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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前方有一丝微蓝的光芒传来。在这黑乎乎的世界里,那淡蓝色的光芒好像是来自上天的引导,又或是来自地狱的窗口。
一个女人的身影透过那蓝光投射出来,修长的身材,还有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不是慧兰吗?邢家义一边呼喊着,一边吃力的朝前跑去。可是慧兰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呼喊,可是无论邢家义再怎么使劲,这喊声始终在喉咙口放不出来。而慧兰似乎也没有看见他,而是转身朝那蓝光中跑去。
邢家义急忙追了上去,很快也进入了这道蓝光之中。此时的四周就好像是一条极长极长、没有尽头的隧道一般。可那慧兰却是越跑越快,任凭邢家义怎么追赶,也追不上她。并且慢慢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着急万分的邢家义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可是忽然脚下一空,他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想挣扎着,可四周却空无一物,只感觉身体不断的往下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他掉在了地,也没觉得摔着有多疼。抬头一看,只见慧兰正背对着他,站在离他只有数米远的地方。
“慧兰!你跑这么快干嘛?孩子呢?”
只见慧兰这次似乎是听到他的话了,慢慢的转过了身子。可是这一转过来,却让邢家义是大吃一惊,她这一转过来才看清,这竟然是满身鲜血的唐秀娟站在他的面前。
“你……你是……!”
邢家义吃力的睁开了双眼,只听见一旁有人在说话:“醒啦!醒啦!他终于醒啦!”
邢家义这才打量起四周来,只见头上是一片有些破旧的屋顶。轻轻的一扭头,在他的床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十二三左右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正是河娃。
“团长!你可醒啦!”见他睁开了眼睛,河娃惊喜的问道。
这时邢家义似乎明白了过来,刚才他只是做了一场梦。可现在这又是在那儿呢?这是怎么回事呢?仔细的想了想,好像刚才有炮弹爆炸,自己扑在河娃身上,接着炮弹就爆炸了!阵地上一片火海……,再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见他没有说话,河娃急忙上前低下身来看着他:“团长!你怎么啦?”
此时的邢家义想坐起身来,可是竟然全身无力,双手虽然能轻轻的动一动,可却使不上力来。而身上更是稍一动,便感觉一阵疼痛并伴随着一阵阵的酸麻传来。
河娃忙扶住他躺着:“团长!你受了重伤,而且又昏迷了这么久,千万别乱动啊!”
“河娃,我……我这是在那儿啦?”
“团长!你放心吧!这是在老乡的家里,是春花和她的爷爷救了我们!”河娃指着一旁那扎着小辫的姑娘说道。
那小姑娘朝着他微微的笑了笑,随后便跑了出去。
看了看河娃,邢家义这才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那……那战友们呢?这仗打的怎么样了?”
河娃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说道:“战友们都牺牲了!当时你受了重伤,让炮弹给炸晕了过去。我就和陈排长一起把你抬到那山涯边的一处石缝中,那里在涯边,上边又长满了草,一般不容易让人发觉的。而且这缝里边就像一个狭长的小山洞一般的。但陈排长担心你伤势太重,万一我们都牺牲了,就算敌人找不着你,还是会因伤势过重而牺牲的!所以就硬要把我也一起藏起来。最初我也不愿意,我总觉得这样像是逃兵,不光荣。可陈排长说,这都是为了革命,为了保护团长!所以命令我必须藏起来。等战斗结束以后,一定要安全的把团长救出去!”
“那他们呢?”邢家义急着问道。
此时的河娃已是泪眼满眶了,他有些抽泣的回答道:“他们……他们全都牺牲了!我是在等敌人离开之后,这才趁着天黑,悄悄背着你离开的。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后来我也晕倒了!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周老汉的家里了!哦!也就是那个小姑娘春花的爷爷!是他发现了我们,并救了我们!”
一听战友们全都牺牲了,邢家义的心里也十分的难过,他刚想再问河娃一些问题,这时门外,那小姑娘牵着一六十多岁的老汉走了进来。
来到他的床前,周老汉看了看他的气色微笑道:“你醒啦!没想到你这人的命还真大啊!都让给炸成那样了,竟然还能活过来!”
邢家义一见,忙挣扎着想起身道谢,周老汉忙扶住他道:“你别动!你这全身上下的伤可不少呢!现在刚刚醒来,可千万别乱动!得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去找郎中来给你再瞧瞧!”
说着对一旁的河娃也说道:“他这刚醒来,身子骨太虚了,你也别和他说太多话。还是让他先好好的休息吧!郎中也说了,他这伤,就是醒过来,也得静养好一阵子呢!”
说完,周老汉便带着河娃和他的孙女退了出去。而邢家义躺在床上,想着刚才河娃说的话,心里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事。可他却让周老治给拉出去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了,部队现在都到什么地方了…….!也许是身子太虚弱,没想一会,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一睁眼,便看见河娃守在自己身旁。河娃同时见他醒了,忙高兴的问道:“团长!你醒啦!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千万别乱动啊!”
没一会,河娃端了一碗粥,坐在床边便要喂他。邢家义那好意思,想要想身自己伸手去接碗,可是这身上似乎还是使不出劲来。河娃也忙按住他道:“你可别乱动!早上郎中来看过了!说你这能醒过来本身就是奇迹了!不过这身子要复原,还得很长的时间。另外要想下地活动的话,最少也得再过一个月才行啊!”
“要这么久吗?那到时部队不知道都走到那里去了呢!”
河娃一听,忙劝道:“可是没养好伤,怎么去追部队呢?你都昏迷了这么久了,身子可虚啦,这些天都是靠给你灌些糖水,要不然这身子可早就受不了啦!来!别说话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我昏迷了很久?有多久啊?”
河娃想了想说道:“有……好像刚好十天吧!”
“什么?都十天啦!”
“好啦!团长!先别想这些啦!来先吃点东西,等身体恢复了,我们才好去找部队啊!”
这话倒是对邢家义挺有效的,他这才让河娃一口一口的将那清粥喂给他吃。也许是昏迷太久,身体太虚,这胃里也许久没进什么东西了。没吃多少便感觉有些难受不想吃了。
也许是郎中吩咐过,河娃见他不想吃了,便放下碗说道:“你不想吃,那就算了。先休息一会,想吃的进候再叫我!”
看着河娃收拾着东西出去了,邢家义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初也给他说过,当年他同日本鬼子作战时,也是受了重伤。而且是昏迷了半个多月,怎么自己今天也会同父亲一样呢!还有,这都十来天了,部队也不知道都到那儿了!还有,他们肯定都以为自己和河娃全都牺牲了吧……!
想着想着,他不知怎地又睡着了。
邢家义与河娃所在的地方是处在桂北的山区里,这里虽然安全,可是也相当的偏僻闭塞。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可是对外界的消息还是几乎一无所知。偶尔周老汉从村里外出的人那里打听得一点点消息,但也都是些各式各样的传闻,邢家义一听便知道根本不真实。
而此时邢家义的伤势也渐渐的好转,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不过也能自己坐起来了。他现在的伤势其实自己也并不清楚,而这些山里的郎中虽然用各种土方法,倒是没让他的伤口发炎,而且又正值冬天,要是在夏季的话,只怕情况会糟许多。但也只是治好了他的皮外伤,以及左腿的骨折给接上了。但实际上,还有数块弹片留在了他的体内。
虽然还不能下床活动,但是邢家义毕竟已能自己坐起来,吃饭以及大小便基本一个人也能解决。于是便让河娃下山去,到县城里去打探一下消息。同时他也看到,这周老汉家也是家徒四壁,特别是在他前期那些粥,许多都是周老汉去向乡亲们借的。或是在山里打着了野物,拿着毛皮到镇上去换点。糖水倒还好一点,这山上的人都种有甘蔗,最初喂他的糖水都是甘蔗榨的。
待他的伤好一些之后,什么都能吃了,偶尔河娃跟着周老汉去山里打点野味可以给他补一下身子。平时吃的也就是土豆红薯之类的。可就是这样,邢家义也担心时间一长,他与河娃也会给周老汉家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他也希望自己的伤能早点好起来,然后去寻找部队。
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杀俘”的冤屈,和因此而开除党籍的处份!他也必须得找到部队,找到组织,还自己还有牺牲的张大山一个清白。
周老汉那小孙女倒是有事无事便陪着他玩,邢家义无聊之时也就教她识字。小春花的爹是让国民党给抓了壮丁,而且一去便杳无音讯。她娘没多久也就病故了,只留下了这爷孙两在山里守着这几间破茅屋相依为命。
对于这样山里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那上学识字几乎就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所以见邢家义能教春花识字,周老汉也极为高兴,当然这小春花也是学得十分的认真。虽然艰苦清贫,但大家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半世纪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