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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却并未等青松去领他，自己大踏步就进了书房。
我赶紧低头向世子行礼问安。
管愈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出去，一边笑道：“世子找我有事？”
“哎，你别走。”世子叫住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世子呵呵一笑，转头跟管愈说道：“管愈，你表弟——呵呵，你书童，现在该叫什么？书房侍女？”
管愈没理会世子的揶揄，一本正经地问道：“世子有事找小鱼？”
“噢，这么说她不叫小宇，而是叫小鱼了？是了，去年女扮男装刺伤正东镇周里正的人就叫小鱼。”世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光在我身上流转，“嗯，还是女子装扮好看。”
我顿时急得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以为周里正以为我死了，不会再有人追究我刺伤他的事了，可却忘了考虑世子的态度。万一他非要揪着我的过去不放，那我不仅把自己害了，还会拖累管愈。
“世子莫吓唬小鱼了，她胆小，你这一玩笑可又要吓得她做噩梦了。”管愈语气平静，似乎世子就是跟他开玩笑而已。
我琢磨不透世子的态度，只好静待世子接话。
“哈哈哈！她胆小？胆小还敢杀人？管愈，想不到你这人还会怜香惜玉啊？王府明志院那几个怎的未见你对她们有半分情分？”
听到这话，我顿生疑窦，不知道世子说的是什么人，竟然需要管愈生出情分来？
管愈神情一凛，说道：“王府之人自有王府安排。世子来此有何意？请直言。”
世子又是呵呵一笑：“生气啦？我开个玩笑罢了，对你有救命之恩之人，你自然要照顾。”
管愈看了我一眼说道：“小鱼你退下。”
我满腹狐疑地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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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默书默到天微亮才睡下，醒来的时候听秋菊说管愈来看过我，留言说他要出去几日，交待秋菊不准我出去。准确地说，我是被管愈禁足了，他不准我走出管府。
我心中忿忿不平，觉得管愈也太小题大作了，不就是来个葵kui水嘛，犯得着禁足？
我将《水浒传》写完了，又筹划了一下活字印刷术的问题，然后觉得实在太无聊了，便叫来阿渡陪我一起练剑。
南方的早春，天气很宜人，练起剑来也很惬意，阿渡却显得兴致缺缺，没精打采的。
“阿渡，怎么了，你有心事？”
阿渡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沉不住气，便静静地站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一会儿，阿渡果然忍不住了，走到我跟前神神秘秘地说：“小鱼，我跟你说，公子这宇宁护卫军统领的职位可能保不住了。”
我心中一惊，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阿渡左右瞧瞧，虽然没人，还是不放心。“我们去你房里说。”
我们刚一进到房内，阿渡便迫不及待地说：“昨日世子走的时候，我听世子对公子说了句若要固执己见，他就革了公子的职，那语气听上去很认真。”
我心中衡量了一下，觉得管愈这职位应该是得到王爷和蓉公主认可的，世子就算真要革管愈的职，怕也没那么容易说服王爷和公主，便笑道：“世子和公子从小便交好，世子许是跟公子开玩笑的，亦或只是吓唬公子而已。”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总觉得世子那表情看上去很生气，不像是开玩笑，所以我昨晚便找了青松喝酒，打探了一下情况。”
想不到阿渡还有了心计了，居然会用找人喝酒这招来打探消息。
阿渡问道：“小鱼，你是不是打算嫁给公子了？”
我脸一红，不答反问：“你怎会如此问？”
“公子是个好人，对你那么好谁还看不出来？我估摸着他是打算娶你的。不过，公子毕竟只是护卫军统领，哪比得上世子？你若要嫁，选世子要比公子好，反正都是妾，肯定要靠着更大的那棵树…….”
“阿渡，你说什么呢？”我怒气上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阿渡的话，“谁说要做妾了？”
阿渡被我说得愣了一下，蹙着眉说道：“小鱼，当年周里正要娶你做妾是太过分了，他那么老，家里又那么多妾，你肯定不能嫁他，所以我才帮你出头，怎么说我跟你哥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世子就不同了，虽然他如今有世子妃，你只能嫁他为妾，可他年轻，家世又好……”
“阿渡，你再说我可真生气了。”我再一次打断了阿渡的话，“世子是什么人，是我说嫁就能嫁的？即便能，我也断不会嫁给他做妾。”
“噢——”阿渡似有所悟，“我就觉得你是打算嫁给公子的。这也好，公子的家世虽不如世子显赫，可他是真心实意对你好，等葛小姐嫁过来后，他定会娶你，也不会委屈了你。”
“什么葛小姐，你在胡说什么？”我被阿渡的胡言乱语说得难受，恨不得赶他出去。
“葛若兰啊，世子的妹妹。”阿渡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又似有所悟地说：“小鱼，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看阿渡这语气，我直觉他知道了什么重大秘密，突然就觉得头也大了胸也闷了，我无力地说道：“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也难怪你不知，我也是昨晚跟青松喝酒听他说的。”阿渡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说葛小姐及笄那日，王爷和蓉公主特意将公子单独留下来谈话，有意将葛小姐许配给他。”
我听到这儿，只觉得头顶有无数的苍蝇在飞。王爷和公主对管愈有养育之恩，又有提携之恩，现在他们要把唯一的女儿嫁给管愈，又是一个大恩惠，于情于理管愈都不可能拒绝。
可我转念一想，管愈如今不能人道了，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想到这儿，我便默默地赶走了头顶的苍蝇，问道： “公子是何态度？”
“青松也不知道。王爷和蓉公主跟公子说这事时并没有下人在场，公子怎么回复的青松也不清楚，他也是通过公子以前的通房丫头才知道此事的。”
“通房丫头？”我头顶的苍蝇又飞了起来。跟管愈相处了好几个月，我竟然不知道他有通房丫头。“通房丫头是怎么回事？”
“小鱼，你在公子身边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阿梅和阿兰是公子的通房？就是富贵人家用来暖床的婢女？”
阿渡这么一说，我便顿悟了。我在宇宁王府的时候，管愈是有几个婢女服侍的，其中就有阿梅和阿兰，只是我对她们具体谁负责做什么并未留意。
阿渡继续说道：“公子那日从王爷和公主处回来后，就急匆匆地带着我们搬到了管府，留下青松、翠柏和紫楠在王府收拾东西，但公子却吩咐说王府的婢女一个不带，只带走他自己的人。第二日，阿梅和阿兰就去找青松了，求他给公子带话，带她们来管府，她们只要求待在公子身边，别无所求，将来公子与葛小姐成婚了，葛小姐若容不下她们，她们也愿意听从安排。”
“通房丫头，通房……”
虽然我知道，富贵人家的公子在成婚前都难免有几个通房丫头，可我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虽然管愈并没有带她们来管府，通房丫头也比普通婢女的地位高不了多少，可她们毕竟是跟管愈同床共枕过的……
我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头疼。
“我听青松说，阿梅和阿兰是蓉公主在公子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在她俩之前，世子也送过一个暖床丫头给公子，但那个丫头后来居然怀孕了，被蓉公主发现后偷偷送走了，也有人怀疑她是被处死了。”
怀孕后被送走了，或者被处死了？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跑。
通房丫头在主人未娶正妻前怀孕是个大忌，好点的人家会把婢女连同孩子一起卖了，大多数人家是会把婢女连同孩子一起处死。像阿梅和阿兰这种情况，若留在王府，要么就会被降级去做粗使婢女，要么就被卖出去。
在我们这个男权至上、奴隶至下的社会，奴隶的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可以随便任人践踏。我虽不是奴隶，可王爷、公主或者世子如果看我不顺眼，要处置我也是不用费吹灰之力的。
我心里痛快地骂过之后，略微舒服了点。我又安慰自己，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管愈现在被我废了，什么通房丫头、暖床丫头、妻妾以后怕是都与他无关了，于是我定了定神，问道：“那么昨晚世子生气是怎么回事？他逼公子娶他妹妹？”
“昨天世子在公子书房时，青松一直站在门口候命，世子和公子争论得激烈，青松每个字都听得清楚。大意是世子要娶你做妾，公子不愿意，就吵了起来。”
“娶我做妾？”我一惊，突然就有了生无可恋的感觉，“原来你还真没胡说。”
“世子说，若公子不让他娶你，将来葛小姐嫁过来了，别说葛小姐不会同意公子纳妾，有得一番闹腾，就算葛小姐同意了，公子万一偏爱你一点，他妹妹就要受苦，所以他得将你娶走，给他妹妹清除障碍。青松说，世子威胁公子，若不让他娶你，他就革了公子的职。”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消化不过来。
但我觉得管愈也许答应了娶葛若兰。如果他答应了，那他为什么还要非逼我嫁他？他是为了报恩要照顾我，还是真的喜欢我？他应该是真喜欢我的，毕竟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是没有感觉，因而他要阻拦世子娶我。
那他喜欢葛若兰吗？他同意娶葛若兰，然后又要娶我，葛若兰知道吗？王爷和公主知道吗？在我之后他还会喜欢上谁？他将我禁足在管府，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怕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