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京军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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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什刹海,敬亲王府。
“他怎么在天津耽误了?是去了李绍泉那里了么?”敬亲王看了看手中的密报,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
“回王爷的话,他到了天津之后,只在馆驿停留了一天,并未去拜会李制台,李制台也未差人前去相请。”齐布琛平静的回答道,“听说他是在天津城郊的秃山镇耽搁了,因为当地有叛党作乱,袭杀部兵,他恰好路过,于是助当地驻军平乱,尽灭叛党人众,是以误了行程。”
“他这一路,管的闲事倒是不少。”敬亲王哼了一声,将密报丢到了紫檀木桌之上。
“听说他此次于叛党手中救下一女,乃是前眀的郡主。”齐布琛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象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敬亲王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有些变了。
但敬亲王毕竟是敬亲王,他略一转念,便恢复了常态。
“这密报上何以未写此事?”敬亲王轻咳了一声,问道。
“只是传闻,目下尚无实据,是以未在密报中写明。”齐布琛答道,“且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对他多有不利。他毕竟算是文文忠的门生,王爷的臂助。”
“那女人应该生得很美吧?”敬亲王问道。
“是。”齐布琛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不知王爷何以知之?”
“他在园子里的那两位夫人,都有倾城之貌,他救下的这一个,想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敬亲王笑了笑。
“喜好美色,应该是他的一个弱点吧。”齐布琛点头道。
“有弱点就好。”敬亲王拿起密报,又看了看,“人都有弱点,如果没有弱点,那就不是人了。”
“有一种人,没有弱点。”齐布琛微笑着说道。
“哦?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人没有弱点?”敬亲王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问道。
“死人,是没有弱点的。”齐布琛答道。
“哈哈哈哈,不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敬亲王抚掌大笑道,“人都死了,自然是没有弱点了。”
齐布琛的话令敬亲王想起了往事,不由得慨叹起来:“辛酉年那会儿,承威要是找的那些个武林高手得力的话,这会儿,我可能就不会在这里坐着和你说话了……”
当年辅政王大臣端王承威想要发动政变,杀死仁曦和敬亲王,曾经在显凤皇帝梓宫回京的路上,花费重金聘请“四大高手”行刺仁曦和敬亲王,结果仁曦和敬亲王预料到承威可能会采取行动,下令抄近路前进,“四大高手”在大路上扑空后,从小路追上了护灵队伍,但却因护送的军队防范严密,不敢下手,最终让仁曦等人顺利的提前到达了北京,一举收擒承威一党,平息了政变。
而当时这“四大高手”如果真的动手并且成功了的话,现在的大乾帝国的主宰,应该是另一个人了……
“王爷吉星高照,得皇天护佑,那四大高手临阵胆怯,未敢动手,”齐布琛显然对当年的这件秘事知道得十分清楚,“不过承威识人不明,找来的那四大高手,虚有其名而已,其所以败亡,并非无因。”
在“辛酉政变”失败之后,“四大高手”也全都选择了逃亡,而敬亲王为了永绝后患,除了调动兵马追捕之外,还花费重金雇佣镖局武师截杀,最终“四大高手”中的三个男人俱被镖局武师杀死,枭首送京,唯一的一个女人被练军捕获,械送京城,经顺天府审讯后,在菜市口被凌迟处死。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的经历,敬亲王才会暗中极力招揽民间的能人异士,收为己用。
“当时承威要是选了你老齐,弄不好就成事了,哈哈!”敬亲王笑道。
“王爷说笑了。”齐布琛显然对敬亲王的这句玩笑话很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
“对了,老齐,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和林逸青,若论身手本事,哪一个强些?”敬亲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他在日本做下的那些事,你能不能做到?”
“回王爷的话,属下只是一介武夫,林逸青在日领军布阵,海陆争锋,并能以少胜多,屡败强敌,这些是为将者所为,属下是做不到的。”齐布琛平静的回答道,“若论个人武技,须当比试过才能知道,属下暗自揣测,西洋火器之技,属下可与其不分伯仲,而中土武技,属下或能略胜一筹。”
“是这样……”敬亲王笑了笑,放下了茶碗,“所谓‘一俊遮百丑’,你有这‘一俊’便足够了。”
齐布琛听出了敬亲王话中之意,仍是微微一笑。
“他很快便要来京城了,到时候你们会会,本王便知端的。”敬亲王说道。
“属下领命。”齐布琛恭敬的答道。
“李绍泉上的那个关于整顿陆师的折子,你也看过了,你觉得他的建议如何?”敬亲王话锋一转,又问道。
“陆师暮气已深,整顿是必须的,现下各地防务,皆以南人练勇为主,长久下去,终究不妥。”齐布琛答道,“李制台所言,从京军八部之兵入手,确是为国之议。”
“是啊!无论水师还是陆师,还是要有咱们渤人才好啊!”敬亲王长叹了一声,“这大乾的江山,毕竟是咱们渤人打下来的,还要咱们渤人保才是啊!”
齐布琛没有说话,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窗外。
远处,金色的阳光下,万里宫阙显得分外的辉煌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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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人白虎部兵阿布凯的一生一直在为自己不幸的婚姻而感到懊丧,这种懊丧在那个阴郁的清晨达到了顶峰。当时他正梦见小红,他在翠锦楼的老相好。小红坐在床边,风情万种的解着衣扣,这本来是阿布凯最喜欢的一种梦,可惜小红的衣扣刚解开两颗,他就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炸雷也似的一声怒吼:“阿布凯!天杀的!快醒醒!”
阿布凯在迷迷糊糊中嘟哝着:“别吵!等会儿!”随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整个儿拎了起来,这种老鹰叼小鸡的姿势他已经与老婆演练多年,默契到几乎成为身体的本能。
悬在半空中,他听到了下一句话。这句话令他从梦境的温暖中陡然清醒过来,并且立即浑身冷汗直冒。
老婆恨不能把心和肺都一块儿吼出来:“阿布凯!御赐的飞火连珠枪丢了!”
阿布凯后来回忆起那个历史性的早晨,总是唏嘘不已。他的生命之舟因为老婆的这一声吼而偏离了正常航道,开始驶入一条无法回头的湍急河流。这条河流的起点指向他们白虎部德莫家的祠堂,那里供奉着阿布凯最显赫的祖先——昙花一现的大乾帝国开国之君、天真汗穆麟德?真玉的牌位。除此之外还有一柄真玉大汗御赐的火枪,是西洋人的贡物,长七尺五寸,它曾经在他们德莫家先祖们的手中击毙过无数的敌人。这柄枪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飞火连珠枪。
当然,这柄枪是假的,是老婆在城西刘铁匠那里订做的,仅供参观用。真的被藏在他们家的地窖里。
但是现在真枪丢了。
地窖里的那个暗格里,如今是空的。象征着没落的他们德莫家族全部荣光的连珠枪,已经不翼而飞。倒是那柄假枪还在祠堂里闪着微光,随着清晨的风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仆人们都吓得躲了出去,老婆在身边号哭,捶胸顿足歇斯底里,“连珠枪丢了,怎么办呀?完了完了,天塌了!”
阿布凯并没有觉得天塌了。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他甚至有一丝快慰。丢了好,他想,这样老婆每天唠叨的内容会少一项。
“丢了就丢了罢,”阿布凯说,“做一个假的放在那儿,别人还不是一样掏钱来看。管他真枪假枪,能生银子的就是好枪。”
很快他就认识到了自己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单纯和幼稚。老婆的哭喊声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罗,将他笼罩在其中。
“阿布凯你这个废物!都快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还得靠老婆来养活你!阿布凯你这个废物!你还配说自己是德莫家的子孙吗?德莫家的后代靠卖老祖宗的门票吃饭,说出去谁信?阿布凯你这个废物!……”
经考验的阿布凯慢慢从老婆纷乱的咒骂中理出了头绪。在他终日饮酒作乐、完全不理家事的时候,北京城如今已经悄然出现了至少三个德莫家的后代,一个个扬着厚厚的家谱,自称自己是昔年曾横扫中原大地的真玉大汗手下猛将阿尔哈图?德莫的唯一传人。据说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已经关注此事,说是要禁止打着开国元勋的旗号骗人敛财,将会对这些德莫家的后人的真伪进行鉴别。
阿布凯本来是不必畏惧这样的鉴别的,他手里有货真价实的御赐连珠枪。然而枪丢了,一切都变得不可信了。虽然阿布凯的确是真正的德莫家后代,但他的真人,似乎并不比一杆古老的火枪更有说服力。所以,现在的他们家,无比迫切的需要那杆真的连珠枪。
他一下子想起了老婆骂他的话:“你身上流的德莫家的血,还不如狗血值钱!”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阿布凯已经站在西城关隘黯淡的夕阳下,眼看着夜的潮水被高高的关隘推动着慢慢卷过大地。天边的云不断变换姿态,在渐渐黑下去的天幕中收拢着自己的躯体。天空高阔,远方的山峦犬牙交错的起伏着,除了偶尔掠过的一两只飞鸟,毫无生气。而此时此刻,北京城内应该是华灯初上、炊烟袅袅了。
“你在想什么?”身边的好友戴鹏问他。
“我在想我老婆以前说的话。”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身上流的德莫家的血,还不如狗血值钱。’”
“她……说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不过是在说实话而已。”阿尔哈图?德莫的后人轻松的说。
据说判断一个人是否诚实可靠,首先需要看他的眼睛。于是阿布凯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但结果令他失望。这个渤人武士双目毫无神采,眼白上布满血丝,看起来萎顿不堪,和阿布凯每一次宿醉后回家照镜子所见的几乎无二。兴许他昨晚也去了翠香阁、怡红庄一类的地方吧?阿布凯想。
“怎么了?看我眼睛通红,觉得我不够敬业?”渤人武士突然问道。
阿布凯很诚实的说:“的确有一点。”
“因为我昨晚到一个地窖里偷了一柄枪出来,于是耽误了休息。”渤人回答。
说完,他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阿布凯的肩膀:“你找隔壁那一家的时候,说话声音太大了。这里的房子木板太薄,都不怎么隔音,我的耳朵恰巧又不错。”
这一个早晨光线昏暗,淡淡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北京城。阿布凯走出家门后,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眼前熟悉的街道在雾的稀释下变得略有点扭曲,一切看起来都模糊而不确定,连鸟儿的鸣叫都显得有气无力。有那么一刻,阿布凯怀疑自己还在梦中,面对着一个不真实的世界,去寻找一把在臆想中丢失的枪。他盯着门口那株弯弯曲曲的老树看了一会儿,走向了城南,逐渐出现的泥泞将他带到了那条街。
在太阳移到人们头顶之前,这个叫做戴鹏的渤人已经来到了阿布凯的地窖里。他挥手制止了阿布凯老婆的絮絮叨叨,饶有兴致的在地窖里东敲敲、西踩踩。
老婆阴沉着脸,无声的表达着对无能的丈夫找回一个看起来和他一样无用的渤人浪荡子弟的抗议。
但这个该死的家伙偏偏要火上浇油。他突然扭头问:“你们夫妻俩谁更重?”
阿布凯的鼻端在这一瞬间隐约闻到了一阵焦糊味,那是老婆的怒火在燃烧。谁重,那还用问吗?他想,总被拎在手里的是我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口,他只是硬着头皮说:“可能……可能我稍微瘦点。”
戴鹏毫不理会那个胖胖的女人根根直立的头发。“麻烦夫人到这里踩两脚,”他说,“一定要用全力。”
阿布凯眼看着强忍怒气的老婆走了过去,狠狠一脚跺在了地上。只听“喀喇”一声,老婆突然从地面消失了,随即地下传来“咕咚”一声沉重的闷响。
“挖得真够深啊!”戴鹏听到那咕咚一声后喃喃自语道。
还没等阿布凯惊慌的扑过去,地下便传出了老婆尖刀一般的叫声。
“地洞!”老婆的声音在地窖里不断的碰撞折射,“有人在这里挖了地洞!”
老婆很肯定说,这个地洞是最近两天才挖出来的。因为两天前,那里还堆放着许多土豆。她的弦外之音是,那些土豆比她的身子可沉多了。
戴鹏点点头,带着阿布凯跳了下来。落地时的巨大冲力让阿布凯意识到,这个坑的确很深。抬头一看,更是吃惊,前方竟然已经挖出了一条长长的地道。这地道一直通到他们家的宅院之外,出口处还巧妙的布置了一个狗窝,挡住了地道的真容。
显然,盗枪者事先作了充分的谋划,对他们家的御赐连珠枪是志在必得。老婆嘴都气歪了,忍不住又要开骂,戴鹏却示意她别吵,自己弯下腰,仔细的检查着地道里的一切。过了许久,他长出了一口气。
“我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是谁干的,但至少其中包括了矿工和土夫子。”戴鹏说。他解释说,这个地道挖得这么深,得有力大的矿工,还要有相应的家什,而他们的挖掘方式,完全是按照土夫子的方法,光得到矿工的工具,没有这些土夫子的指点,矿工光有力气不可能干得那么漂亮。
土夫子就是盗墓贼,叫夫子是好听一点的说法。
“那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吗?”老婆的心中燃起了希望,语气中居然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那我可说不准,只能试试。这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城里一向绝少有土夫子出没,据我所知,城南的永盛客栈几天前住进了一个土夫子,我们可以去看看。”
于是阿布凯又走出了家门。已经是中午了,雾气散尽,天儿仍是这么冷,他肚子很饿,但他无法休息。老婆的目光如同锥子,一下一下的刺在他的背上,让他感受到人生的残酷与无常。
永盛客栈占有着城南一大片土地,在那里修建起了好几排歪歪斜斜的楼房。这是整个北京城最混乱的区域之一,来自各地的商人、旅客、大盗、蟊贼都在这里汇集。客栈老板信奉着一个简单的原则:有钱的就可以入住,其余一概不论。
“你说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南蛮子?”掌柜的声音懒洋洋的,“七八天前住进来的,今天一早就结帐走了。”
“有什么同行的人吗?”戴鹏问。
掌柜想了想,说:“一共有七八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矮矮小小的,总是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看不清面目。但那么矮,我想也是个土夫子。” 崛起之新帝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