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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缓缓向前移动地唐兵,阿布思轻蔑地冷笑着,举起右手,作势欲发动进攻。阿史那博恒赶紧说道:“部帅,不能这样!那个唐兵也是我的同袍!”
阿布思不耐烦地说道:“那就等着你的同袍过来杀死我们么?往日,你在军中的同袍成千上万,还能都挺着身子让他们来杀么?”
阿史那博恒大声说道:“我杀过同袍,不想再杀了!他们有本事来杀我,也是可以的!部帅若拿阿史那做兄弟,就放这些人走罢,那些物什都归你了!”
“那么,斡迪又怎么办呢?”阿布思冷冷地说道。
阿史那博恒怒火再次升腾,阿布思说道:“我替你杀了他!”
阿布思犹豫一下,对着唐兵喊道:“停住!我们不与你们打杀,让回纥人把绢帛留下就好了!”
仲云庆举手停住了战队,还是喊道:“阿史那,拓跋旋花在哪里?”
阿史那博恒不耐烦地喊道:“什么花!告诉你我这里没有的!”
可斡朵利低声对仲云庆说道:“肯定是曹世宇劫走的了!”
仲云庆再着急,此时也不能拿同袍的性命去做无谓的争斗,只得看向骨力裴罗。
骨力裴罗喊道:“让斡迪回来就好,你们先把这些绢帛拿走罢!”
阿布思让几十名骑士过来,把绢帛、生铁带走后,说道:“阿史那,先放了斡迪罢。那个曹世宇如此机警,一定是逃脱了。他们也不敢说假话的。”
“不行!必须见到曹世宇!”阿史那博恒坚决地说道,场面又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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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梁仲扶回屋内席榻上,顾宪关心地拿来布巾给梁仲擦脸,笑道:“这样威武的人,几碗酒就倒下了么?”
梁仲刚才觉得头昏脑胀,此时被凉意刺激,清醒很多。他坐了起来,还是闷头不语。
“仲兄弟追那几人,定有缘故了。”顾宪说着,又问道,“是些什么人?你尽管说来!你以为我等只是街巷内的无赖么?”
梁仲长叹一声,说道:“我从蜀中坐船下来,见到一家三口颇为不谐,当时疏忽,并未在意。与他们分手后,自己坐船孤单,也是想念那个可爱的小女娃,越想越觉得有事。那夫妇二人必是奸邪牙人,拐带了那个小娃。他们在船上不停给小娃擦脸,必是用了药物。”
看着梁仲满是落寞神情的脸庞,顾宪劝解着笑道:“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样的事不知每天会发生多少!牙人的确奸邪可恨,但是坊市里就有官家主持的‘人市’。牙人,包括居间买卖的牙侩自然也有很多。虽然表面说是孤苦卖身或者是世代贱户的男女仆婢,但里面掺杂有不少良人子弟,被诱拐买卖也属平常了。”
梁仲见他说得轻松,心中更加不快,说道:“既然如此,更加可怜,怎么还要说笑?”
顾宪见他脸色难看,也只好再劝解他宽心。但梁仲低头闷坐不语,自己也是无趣,只得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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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那边!”契苾乌及喊道。远处的沙丘上,慢慢走来两人。正是清醒后的拓跋旋花,趁曹世宇不备,用刀逼住了他,又将他带着往回走的。
仲云庆大喜道:“那是旋花么?”
骨力裴罗大叫道:“那不就是那个曹世宇么?快把斡迪交出来!”
阿史那博恒立即吩咐浑天放去带回曹世宇,仲云庆也赶紧派契苾乌及去抢回旋花。
浑天放笑道:“你很威风了,被一个女子押回来的。”
曹世宇恨道:“跟谁争斗,也不要跟女子争斗。我只顾看这边热闹,没料到她悄悄用刀逼住了我。”
拓跋旋花看着仲云庆关切心疼的眼神,自己心里也是愧疚,但又想道自己能够把曹世宇擒住带回来,又有些骄傲。仲云庆看着她还有得意的神色,也是摇头,只是不好当众埋怨。
那边,斡迪已被松了绑绳,阿布思喝道:“快过去罢!”
看着斡迪健步走回回纥使团的背影,阿布思看向孙神鹰,低声问道:“射得中么?”
孙神鹰淡然一笑,说道:“兄长这是看不起我了。我若是饿了,百步外的鸟雀也休想再次鸣叫。”说罢,他立即拿出弓箭,发出一箭。白羽箭瞬时穿透了斡迪的后心。
“斡迪!”骨力裴罗大叫道要冲上去,回纥人赶紧拼命拉住他,抢回了斡迪的尸身。
阿史那博恒不禁喝道:“阿布思!你为何还要杀他!”
阿布思大笑道:“少了一个敌人总是好事。他们回纥人驱逐、杀戮我们,何时手软了!”
骨力裴罗眼睛通红,拼命地嘶喊叫骂着,但是被侍卫死死按住。他转向仲云庆吼道:“这就是你来护卫的结果!”
仲云庆羞恼已极,立即打马持槊,冲向阿布思。身后,传来拓跋旋花撕心裂肺地呼喊:“仲云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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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上战阵了。”梁仲转动着左大指上的指环,回想着仲朗士杰对他说的话,暗念着仲朗士杰、美朵、拉姆、纳森一家人。他想道“美朵阿嫂死得冤屈可怜,仲朗兄现在又不知怎么样,伤养好了么?去到天竺没有?他的伤很重的,不知能否……”。不敢再想下去,梁仲又记起可爱的拉姆又唱又跳的情景,“远从汉地来的公主……”的歌声仿佛又响在耳边。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梁仲想起她,冷漠的脸上也是浮现出暖暖的笑意。
梁仲脑海中又晃过那个焦急地向他伸手的小女孩,心里更觉凄楚“拉姆好歹还被收养到了沙州,与她年龄相仿的这个小女娃,却是不知从何处被诱拐来此,更是可怜!这些可恨的奸邪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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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云庆转眼就冲到了阿布思的近前,举槊就刺。阿布思只是微笑着,毫无所惧。情势危急,孙神鹰来不及多想,只想到这人要伤害他的兄长,立即再次发箭。
“嗖”的一声,仲云庆咽喉插着一只白羽箭,已经摔落马下。他只在地上挣扎、翻滚片刻,就气绝身亡。
达昂毋谦见状立即心痛万般,哭喊着骂道:“孙神鹰!你怎敢如此?!”说着,他抽出佩刀就劈向孙神鹰。
孙神鹰愣在那里,脑海中一片茫然,心道“那人必是他的旧日同袍了。他是我射死的,我就死在达昂毋谦手里也好”。却见寒光闪过,达昂毋谦也掉落马下。
“达昂!”浑天放惊得声音都变了调,迅疾跳下马,扶着胸腔都被划开的达昂毋谦不断哭喊。
阿史那博恒立即挺槊刺向阿布思,吼道:“你敢杀我兄弟!”
阿布思收起弯刀,身边的侍卫迅速冲上来护持,阿史那博恒连连刺杀几人,已经疯狂。
达昂毋谦趁着还留有清醒,使出全身力气,对浑天放说道:“如果天下都是这样纷乱,还不如尽早回到故乡!你快回去,和,孙神鹰,一起走罢。”
见达昂毋谦已经死去,浑天放泪如雨下,冲着孙神鹰大叫道:“你都做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孙神鹰脸色苍白,拔出佩刀就要自刎。浑天放赶紧抢下来,拉住他一同痛哭。
阿史那博恒一边打杀,一边大叫道:“浑天放,杀了这个人!我们两个兄弟都因为他死掉了!”
看着浑身血迹的阿史那博恒拼杀的身影,又看看痛苦万分的孙神鹰,浑天放只有放声大哭。
阿布思突然大吼道:“阿史那!你也杀了我数人!还不停手么?!”
阿史那博恒收住长槊,冷冷地看着阿布思。
刺杀阿布思属下的血浆,顺着槊尖不断滚落下来,淌进沙地中瞬间就不见了。他悲痛地大叫道:“上天,这就是我回到大漠来的结果么?!”
阿布思喊道:“阿史那,我们都是同罗人,都是为了自己的族属能够在草原自由驰骋,所以才拼命搏杀的!否则,我们不会找个女人,躲在帐内烤火么?!”
阿史那博恒吼道:“我们拼杀,不就为了族人能够安乐地在帐内烤火么?!阿布思,你为什么不去帐内烤火过活!你凶残比过野狼,狡诈赛过豺狐,怎能带领族人!”
“不如此,难道我们只能让突厥、回纥、突骑施、处月、沙陀等部族抢掠杀害么?!”阿布思也狂叫道,“你的确威猛,也要知道我的壮士没有与你认真拼杀!死掉的那几个人,就算是给你赔罪了!”
阿史那博恒疯狂地喊道:“好!”他数了一下地面上阿布思部下的尸体,接着又喊道:“这里躺下了八个人!你再叫出十二人来!他们杀了我,我的部属都归你了!”
阿布思冷笑道:“好,是你自己说的!你死后,我把你当作英雄,将你尸身陈放于最美丽的旷野,让野狼带去上天!若是你能再杀死我十二人,你死了两人,我死了二十人,以一抵十。我也不怪你,还与你做兄弟!”
说罢,阿布思摆手让十二名武士出队,低声说道:“杀了那人,他的属下就是你们的随从!”
阿史那博恒跳下赤影,丢下长槊,从部下手中拿过一柄陌刀,站在那里。
浑天放哭喊道:“阿史那,可以了,不要再理会了!”
阿史那博恒全然没有听见,只把陌刀刀柄狠力戳在沙地中。他双手举向晚霞中的天空,哭着吼叫道:“上天,若我阿史那还能被你祝福,就让我为兄弟们清洗掉留在他们身上的血污,以及仇恨和羞耻罢!”
祝祷罢,阿史那博恒拔起陌刀,双手紧握着,对那十二名武士喝道:“来罢!”
三名骑士催马持枪冲来,阿史那博恒大吼一声,跃起来斜着劈了过去。一刀挥去,已有两人被砍落马下,另一人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也已被劈倒掉马。
阿布思又一摆手,三名骑士再次出队,这次他们列成了锥形纵队冲来。阿史那博恒侧身避过前面一人,手中的陌刀带着冷冽的寒风,从三人胸腹间划过,三人掉下马来。有一人未受重伤,还想挣扎着起来,阿史那博恒把陌刀搭在他的脖颈间,稍一用力,他的头颅就滚在一边。
剩余的六人一起发疯般叫喊着冲来,阿史那博恒举起陌刀横扫竖劈,迎着他们冲上。双方的刀枪不断发出“叮当”的瘆人地撞击声。
看着同伴被连续斩杀,最后一名骑士也不退避,狂叫着向阿史那博恒举枪刺来。阿史那博恒稍一避身,怒吼着跃起,双手举起陌刀,奋力向下劈去。
“咔嚓”一声,只见这个骑士连人带马,都被劈作了两段,血污四溅、流淌。阿史那博恒又将陌刀刀柄插入地中,怒瞪着双眼,面对着阿布思站着不动。
晚霞辉映着阿史那博恒的满身血污。一片血光中,他威猛的身躯真如天神一般。
在场的千百人呆若木鸡,看着一地的各自横陈的零乱尸身,不禁都想作呕,但更被阿史那博恒的勇悍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阿布思心道:“真不应该答应他,让他杀了我这么多兄弟。现在要再继续拼杀他也是不行,不能当众反悔。”
骨力裴罗顾不上悲痛斡迪,心想“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谁能相信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勇士?”
曹世宇想道“跟在阿史那博恒身边真是最好的选择。”
可斡朵利想道“要杀这个人真的不容易。”
契苾乌及想道“可惜当初让这人跑掉了。”
阿史那博恒气愤稍平,也觉得身上力气几乎用尽。稍微冷静下来,他心中却又悲痛地想道“宋六当初与我在军营比试刀槊,我还以为自己很是勇武。现在突然明白,宋六本也是壮硕,若真的举刀劈下,我横槊去抵挡,最低也是槊杆被劈断了……。现在想来,同袍真的是最好的兄弟。他当时又顾及我的面皮,不与我争执的。”
“阿史那,可以了么?你杀了我二十人,连带十三匹马!”阿布思喊道。
“还有那个孙神鹰!”阿史那博恒怒喝道。
阿布思回头看向孙神鹰。孙神鹰摆脱开浑天放,走向阿史那博恒。浑天放追上来死命抱住他,对着阿史那博恒哭喊道:“阿史那,可以了,不要再杀了!刚才被你杀死的人,原本也是你的同族兄弟啊!孙神鹰也不要杀了,我要和他一起回木叶山的。”
阿史那博恒听了,泪水悄然落下。他转身看见曹世宇,喝道:“都是因为你!”说罢,他举起陌刀劈下。
曹世宇动也不动,心想“早就该死的。”陌刀的风声停在了头上,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掉在沙地上,发出“噗”的一声。
阿史那博恒上马喝道:“走!”
骨力裴罗看着斡迪的尸体被搭上马背,心中悲痛,大喊道:“射死斡迪的是什么人?”
孙神鹰立即答道:“契丹人孙神鹰!”
“好,我记得你了!”骨力裴罗喊道,“我现在杀不了你,来日必能与你‘相会’!”
孙神鹰不再说话,跟着浑天放走了。 大唐因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