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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药服下,安静地趴在马背上,跟着官兵和大姐往前走,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处大府苑,围着府苑远远的有不少官兵守着。送我们来的官兵说所有的瘟疫病人都住在此处,禁止出门。
大姐拉着我的马往里走,官兵却站在门口不愿进去,只对着我们说道:“这里每日晌午会有人送饭菜进来,每日傍晚会有人来拉走尸体。姑娘若无其它需要,小的便回去了。”
我看了看大姐,她的身上如我一般只有一个很小的包袱。我问道:“大姐可有何药材需要小哥弄来的?”
“我此刻尚不敢说。”大姐瞄了一眼官兵,“麻烦你跟此处守门的官兵打声招呼,等会儿若我有何需要,请他们帮忙去办。”
官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去。
大姐拉着我在宅院内迅速转了一圈,我发现这个府苑很大,估摸着以前是某个很有身份的大官的府邸。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有好几个院子里住的都是被送进来不久的病人,个个都发着高烧,有不少人还不断说着胡话。有个病人告诉我们,每日的饭菜只会送给尚未昏厥的病人,因为昏厥病人也无法吃东西。所以一旦有人烧到昏厥,就会被拉到另一个院子里,过不了几天便会死掉,然后被拉到外面的乱葬坑焚烧掩埋。
“难道就没有大夫来为你们诊治开药?”我问其中一个还算清醒的人。
“姑娘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吧?你们这些深闺女眷自是消息不太灵通。如今殷施城内哪有大夫敢治这瘟疫?起初愿意治这病的几个大夫后来也都染了瘟疫,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今但凡是与瘟疫病人有过交往的人都要被官兵带到另一个地方关起来,非得等半个月不能出来。大夫一旦来给我们做了诊治,他就回不了家了,不然他的家人就会被带走关起来。”
另一个病人一直听着我们谈话,此时插嘴道:“是啊,就在这里往西两里多的地方有好大一块空地,官府让人临时搭建了好多间屋子。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那里虽也不可走动,可至少每家人都有单独的屋子住着,住满半个月,若未发热就会被放出来。”
“你是发热了,故而被送来此处?”
那人含泪点点头,哽咽着说道:“可怜我那孩子,他才十岁,他娘上个月染病去了。如今就剩他一人,我走的时候还被关在那屋内。”
我听了不禁一阵唏嘘,心中悲凉万分,却不知如何安慰。瘟疫弄得许多人ren妻qi离子散,可朝廷也尽力了。想要对抗这种天灾,非得医疗、科技和百姓的认知都达到一定的高度不可,绝非几个月的努力就可达成。
大姐在我们谈话之时一直在为病人诊断,这时走过来说道:“我去隔壁院子看看。”
“我陪你去。”我说着要跟她走。
“你吃的那药只能暂时退烧,你还是莫要折腾自己了,找个地方歇下吧。”
我还是想去看看那里的情景,坚持跟了过去。
另一个院子便是放高烧昏厥病人的屋子。我一走进去就感到屋内弥漫着死亡气息,所有昏厥的人都被并排放到铺了稻草的地面上,一排排地整齐统一,像是商贩摆在摊位上的商品。我跟着大姐小心翼翼地一排排查看过去,发现其中有几人已经没了呼吸。
上官诚元并没有完全明白我说的隔离是怎么回事,以为只要把患病之人和好人分开,让好人不再被传染就算好了,因为病人都会死去,连着瘟疫病毒一起被焚化,掩埋。总有一天,瘟疫病人会死光,留下的便只能是健康的人,殷施便可以重开城门了。
但我转念一想,觉得他当时以誉王的身份来此管控瘟疫,能那么高效地做到这些也极其不易了。瘟疫谁不怕?如今还有官兵留下来管控这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我叹道:“医术太落后,难怪都说一旦患病就必死无疑。”
大姐却波澜不惊地说道:“殷施的管治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我顿觉讶异:“大姐还在其它地方见过瘟疫?”
大姐点点头,转身往屋外走:“我们得叫院外的官兵帮忙,我需要大量热水、烈酒、干净的纱布和衣服,还有大量的药材。”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着,朝着府苑的大门走。
大门却被上了锁,从里面根本无法打开。我大声喊着“来人!开门!”却无人理会。
我等了很久,门口终于传来响动,几个官兵穿着防护服抬着几桶粥和一桶咸菜进来,视若无睹地看了我一眼就径直朝里面走。
“等等!”我叫住他们。
几个人脚步稍顿,朝着我撇了一眼,一个官兵问道:“何事?”
“我们需要热水,烈酒,纱布和药材。哎,说了你们也记不住,拿笔墨来,我写给你们。”
几个官兵一愣,看了我一会儿。其中一个问道:“姑娘是谁?”
“我——”我一顿,不知道要不要亮出身份。如若我亮出身份,明王大约明日便会知晓,然后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大夫,我们是大夫。”我指了指大姐。
“大夫?”一个官兵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女大夫?”
几个官兵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笑完后抬起食桶又准备走。
“站住!”我只好再次掏出金牌对着他们,“你们到底是办还是不办?”
几个官兵吓得猛然放下食桶,战战兢兢地跪地而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怒道:“哼!此时此刻你们说吾皇万岁也没用。识相的就快点拿笔墨来,再叫些人来帮忙。”
官兵们忙不迭地跑出去,不久后便领着更多的人过来。个个穿着防护服,戴着手套、头巾,蒙着脸,佩着刀剑。
领头的那个上下打量了我和大姐一番。我俩都蒙头盖脸的,他大约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拿着腔对着我说道:“就你能有皇上的御赐金牌?拿出来瞧瞧 。”
我将金牌拿出来,递到领头官兵面前。他伸手就要来接,我手一缩,说道:“我已染瘟疫,这牌子你要拿了,恐会传了病气。”
领头的却不吃我这一套,伸手夺过金牌,说道:“没看我戴着手套吗?”他拿着金牌,正反面研究了半天,问旁边一个官兵:“这上面究竟是什么字?”
被问的官兵声音颤抖着回道:“如朕亲临,上官诚元。”
领头的官兵又问:“这真是小王——皇上的御赐金牌?”
“小的也未曾见过。”
领头的沉思半晌,说道:“八成是假的。这不是有鸽子吗?皇上要派太医来,干嘛派两个女的?也不让鸽子传封信来通下气。”
旁边的官兵都默不作声。
“把吃食送进去。” 领头的将手一挥,也不将金牌还给我,“走!”
我大叫:“叶纳或拉,你敢!”
叶纳或拉顿住脚步,回头惊讶地看着我:“姑娘是……”
我从声音分辨出来,这人正是上官诚元在北翌的亲信叶纳或拉。我一看到他便想起我摔下赫北关墙后,他把我绑在马背上纵马疾驰的模样,那一次我吐得一塌糊涂,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而他却在到达营地后将我扔到地上,把我弄得全身泥泞不堪,我还被马尿了一身。
“上官诚元曾说过待有朝一日他坐拥尚赫江山,定会以高官厚爵报答你们,想不到他还真说到做到,让你这个无知无德的小人来看管这宅院。”我一边说一边取下面巾,怒视着叶纳或拉。
“啊呀,是段姑娘。”叶纳或拉吓得跪地而拜,将金牌双手呈到我前面,“属下不知是帝师驾到,请姑娘恕罪。”他这样一说,其他的官兵都呼啦啦地跪拜下去,齐声喊着“请姑娘恕罪”。
我懒得理会他们,伸手取回金牌,气呼呼地说道:“拿笔墨来,再派人即刻准备烈酒、干净热水、纱布和衣物。”
叶纳或拉转头吩咐了几人出去准备,又笑着问道:“姑娘是否饿了,属下令人去准备吃的?”
我此时并不觉得饿,而是开始觉得全身发烫,手脚却冰冷。我知道我又发烧了,正要开口拒绝,大姐却低声跟我说道:“要吃食和干净住所。”
“呃——”我朝着叶纳或拉说道,“也好,你给我俩准备些吃的,再找个干净地方让我们歇息。”
叶纳或拉转头吩咐手下去做准备,自己领着我们往外走:“这地方污秽,属下的住处就在不远处,姑娘不如住到属下那边去?”
我看了一眼大姐,大姐朝着我微微摇头。我即刻会意,说道:“我瞧着这宅子挺宽敞,是否还有空屋?”
“姑娘,此处住着不少瘟疫病人,若过了病气给姑娘,属下担当不起。”
“无妨,我也是瘟疫病人。”
叶纳或拉惊讶地看着我:“姑娘怎会患上此病?京都至今尚未有过一人染上此病的。”
“一言难尽。这里到底有没有空屋?”我有些不耐烦,身体开始困倦。
“有,有。姑娘请随属下来。” 叶纳或拉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皇上让姑娘和太医前来治病,怎的也未先打个招呼?属下竟未做半点准备。”
我看了一眼大姐,回道:“我们也不过是来试试,能不能治这病尚未可知。”
我心想,这大姐看着气定神闲的,但谁知道她能不能治疗这瘟疫呢?我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抱太大的希望为好,便继续说道:“叶纳或拉,皇上怕这位女医想不出根治瘟疫之法,故而不想大肆声张。你最好也别在外面乱嚼舌根。这病若是治得好便是你的功劳,治不好你越声张罪责越大。”
“是是是。除了皇上,属下定是谁也不说。”
我趁机说道:“皇上那儿自有我去禀告,你又不识字,要传信给皇上还不得找人代笔?”
叶纳或拉尴尬地笑笑,说道:“一切都听姑娘的。”
这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院,里面有两间屋子。 阿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