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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已经喝了不少酒,我不忍心他再替我喝,便讲了个辛弃疾的故事:
话说五千年前,王皇帝国尚未形成,东昌、西岭、南川、北翌、尚赫五国更是后话,天下四分五裂,局势未明。
有个叫南宋的小国摇摇欲坠,宋皇受奸人蒙蔽,杀忠将,割让城池给金国,导致其疆土无人可守,全国无将可用。
有个名叫辛弃疾的人出生于被割让给金国的南宋城中,他一生忠于南宋,21岁时率领2千人拉杆而起,反金援宋,22岁时带着50人夜闯5万人的敌军大营成功手擒南宋叛徒。从此一夜成名,被南宋朝廷纳入军中。
此人为帮助南宋收复失地,一封又一封奏疏上报朝廷,要求发动战争,无奈南宋王公贵族、朝臣官员都安于享乐,不愿挑起战事,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辛弃疾是从金国归附而来的宋人,不得不防。
于是,朝廷将辛弃疾调离军中,派去地方当了父母官。谁知此人不但骁勇善战,整治起城镇来,也照样有勇有谋,完成得十分出色,不但让所管之地百姓富足,还屡次剿匪成功。此人创立的地方军队还雄镇一方,让金兵闻之丧胆。
可惜朝廷仍不信任此人,他的一生,竟被调任了近40次,每一任官职短则数月,长也不过两年。即便如此,他仍心系南宋疆土,不停上书要求上阵杀敌,收复失地。
朝廷一怒之下将他弹劾罢官,这一罢,就是10年。后来虽又任命了他几回,他却终未逃过被弹劾罢官的命运。如此于官场浮沉二十余年,他便也心灰意冷,归隐田园。此后也有两次,他再次出任小官,无奈最终还是归隐乡间,然心中仍念念不忘从金国手中讨回南宋失地。
辛弃疾63岁时,收到朝廷一纸任命,让他带兵讨金。他立刻容光焕发,健步如飞地奔赴战场。谁知朝廷却只是想用他的名声来吓唬金人,他的建议统统被否决。南宋贸然出兵,惨败收场。宋皇终于急了,准备任他为首将,无奈此时他已67岁,积郁成疾,卧病在床。他68岁临终之际,还在用最后一口气喊着:“杀贼!杀贼!”
此人一生共经历了南宋四朝皇帝,官场沉浮,几度金戈铁马,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却并非这些。因他怀才不遇,一生都未当成将军,未圆英雄梦,未收回失地,故而写下了无数词作。他的诗词从豪放到婉约,从战场到田园,全都信手拈来……后人大多记住的,是他留下的六百多首传世佳作。
“真好听,小鱼——呃——小宇,你讲的故事还是那么好听。”梁大海满脸的欣赏之色。
褐樟也感慨道:“虽然朝廷不济,至少这个叫辛弃疾的,一生都有可追随的目标。”
袁丹木却有点不屑一顾:“小宇,你这故事不是编的吧?我听我奶奶说尚赫可查到的历史也就三千年,你说的可是五千年前发生的事。”
我无所谓地笑笑:“你奶奶可真有学问。”其实我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想隐晦地告诉我哥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志在沙场的人都能如愿以偿,不是所有的皇帝都一心为国。他如此执意要留在边关,也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怎样的下场。
我哥眯着双眼,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在想什么,良久不语。
“段副将,轮到你了。”梁大海催促道,“你是喝酒还是出节目?”
“小宇,”我哥突然睁大眼看着我,“说几首辛弃疾的诗词来听听。”
我哥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他听明白了我讲故事的目的,也完全相信我讲的故事。
“对啊,你说这人留下来六百多首佳作。”袁丹木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说起话来有男子气概多了,“你倒说说看,他都有哪些词作留下来的?我怎的没听说过?”
“你?你读过几年书?”我不无讥讽地说完,顺口就念了一首我最喜欢的《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我念完后,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我猜这屋子里面也就我哥能听懂这首词,褐樟和袁丹木大概听得个一知半解吧。至于其他人,大约都没听懂,也不敢发表评论。
我心中一阵暗叹,这么好的词,辛弃疾若是当年对着军中的一群文盲士兵吟出来,大概就是对牛弹琴,也流传不到后世吧。
“这一首,好是极好的。”我哥又恢复了半眯着眼的状态,“不过,怎么听不出他怀才不遇、心系失地的心情来?”
我有些不服气,又念了一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我刚念完,我哥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评论,二六子就开始催促了:“说这些一点都不好玩,没有听故事好玩。我们继续吧。何公子已经罚过了,轮到段副将受罚了。”
我哥思索了一会儿,仍旧半眯着眼,一边用筷子敲着碗一边唱了起来:
醉别关,
断了几生念,
可恼这灯火熏了眼。
三生叹,
秋夜终归短暂,
一杯苦酒我独自斟满。
兮何年,
一人一马过关,
未曾得志马放南山。
兮何年,
万千佳人相伴,
可笑今朝我形只影单。
那古道青坟烟,
敢问今夕何年,
可愿与我梦里共赴雁门关?
问罪森罗宫殿,
怪我狂浪轻言,
君不见我踏破玉阑干?
白盔银袍保河山,
宝马声嘶踏雄关。
醉别关,
醉里挑灯看剑,
却无战鼓狼烟。
昨夜谁趁东风楼阁轻声叹?
扬鞭策马问天,
为何敢怒不敢言?
凭谁问我把五岳倒悬?
这首歌是我教我哥唱的。
那时候,我们的渔船漂在海上,我们将网对着朝阳的方向撒出去,然后一边唱歌一边等着鱼儿入网。我唱这歌的时候,总觉得唱不出那种男儿气魄来,但是我哥可以,他站在渔船上,对着浩渺的大海,放声高歌,于是整片大海、整个天地都跟着一起荡气回肠。唱完以后,他跟我说,如果可以,他真想策马扬鞭去感受那战鼓狼烟。
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因为我们也只是随便唱唱。
如今的我非常矛盾,一会儿想要跟我哥回到年少懵懂的过去,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一会儿又想跟他一起经营一个农庄和一个书坊,富足安乐地过一生;一会儿又希望我哥纵横沙场、无往不利。
音乐是最容易引起人共鸣的东西。我们房内的人虽然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文化不同,但是我们都被我哥的歌声感动了,于是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掌声落,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我们大家都是一惊,我哥赶紧去开门。
卫将军披着一身大红袍子,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
我们大家都惊住了。
我上次见到这个卫将军时,他的脸上始终不见任何表情,显得威严而深沉。但是今晚,他大概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竟满面红光,满脸笑容,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参见将军。”我们异口同声地见礼。
卫将军哈哈一笑,拍了拍我哥的肩膀:“段副将果然是文武双全啊,看不出歌还唱得如此好听。以后军中开庆功宴,本将可得让你出来唱几曲助兴。”
“将军过奖了,属下也就是随口哼几句。”我哥恭谨地回道。
卫将军转头看向我:“何宇?”
“是,将军。”我恭敬地回道。
“故事讲得不错,有些意思。诗也作的极好。如此诗作,不应只在军营说说而已。”卫将军顿了一会,又说道:“可惜,本将以后若要再听你说书和作诗,恐怕得去都城了。”
我心中狐疑,不知他这样说是不是暗有所指,但此时此刻,我却没敢把话随便问出口。
卫将军又扫视了一下众人和被我们弄得一片狼藉的桌子,朗声说道:“你们继续,本将就是出来巡视路过罢了。”说完也不看众人,转身离开。
“恭送将军!”我们大家又异口同声地喊道。
将军一走,大家也没有了兴趣继续吃喝下去。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哥说道。
于是,大家都开始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桌子。
我低声问我哥:“刚刚卫将军说的去都城听我说书是什么意思?”
“嗯,对,你们今晚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跟着马大人一起回都城,他在路上会照应你。”我哥回道。
“我才不要跟他走呢。他就是个无耻贪官、卑鄙小人,我要跟他走,路上不是他把我杀了,就是我把他杀了。”我低声嘟囔。
“他不是没要你把马还给他吗?你如此辱骂朝廷命官,不要命了?我跟他说过了,他很乐意带你们一起回去。”
“那些马本来就是我的。”我气鼓鼓地瞪了我哥一眼,正要发作,却被我哥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意思是这里人多,不许我乱说。
我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其他人大概也听到了我们的话。
梁大海抱着一堆残羹剩菜说道:“我去把这些东西扔了,然后就直接回房去睡了。”说完他便走了。
“我也要把这个篮子和碗还给厨房的阿路。”袁丹木也很醒目地出去了。
褐樟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他们默默退了出去。
我看房门关上,马上叫了起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马时易把送给你们的粮食和酒,一半都吃的吃喝的喝卖的卖?本来就只有区区六十车粮食,哪够你们这么多人吃的?我若去卫将军那里告他一状,他的头还能不能保住都难说,我现在只是辱骂他,够仁慈的了。”
“你管那么多干吗?粮食我们够吃的,卫将军自有办法。再说,他送的是过年慰问粮物,不是给我们打仗用的军粮。”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