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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之后,高风便回到龙安殿歇息。
以前在天行公司的时候,高风的作息很不规律,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如今君临天下,慢慢地也开始注意起养生来,没有从前那样随兴了,每天中午都要按时午休一回。
也许是因为心情舒畅的缘故,这一觉睡的时间也比往常长了些,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高风洗漱整理一番,但觉神清气爽,便走出龙安殿来,迎着西斜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宋威立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着道:“圣上醒了?”
高风“嗯”了一声,随口问:“你姐已经走了?”
宋威道:“是,她说西南那边事情多,需要赶紧回去料理,召见完毕就立即返回了。”
高风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问道:“那个,圣朝皇帝李宇轩到中都了没有?”
宋威道:“早就到了,您要接见他吗?”
高风笑道:“哦?早就到了吗?这些天光顾着南蛮的事情,居然把他给忘了,那今天就见他一下吧。”
宋威答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传召。
其实李宇轩从南京解回中都以后,为了方便高风随时接见,便一直软禁在皇宫旁的禁军军营之中。宋威一个电话,李宇轩便很快被送到了宣政殿。
这是新旧两朝皇帝的第一次见面。
皇宫里的一草一木,李宇轩无不了如指掌,步入自己往昔曾经每日接见臣僚、处理国事的宣政殿,心里更是涌起一股不堪回首之感。李宇轩强忍悲痛对着御座上的高风躬身施礼,只是那一句“参见圣上”的敬辞却是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高风倒也并不在意,爽快地笑道:“不必多礼了,请坐吧。”
李宇轩走上前,在御座旁的团椅上坐下,心中却在想:原来从前的臣僚们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呵。
高风道:“早就想跟你聊聊了,一直没得空闲。现在他们安排你在哪里住着?环境怎么样?”
李宇轩道:“谢陛下关照,我现在住在禁军的军营里,衣食无忧,只是不得自由而已。”
高风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自由嘛,会有的。”
李宇轩一听这话怔住了:什么意思?难道他竟然要放了自己不成?
高风见他发怔,又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处置你呀?”
李宇轩淡淡道:“亡国之君,自然是任由陛下处置。况且从我在南京递上降表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也就算是结束了,生死荣辱,对我都已经无所谓。”
高风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李宇轩叹道:“看得开又如何?看不开又如何?得失兴亡,都是天命!”
高风又笑着问:“如果你是我,我是你,你会如何处置我呢?”
李宇轩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应该会先囚禁起来吧。”
高风哈哈笑道:“幸好是你碰上我,而不是我碰上你!你放心,我既不要你的性命,也不要你的自由,从今天起,我就放了你!”
李宇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高风却没有再复述一遍自己已经说过的话,而是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了你?”
李宇轩想了想,道:“你完全不担心我有能力威胁到你的江山。”
高风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李宇轩苦笑,这个高风,真是霸气凌人啊!
高风又道:“不过我放你还有第二个原因。”
李宇轩抬起头看着高风:“哦?”
高风扬了扬御案上的几本文卷道:“这些天,我翻看了圣朝的一些秘档,知道你还是个有道之君,内心里是很想做些事情的,也尽你的能力主持了一些公道和正义。圣朝虽然混乱腐败,非你之过。现在新朝初建,如何治理这大好的江山,我还想时常听听你的建议。以后呢,你就给我做个国事顾问,如何?”
李宇轩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默然半晌,才道:“愿尽所能。”
高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随即又问:“你的三叔和二弟已经逃到南蛮了去,这事你知道吗?”
李宇轩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瞒陛下说,这两个人虽然是宗室近支,但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当初我身在南京,见了这两人便如芒刺在背,每天都要担心他们兵变杀我。他们何时逃往南蛮,我完全不知情。”
高风笑了笑,道:“他们躲到南蛮去,也不知是有什么打算,难道想勾结异族,图谋反攻复国吗?”
李宇轩道:“这两个人性情乖张,行事不计后果,陛下确实不可不防。”
高风点了点头,接着冷笑道:“更有甚者,南蛮王铁勃不识时务,居然企图庇护这两个人,还对我上国使者叫嚣挑衅,态度嚣张得很哪!如今朝中已经定下决议,要对南蛮用兵,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铁勃一个教训!”
李宇轩道:“陛下麾下的将士确实能征善战,教训南蛮想必是易如反掌。只是战端一开,两国百姓难免又要遭难了。”
高风道:“这也没什么,我们不好战,但更不畏战么!打一打也好,大难兴邦嘛,遭遭难也未必不是好事。如果能趁机一举吞灭了南蛮国,或镇服使之成为我朝藩属,不也是件一劳永逸的好事吗?”
李宇轩心想:大难兴邦这话用在这里,似乎不大妥当。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陛下说的固然在理,只是窃以为兵乃国之大凶,还是少动为妙,毕竟一功成就万骨枯呵。况且南蛮于我为异族,性情桀骜难驯,就算武力吞并,恐怕也难以归心,很容易降而复叛,耗费国家精力而终无所得,还请陛下三思。”
高风听了这番话,一时没有做声。
其实对李宇轩的这番话,高风心中甚是不以为然。神圣帝国能有今日的疆域,不就是圣族历代的英雄帝王们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吗?他们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就做不到吗?这世上多的是见识粗陋、目光短浅之人,跟他们商讨军国大事,就如同对牛弹琴一样毫无意义。
李宇轩见他不语,又补充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愚见,陛下天威赫赫,手下颇多神人异士,或许真能一统寰宇,开不世之伟业,也是我所乐见的。”
高风哈哈一笑道:“好啦,此事朝议已定,也就不必再多说了。——明天我叫他们在皇宫附近给你找一处好宅子,这样以后有事找你进宫咨询也方便些。今晚我在宫里设宴,算是给你接风!”
李宇轩躬身施礼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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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南郊航空港。
中南巡抚文重走下飞船的舷梯,已经在地面等候着的安澜大步迎上前去笑道:“文兄,别来无恙!”
文重躬身行礼道:“怎么敢有劳安相亲自前来迎接,卑职真是受宠若惊呀!”
安澜在他肩上捣了一拳,笑道:“行啦,跟我还来这一套!”
说罢又拉着他仔细看了几眼,叹道:“当初丰州一别,一晃都这么年过去啦,不过看文兄你的样子倒是变化不大!”
文重道:“安相你也是雄姿不减当年啊!”
安澜笑道:“哦,是吗?”
文重道:“不但不减当年,我看你现在是更加容光焕发啦!”
安澜笑道:“彼此,彼此。”
随即作了个“请”的手势道:“文兄,快上车吧,圣上正在宫里等着见你呢。”
两个登上了空港边的电车,并排坐在后座上。电车随即发动起来,向中都城内驶去。
文重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致,一边问:“安相,圣上此次召见,是为了对南蛮用兵的事吧?”
安澜道:“是啊,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文重道:“已经决定要打了吗?”
安澜轻轻点了点头。
文重“唔”了一声,本以为这次受召进京,皇帝会就对南蛮的战事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呢,毕竟他是与南蛮接壤最密切的中南行省的行政长官,没想到皇帝已经定下了要打,那这次召他来,无非只是要向他交待些保障大军后勤粮饷之类的任务罢了。
想到这里,文重心中颇有几分失落感。
安澜看了他一眼,道:“文兄,中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圣上要是问起来,你应该心里有数的吧。”
文重忍不住叹道:“这战乱才刚刚结束,我们中南是破坏最大的,正要着手重建呢,没想到还没消停两天,居然又要打仗了,唉!”
安澜轻轻拍了拍他道:“好啦好啦,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不如好好想想迟些怎么奏对吧。”
文重小声问:“安相,这次出兵的规模有多大?估计多长时间能够打完?这些问题朝廷应该有预计的吧?”
安澜咳嗽了一声,小声道:“这次出征你们中南方面是主力,至少要投入三万人马。时间嘛,估计最多也就两三个月吧。”
文重“哦”了一声,却又忍不住道:“其实就为了那两个逃亡的圣朝亲王,何必这样大动干戈的呢?这两个人对南蛮人又没什么价值,只要好好跟他们交涉一下,把利害说清楚,他们应该会把这两个人给送回来的,安相你说是吧?”
安澜笑道:“这你就不了解了,圣上才不是为了那两个人在跟南蛮王斗气呢,他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吞并南蛮国!”
文重一听这话,愕然道:“什么?”
安澜道:“圣上本来就想找个理由出兵灭了南蛮国,只不过是拿那两个人当作借口罢了。文大人,相信不久以后,我们神圣帝国的版图上就要多出一个南林行省来啦!”
文重默然半晌,然后嘿嘿冷笑了一声。
安澜奇怪地问:“文大人,你笑什么?”
文重道:“安相,是谁说两三个月就能摆平南蛮的?不是你吧?”
安澜道:“不是,我也是听枢密院的人说的。不过我看两个月应该足够了吧,咱们圣上从中都起兵到灭了圣朝才用了一个多月呢,论国力和军力,南蛮国跟圣朝那都不能比啊!”
文重摇头道:“这个没有可比性。圣朝本来气数已尽,所以圣上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可是如果我们出兵南蛮,对他们来说可是异族入侵啊。当然我们确实军力强盛,还有天下无敌的五凤上将,我们也许可以一鼓作气打下开城,甚至可以打下他们的任意一座城池,——可是然后呢?南蛮非我族类,纵然被占领,人心必然难以归附,我们要把它变成帝国的‘南林省’,那绝对不是两三个月就可以完成的,可能需要用两三代人的时间去慢慢融合、同化他们!这一点,朝廷有准备吗?”
安澜有些无言以对。用兵南蛮是高风钦定的,他并没有参与决策,也没有深入去想太多。现在听了文重的这番话,安澜默然半晌,才苦笑着道:“看来文大人也是个反对派啊!”
文重道:“我也不是反对,圣上天纵神威,要做一代开疆拓土的雄主也未为不可。只不过我以为出征南蛮这件事恐怕不像现在想的那么简单,朝廷如果决定了要干,就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安澜沉吟着道:“这些事情,圣上他应该也已经考虑到了吧……”
——是啊,谁敢怀疑代理天神统治这个帝国的皇帝陛下的决策有什么纰漏呢?
文重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望向车窗外。
此时电车已经驶入中都城区,却没有进入中轴大街,而是在一条平行的小道上行驶着。安澜见文重在疑惑地四处张望,便笑着解释道:“这两天中都都乱了套了,天天有人上街游行,每天都要封几个时辰的路的,不好意思,只好委屈你文大人绕绕道啦!”
透过一道道街口的空隙,文重能看到中轴大街上拥挤着的人群,还有高举着的各色旗幡。文重问:“他们为什么上街游行啊?也是为了南蛮的事情吗?”
安澜道:“当然了,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
文重道:“看这阵势,参加的人不少啊!”
安澜道:“昨天上街的有十来万人,今天应该会更多吧。其实也没什么,咋天开城那边也是在游行,据说人数也不少。”
文重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民意还是挺支持对南蛮用兵的嘛。”
安澜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民意个屁。百姓懂什么?不过是跟着瞎起哄罢了。别看那些人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只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让别人看到他是一个忠于朝廷、忠于国家的品德高尚之人而已,你当他真的是想着什么民族大义吗?哼,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叫得越响亮的,心里就越怕死,你真把他派到战场上,让他去跟蛮子拼命试试?保证他一听到枪响就尿裤子!”
文重听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安相,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这愤世嫉俗的脾气也还没改呀!”
安澜自嘲地苦笑道:“改不了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随即又打趣地对文重笑道:“文兄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让这些爱国志士们知道你反对对南蛮子用兵,他们肯定会指着鼻子骂你是个大奸臣的!”
文重苦笑一声道:“随他们去骂好了,难道我还要瞧着他们的脸色说话不成?”
安澜道:“恐怕还不止是骂两句这么简单呢!昨天礼部王侍郎就是因为说了句不宜轻启战端的话,结果当天晚上家里就被这些爱国志士给砸了个稀巴烂,吓得他一家老小连夜躲了出去,还差点闹出事情来呢!”
文重愕然道:“还有这等事?这是什么爱国志士?明明是暴徒嘛!这还有没有王法啦?朝廷难道也不管吗?”
安澜小声道:“文兄,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经过朝廷的默许,这些人怎么可能发动得了如此声势浩大的游行?说穿了,这不是民意,是天意啊!”
文重心中一震,不说话了。
说来说去,原来安澜是想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当今皇帝的意思啊!这些在台前卖力表演着的人们,其实不过是他用来为战争制造舆论的工具而已。既然圣意已决,那些想当反对派的人们要么闭嘴,要么就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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