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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空气里的油味儿是越来越浓。石油着了不可怕,它的燃点低,撑死只会在地上缓缓地着。可那燃油混合气就不同了,一旦来个爆炸,那威力估计顶的上几吨**了。
与别人的惊恐相比,胖子却是笑着,一步步地向我靠近。
“你别过来!”我大叫道,努力地想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地颤抖,“我,我真点火了啊!”
“玩火不是好孩子。”胖子懒洋洋地把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点啊,你点啊!!”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存在不怕死的人吗?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他一把夺过打火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的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塑料破碎声,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胖子笑了。
“你的心太软。”他说道,”连一个卖色的小哥子都不忍下手,怎么可能指望你去炸死全村的人?“
小杏子!我突然想到那个身量看上去连十三都不到的可怜小孩,一时忘记了恐惧,冲着他嚷道:“你把他怎么了?”
“叛徒,全村的叛徒!”胖子不笑了,脸上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给他吃给他喝,居然敢去通风报信!”
他的手一扬,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闪了一下光,如同流星坠落在我的脚边。
那是一串小小的金属珠串,粗劣的金色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我认得它,那是小杏子跳舞时戴着的廉价首饰。那抹带着暗黑的红,是血迹吗?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不觉间有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小杏子短暂的一生。
“说到底,我也是读过书的人,”胖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是在灯光的跳跃下显得有些狰狞,“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啦,这些煤啊,石油啊,都是尸体埋在地底下,经过千万年化成的。”
他说着,蹲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黑乎乎的油,脸上露出一种陶醉似的神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又凭什么来找事?”
我们几个都是无言以对。像这种道理歪到脑子里的人,可谓是油水不进,根本没有话能跟他讲通。虽说现在已经是死到临头,可我还是想保持最后一份做人的尊严。
“要死就给老子一枪,说什么屁话。”孙肖若把头一别,干脆闭上了眼。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凉,死在这里,真是死的太窝囊了。
“不不不,”胖子摆了摆手,一脸的认真,“我这人讲道理,讲皿煮。“
说着,他回头对着人群一嗓子,“大家伙说说,叫他们活埋当煤,还是给一颗枪子拉倒?”
“埋了他们!”人群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歹徒。也是,断了人家吃饭的家伙,又有几个肯去放过你?什么大义灭亲,总归不过是说嘴罢了。
在这期间,老张一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低着头盯着坑看,好像在思考什么。这原本好像真的是什么王爷的墓,管道旁边,深深浅浅至少有七八个盗洞。而最深的那个盗洞,被他们就地取材,用来挖穿了整个烂尾楼的地基,如此,从油罐到这个王爷墓一带,我相信地底估计每一寸的管道,都已经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
群众的呼声如排山倒海,震得连树上的鸟儿都呀呀地飞起来。而其中几个最大胆的汉子,真的开始挥舞铁锨,一下一下地挖起土来。
“老三,你憨来!”突然之间,有个五大三粗的妇女冲上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抢那男人手中的铁锨。
我几乎要感动得流下泪来了,这么混账的地方,居然也叫我们碰上好人了!那男人也有些愣,任凭她硬生生地把铁锨一把夺过来,不知道他婆娘是个什么意思。
谁知那女的把铁锨狠狠地往我鼻梁下一插。
“你自己来!”她扬声道,“凭什么去使唤我家男人!”
我只觉得满心崩溃,现在这才叫自己挖坑自己埋呢。迎着那些饿狼一样的眼神,我长叹一声,从地上拾起沉的要死的锄头。
大概千万年后,我也会变成煤去给后人暖灶台吧?这时,老张却一把扶住我的锄头柄,沉声道:
“我们能不能自己挑个地方死?”此话一出,我忍不住眼睛一酸。生死关头,老张的勇气让我觉得非常感动。算了,总归是死,和自己同伴能埋一块儿,也就不亏了吧!
胖子眯着个眼瞅了他半天,估计是怀疑老张又是在搞什么鬼花样。看出了他的犹豫,老张惨然一笑:
“怎么,还觉得我能从这飞出去不成?你看看你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又能飞到哪儿去?”
他这么一说,好像显得胖子怕他似的。胖子哼了一声,一脚踹过锄头,“行,怎么着你们今天都得死,那就给自己选个风水宝地吧!”
每年的三月,单位都会组织我们去后山刨坑种树,因此这怎么挖坑,我也都还会。小孙他们虽然搞不明白老张的用意,却也没有什么能挽回,也只好拿起工具,苦着张脸准备给自己挖坟。
这里的土很硬,海边的盐碱地大都如此。狠狠一锄头下去,能震得人虎口发麻。旁边的人估计没见过这种热闹,一个个地放下了戒备,像是看戏般冲着我们又笑又叫:
“再挖深点儿!”
“自己给自己挖坑,不好受吧?全他妈的活该!”
“好吃好喝供着,还想着逮我们!”
据说这里埋着的是个王爷。他此刻要是泉下有知,定然会气得昏过去——老子好不容易挑中的风水宝地,叫你们给埋了管道也就算了,这还拉上四个人抢我地方!
碎石块撞得锄头都冒出了火星子,如同流星一样在眼前凄艳划过。我叹了口气,只觉得两只手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生疼。
突然,我感觉到锄头柄狠狠一沉,好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把它给按住了。
是老张吗? 豪门案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