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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彗

　　少时国文课，讲章太炎《书十九路军御日本事》。文说驱逐日寇“若从灶上扫除焉”。老师姓曾，长袍马褂，红结平顶瓜皮帽，双鼻梁棉鞋，成都尊经书院毕业的，最欣赏这个比喻句，认为是千古未见的奇喻，并为之补足云“若炊妇之从灶上扫除不洁焉”。六十年过去了，全文只剩下这个比喻句我还记得。昨夜偶翻《史记·李斯列传》，赫然惊见文内有“由灶上骚除”一句，原来是从李斯嘴里说出来的，章太炎掠人美，骗曾老师一生。

　　旧时厨灶砖砌，抹泥上灰抿平，双眼灶膛，置大铁锅两口。灶台面积宽广，免不了滴些汤水、落些菜渣、撒些饭粒，餐后必扫除之，厨娘事也。扫除工具有二，一为高粱脱粒后的秸须扎制的小扫帚，一为竹签扎制的刷把。灶上扫除工具，以及地上扫除工具，皆属彗类。彗，《说文解字》以“扫竹”解释之，就是用细荆竹扎制的大扫把，直立高过人头。蜀人谓之叉头扫把，因荆竹多细枝分叉也。刘邦当皇帝，其父“拥彗”恭候他，拿的就该是这种大扫把。年轻时晨早起，用这种大扫把扫操场，扫声甚响，有扰同志们的清梦，惹人不快。

　　彗星就是用这种大扫把取名的。现代诗人不学，有作慧星的，不知民间之所以叫扫把星也。彗，自古以来音suì。四川清音《断桥》唱词有“三月清明节彗扫坟墓”句，唱的就是suì音。到了《新华字典》，可能是考虑到服从大多数吧，宣布改读huì音，保留旧读suì音。如果港台地区不接受huì音，那怎么办？也要一国两音吗？小时候不识穗suì，误读huì，脸红知耻。如此看来，都不必了。 书鱼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