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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士月这才猛然想起：“原来你是当时送鱼饲料的运输队的那位队长大叔的夫人。幸会幸会。”

　　那妇人笑道：‘我丈夫姓王，叫王不了。我娘家也姓王，你们叫我王氏就行。我们家住在王家村。听说小夫人要给父亲立碑，这样的喜事，便送一篮子红鸡蛋过来。小小心意，万望收下。”

　　花氏在旁道：“哟，王家村。和我们村隔着好几个村子，要走上十几里路呢。连集都不和我们一个集。你说这能不远吗！大嫂子，也难为你大老远跑来，送这一篮子红鸡蛋。士月，你可得收下，别让人家白跑一趟。”

　　孔氏本来不认识人家，不好意思收，但是碍于人家大老远送来，心想对方无非是想攀个亲戚，他们家原本是穷苦家庭，也没啥好居高自傲的，此时也不好意思不收了。

　　见士月不说话，也劝她收下。

　　杜士月心里想得比娘亲想得更深。这个妇人远道而来，并不是攀亲戚那么简单。她不答应有她的道理。

　　在旁沉思道：“她家和我们隔几个村，若不是有意打听，怎么会听到我们家立碑的事情。大老远跑来，我家也不算大富大贵，冲我家什么。攀亲戚，至于吗。无非是看中我编鱼笼的手艺。这手艺本不可外传，但是事以至此，我们若不收，别人反要说我们富了便摆起谱了，把人家大老远跑来送人情的美意糟蹋了。况且她丈夫是饲料运输队的队长，以后我家买了鱼塘，秋收的时候忙了，正需要人手，日后难免要用到人家。罢了，只当作个人情，先收下她的好意。我这里只装不知，且看她下面作何道理，我再如何应对。”

　　朋友多了路好走，杜士月权且收下了。

　　王氏只送了一篮子红鸡蛋，并未表明来意，对学手艺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说前来贺喜，日后有空再来串门，大家交个朋友。

　　那妇人交付了鸡蛋，由于回村的路途遥远，不能逗留，即作告辞。

　　杜士月一家想尽尽地主之仪，要留她吃了饭再走，见她如此，也不好挽留，只好任她去了。

　　这次对方虽然没有向自己提学手艺的事，但是来过几次感情熟络之后，肯定会向自己提起此事的。

　　这个套路她还是懂的。

　　杜士月只作不知，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她怎么套近乎，最后她总要提起手艺之事，到时候杜士月还是要看情况再定夺教与不教的，毕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绝不意气用事，免得重蹈前人留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警示。

　　况且这样的事，她之前也经历不少了；身边的熟人牛百行也吃过这样的亏。

　　前车可鉴，殷鉴不远。她不得不防。

　　王氏来了几次后，果然开始提学鱼笼的事情了。

　　王氏怕在杜士月这里碰壁，便发向孔氏开口，让孔氏做个中间人，先劝劝杜士月，等劝得杜士月耳根软了，她才好说话。

　　孔氏心性柔软，果然来劝杜士月：“士月，咱家人丁稀少，这个王大嫂有心和我们做个亲近人，我们也不能端着架子。近日她说你鱼笼编的好，想学咱家的。她也知道，这门手艺是不外传的，他丈夫是运输队的小队长，本来日子过得去，但是家里不幸。儿子得了病，需要钱治病。刚娶的媳妇也卷了家财跑了。她丈夫一个人支持不过来，她便想学门手艺，可是女人能学什么呢。就这样打听到你，心想大家同为女人，她学这个也是合适的。”

　　杜士月没有表态，只是问道：”娘亲，王大婶她是想学我哪个鱼笼？是踩不烂鱼笼还是多用笼？“

　　孔氏道：“是多用笼。”

　　杜士月道：“娘亲，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你还常对我说呢。你想想，她不学踩不烂鱼笼，却学多用笼，说明她是冲着钱来的，是有野心的。万一教会了她，她一家人变成五婶子那样的蝗虫，那女儿不是吃亏了。况且这多用笼不同于踩不烂鱼笼。不是女儿没爱心。若是她要学踩不烂鱼笼，听说她家的情况，我还可以教教她。只是这多用笼不能教，这里面有女儿的心血，不能白白教给别人，换句话说，大婶子想在我这里空手套白狼，是不可能的。”

　　孔氏道：‘士月，这话你说得有理。但是她到咱家走了那么多趟，关系都熟络了，明天若来，我该如何回答她？“

　　杜士月道：“娘亲，咱们又不欠她的。况且我这个多用笼是我的专利，县衙的法律保护着，岂是说学就学的。到时候我应付她就行了。”

　　次日，王氏果然又来了，见孔氏坐在屋里不说话，便知道孔氏无法做主，只能求杜士月。

　　泪涟涟地道：”士月，不是大婶子不知道要脸，但是家里其实过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来求你。“

　　杜士月道：’大婶子，你不要难过。你的情况我娘都对我说了。鱼笼这门手艺，本来是不外传的。大家同为女人，我也有犯难的时候。相互理解吧。你若是真心想学，我可以把踩不烂鱼笼的手艺交给你。”

　　王氏道：“唉，这不成。现在踩不烂鱼笼的市场都被大蝗虫五婶子一家垄断了，我们靠什么和她家竞争呢。你教我这个，我纵使编出来，也卖不出去。只有你这个另辟蹊径的多用笼，才和五婶子一家沾不着，我才能赚钱补贴家用。”

　　杜士月道：’大婶子，既然谈到了钱，那我就把话直接说了吧。多用笼我可以教你，但是你也知道县衙对我这个笼子有一个专门的专利保护，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学编多用笼。这已经能够说明多用笼的价值了。大婶子村的集市和我们的集市不挨着，我教会大婶子这门手艺，我们两家也不存在竞争。我可以教你，但是没我的允许，你就算学会了，也不能卖。卖了就是犯法。“

　　杜士月肯教她，允许她卖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了。 农家渔妇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