材都是神药。这个仲云达仁是什么人?会不会与那神药有关呢?”想到这里,他对阿史那博恒说道:“将军,我觉得那十来个人是细作!他们见我们躲躲闪闪的,必有奸邪!我带几个同伴去看看!”
阿史那博恒心不在焉地说道:“问问就好了,不要吓到他们!若是把商贾都吓跑了,我们只能吃沙砾了!”
曹世宇立即带上十几个兵士转回追逐仲云达仁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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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施礼道:“娘子这是有训示杨某的么?”
柔儿颔首回礼,轻声说道:“我怎敢对郎君训示呢?”
杨钊见她花样容颜,却对自己一介穷酸瞩目,心里羞愧,说道:“我自己度日都为艰难,实在不敢叨扰娘子。我若有出头之时,必来与娘子相会。”
柔儿哀怨地说道:“都是这样说的,哪个又是真心呢?”
杨钊挺直高大的身躯,朗声说道:“我只恨自己未有运命出头,若能出头,必为娘子赎身!”
柔儿顿时眼中含泪,喜道:“真是没有看错郎君的,我见你器宇不凡,就心有所属,果然不错的。我二人因缘有此。”
两人坐下说尽私情话语,柔儿拿起琵琶,深情款款地弹唱道: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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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云达仁看见那些骑兵去而复返,立即说道:“仲云祥,他们回来,必是抢夺我们了!你先带你表妹等几人躲藏起来!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再去西面找你!反之,就是出事了!若是我们出事,你们赶紧回庭州报信!”
仲云祥怎肯舍弃父亲逃走,正在犹豫,片刻间,那些气势汹汹地兵士再次赶到。
曹世宇问仲云达仁道:“你的药材是什么?”
“都是些治疗小儿、妇人用的药材。”仲云达仁回道。
曹世宇拔出佩刀,割开布囊,从里面掏出一点药材出来。看着有如曾经在汉地见过的干橘子皮一般的药材,曹世宇使劲回忆着,终于想起来:是了,当时贺远至与仲云庆争执不休,那三种药材里面,就有这如橘皮一样的药材!
仲云达仁还想推诿,曹世宇突然冷笑起来,但见他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仲云达仁吃惊地说道:“我是谁?”
“你是,”曹世宇刚要说“你是仲云庆的叔叔”,但又不想再提起仲云庆的名字,就喝道,“你是回纥的细作!”
仲云达仁赶紧辩解道:“我侄儿就为大唐守边,我怎能是回纥的细作?”
“这就对了!你是回纥与大唐两面的细作!”曹世宇脸色一沉,喝道,“将他们立即处死!”骑士们纷纷拔刀。
仲云达仁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即便死了,也要问清你们是什么人?好去上天告诉,让上天惩罚你们!”
“我们是阿,”曹世宇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是阿布思的手下!他最恨回纥人的强掠杀戮!你们知道了,死得也就不冤屈了!”
见几个骑士还在发愣,曹世宇喝道:“还不赶快动手!要将军处罚么?!”顿时,一片刀光血影中,寡不敌众的仲云达仁几人纷纷倒地。混战中,仲云祥被几人护持着拼命奔逃西去。但人群中有两名蒙着帷纱的女子,惊慌中落下马来,也被捉获。
曹世宇看到来不及追赶,喝令把这两名女子、药材和马匹带走。看着血泊中的几人,他默不作声地盯了一会儿,心道“仲云庆去了天界,好在不孤单了。”
“走罢!让这些人留在这里喂狼好了,省得它们去袭扰我们的羊马!”曹世宇喊道。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