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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原来就是雾
儿时爱看堂兄养的鸽群,晨翔暮翥,高飞贴云。站在院中仰眺,睛随鸽转,忘乎其境,目为之酸,颈为之僵,但见天空那群闪光之点,慢慢移动,忽然移入一朵白云,竟隐没不见了。这时候才憬悟,云,蓝霄上的那些云,原来是实体,而非平面的图像啊。云,太高太高了,不是人间之物,所以有仙性。儿童都幻想过,纵身飞入白云,鸟瞰大野长河,倦了飞回,降落自家的庭院中,那该多美。《庄子》仙人乘云,可能出自儿童幻想。唐诗有“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句,余光中诗有乘晚云回长安句,皆美丽似梦境,令我入迷。
活到半百,有幸去庐山看云了。距离山麓还远着呢,便望见白云笼罩山顶,披到半山腰来。客车百旋而上,到了牯岭,但见满街大雾,不见云在何处。有顷思之,独自暗笑,明白了所谓云原来就是雾啊!雾中藏有霏霏微雨,因风扑面而至,欲湿不湿,到润而止。这时候想起苏轼诗一首:“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无别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庐山烟雨不就是霏霏雨雾嘛,如斯而已,而已。
浙江潮我尚未看过,便不想去看了。挤一身臭汗看来的大潮,溅点滴到衣上,原来就是水嘛。此理一推便得,何必到现场去。世间许多说得非常热闹的事物,一朝目睹身历,也就“无别事”,确实不怎样。当兹包装时代,热闹事物更多,如天花之乱坠,落地化为乌有。最好远远保持距离,用想象把它们保养着,留一分美感吧! 书鱼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