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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心存喜忧

沧浪之道(共三册) 宋定国 20007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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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心存喜忧

  中秋节上午,薛夕坤邀请了司徒震、任佰年、龚晓柏等八位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同志座谈并设宴款待。由于李毅另外有事,就由袁圆芝一起作陪。薛夕坤这样做,既是对老同志的节日慰问,又继承了司徒震任市委书记时逢年过节倾听老同志意见的传统。

  老同志们对薛夕坤为班长的新班子四个月来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同时也提出了几点意见和建议:一是经济建设上思路多而落实的措施不够得力,尤其是在改善生态环境和民生方面需要加强;二是在改革上优柔寡断,裹足不前,稳重有余,创新不足;三是在反腐倡廉方面缺乏系统的制度性建设,薛夕坤虽能大义灭亲,从自己的儿子开刀,处理了一批腐败官员,但腐败之风并未得到有效遏制,奢靡之风有蔓延盛行趋势;四是由于省城搬迁而带来大规模的基建投入,在重大建设项目中如何防止重大腐败案成为民众关心的热点,这方面的措施还不够透明,不利于民众的监督。

  另外,司徒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既已退休,就不想多干预政事了;在职时不敢也没有时间享受对文化研究的爱好,退下来就可享受了。他拟利用市古文化研究会这个平台,组织市内外的专家、学者和有识之士对江河市古文化进行系列专题研究,计划出一套丛书和拍一部电视宣传片,希望市委市政府在资金方面予以适当支持。

  薛夕坤说,老书记,我和晓曼同志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因为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爱好,也是对江河市的一大贡献。但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市里为你配的车你基本不用,参加活动总是步行或骑自行车,害得你身边的同志直喊吃不消。

  司徒震微微一笑说,像我这样的年龄走路骑车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锻炼,何必要浪费国家的人力物力。我看不正之风在退下来的老同志中也存在,有的人对所谓待遇过分看重,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有的人不知实情乱发议论,牢骚满腹;有的人钓鱼、打牌都要叫车子接送。凡此等等,我看这些风气应该好好改一改。

  在场的老干部中,没有任何人威信和修养能够与司徒震相比,所以,他们对司徒震的话也大都只能附和。

  座谈会结束前,薛夕坤首先代表市委市政府对老同志的关心和支持表示衷心感谢,并高度评价了老同志们所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表示一定会传达到班子成员,并采纳贯彻到具体工作之中。同时,他祝贺老同志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与老同志们的聚餐,是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的。

  饭局结束后,薛夕坤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准备小憩片刻。没想到杜莲英进入房内,面带微笑,显出难得一见的温情,给薛夕坤轻柔地做着按摩。每遇这样的情景,薛夕坤并没感到多大的欣慰和惬意,他产生的条件反射是:杜莲英肯定想求他办什么事,便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有什么事,你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杜莲英娇嗔道:“夫妻之间,在节日上温存抚慰,本是天伦之乐,为什么我一显出女人味,你就以为我要求你办什么事?是不是你真的嫌我是乏味的豆腐渣了?”

  薛夕坤内心有些苦楚:他与杜莲英的感情早就产生了裂痕,加之杜莲英又大他三岁,四年前就已绝经,夫妻之间的房事味同嚼蜡,与年俱减,这两年只有在屈指可数的特殊日子才会在这方面敷衍一番。杜莲英并不担心薛夕坤有什么越轨之举,因为她深知薛夕坤把政治生命和道德上的清白看得重如泰山。而薛夕坤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正如俗话所说,“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他并不是不需要、不渴望正常的生理满足和感情慰藉,只是他的地位和使命让他不得不以极大的毅力克制着这些欲望,不得不在场面上维系夫妻和睦的形象。所以,杜莲英温存的话语像针一样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但他又必须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亲切:“莲英,我俩已是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到了这样的年纪谁还能嫌谁?正因为是多年的夫妻,我看得出你心中有事。”

  经薛夕坤这么一说,杜莲英也就不加掩饰了,她说:“夕坤,春节后我就要退休了,我想现在提前办个内退,主要是想帮儿子打理一下公司。儿子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挫折,开办公司是他重新做人、一展宏图的基础。眼下他的公司开业不久,百废俱举,身边值得信赖的人又寥寥无几,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我如不帮他一把,恐怕不仅他的公司难以正常运行,而且他的精神很可能又会垮下来。为这事,我已冥想苦索了好几天,最近才下了决心。不过,你是一家之主,只有得到你的同意我才敢实施。”杜莲英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她向薛夕坤隐瞒了真相。其实儿子在酝酿创办公司时,她就在为他出谋划策;公司开办以后,她又为他暗中打通关系,招揽了几笔不小的业务。杜莲英是个精明之人,她知道自己在职与不在职干这种事社会影响是不一样的。有薛夕坤这样的背景,她提前内退,并不会对人脉关系有丝毫的影响。这两年因为省城搬迁的机遇,江河市的建设项目特别多,正是儿子的公司业务发展的黄金时期。当然,她招徕业务特别是大业务,大都不是直接以儿子公司的名义,而是与国内有雄厚实力的大公司合作,一旦这些大公司得到业务,她儿子的公司就可以从中分成或取得分包。

  薛夕坤觉得妻子的想法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他很怕妻子打着他的招牌为儿子谋利益,从而在外界造成恶劣的影响。上午老同志们曾特别提到在重大项上要防止产生重大腐败案,这更向他敲了警钟。因此,他对妻子说:“你是否提前内退,我不加干涉,但你插足儿子的公司,我不赞同。儿子在开办公司之前,我就跟你们约法三章,绝不允许你们打着我的旗号谋取私利,绝不允许参与市里的重大项目,绝不允许违法经营。你和贵明如果不能遵守当初的承诺,弄出一些是是非非,那就别怪我不顾亲情,我不仅要取缔儿子的公司,而且会严格按党纪国法办事。”

  杜莲英心中掠过一丝阴云,脸上却笑若桃花:“夕坤,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和贵明绝不会违背你的意愿,更不会干那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当初我支持儿子办公司的初衷,主要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他能重新振作起来。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已初步实现。自公司成立以后,儿子就像换了个人,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在了公司的事务上,难道你不为此感到高兴吗?”

  薛夕坤摁了一下鼻子,说:“贵明这孩子怎样做人、走什么路,本来是我最大的心病,现在他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这个当父亲的能不为此高兴吗?”稍稍停了一下,他问道,“贵明现在在哪儿?晚上回来吃饭吗?”

  杜莲英心中有些烦恼,她通过自己安排在儿子身边的眼线得知,儿子扬言中秋之夜要与叶雨菡在一起过。杜莲英虽对儿子进行了强硬警告,但是否奏效她实在没有把握。眼下,儿子与叶雨菡的关系已成了她的一大心病,不过,她已找到了治疗这心病的药方,今天既然丈夫情绪较好,何不向他一吐为快,于是她回答道:“儿子现在在哪儿,我确实不知道;晚上是否会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这也说不准。只要他不是跟叶雨菡在一起,我想他应该是会回来的。”

  薛夕坤皱起眉头:“我俩已经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告过他,并且严厉地警告过他,怎么还是阻止不了他与叶雨菡的接触?”

  杜莲英说:“这叫鬼迷心窍,除非叶雨菡从人间蒸发。”

  在薛夕坤的心中,杜莲英的前一句话使他感到烦恼;后一句话则使他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妻子为了保护儿子,什么手段都可能会使用。他虽然坚决反对儿子与叶雨菡接触,但动机与妻子并不一样。开始时,因为妻子告诉他叶雨菡品德败坏,而且吸毒,这样的人薛夕坤自然是绝不会让她成为儿媳妇的。但自儿子带着叶雨菡进了家门,薛夕坤见到叶雨菡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细看她的嘴唇和眼睛,与叶如云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浇出来的,脸型和耳朵又与他有几分相像;且叶雨菡又是焦尾县双峰镇人。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他想起自己与叶如云分手前两三个月曾经偷吃过禁果,叶雨菡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但叶如云当时如果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为什么如此决绝地向他提出了分手?为什么叶如云死后她的家人从来没有向他发出过信号?为解开心中的疑惑,他曾产生过要与叶雨菡谈话的念头,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之就被否定了,因为以自己这样的身份与叶雨菡谈话,外界一旦知道就会产生种种猜疑。如果叶雨菡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自己与她的谈话就不仅仅是冒昧和唐突,而且可能留下难以想象的后遗症。因此,他虽然在反对儿子与叶雨菡的接触方面形成了统一战线,但暗中却在关注叶雨菡,更不愿让妻子或儿子去伤害她。

  杜莲英见薛夕坤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接自己的话题,就追问道:“你怎么好像心不在焉,你有什么办法让儿子的心从叶雨菡那里拉回来吗?”

  薛夕坤急忙应付道:“贵明既已与姗姗离婚,且没有任何财产纠纷,我看最好的办法是早日为他物色一个对象,并尽早完婚。”

  这正是杜莲英想听到的话,便接茬道:“问题是贵明这孩子要求太高,一般的女孩收不住他的心,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说给我听听。”

  “她就是左大力的女儿左玥,今年二十五岁,在三真山县交通银行任信贷科副科长。因为我和她都是信贷口子的,三年前她工作不久我就认识了她,后来也特别关注和了解过她。这个女孩论学历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论相貌可谓千里挑一;论能力超群脱俗;论品行诚实孝顺;论门第也称得上门当户对。前几天,我们行长在我面前提到她,问我是否有意让贵明与她处对象,如若有意,他愿意当一次月下老人。我说贵明现在名声不太好,怕配不上她。行长说,谁人生中没有风风雨雨,现在贵明已是公司老板,外界对他的评价与前一阵大不相同,女方的工作我有把握做通。我其实对左玥十分满意,可只对行长说,待我和老薛商量后再回复你吧。”杜莲英对丈夫的称呼,在外人面前称“老薛”,在孩子面前称“孩子他爸”,在与薛夕坤单独相处时称“夕坤”。

  薛夕坤听了妻子的介绍,有些疑惑地说:“你把左大力的女儿夸得像一枝花,可凭她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二十五岁还没有对象?”

  杜莲英说:“跟你的宝贝儿子和女儿一样,挑剔呗,不仅左玥挑剔,左大力也挑剔。”

  “如果真这样挑剔,我估计她十之八九看不上贵明。”

  “人家是敝帚自珍,你却是以珍作帚,贵明的条件难道差吗?他除了犯过一次错误,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论地位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公司的总经理,论家庭背景,江河市有几个人能超过他?”

  “你这都是俗套,即使左玥与她父亲能看中贵明,我对这门亲事还得考虑考虑,因为左大力不久前刚背了处分,再说这人的心思和作风也不比常人。”

  “夕坤啊,你这人就是前怕狼后怕虎,吞下去怕噎着,吐出来怕跌着,贵明是与左玥过一辈子,而不是跟左大力过一辈子。左大力再怎么样都是个县委书记,而且干完这一届就要退居二线了,他对你还会有什么政治企图吗?至于他受处分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哪又算得了什么?常言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贵明犯的错误比他大多了,不是照样能东山再起,重新得到社会的认可吗?”

  薛夕坤不愿再与妻子为这事再起争执,摆出一副认输的样子:“行行行,我辩不过你,那就看贵明有没有这样的缘分了,还要看左玥能否收得住贵明的心。待贵明和左玥相互看中后,抽个时间让我也见一见左玥,我这个人相信自己的感觉。”

  杜莲英说:“不要搞得复杂化了,明天我们全家到三真山去玩一玩,中午叫交行三真山支行的行长请客,把左玥带上,我争取叫我们分行的行长也参加。”

  “你知道人家一定有空吗?”

  “不瞒你说,我已提前作了准备工作。”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不过是叫我作个陪衬罢了。”

  “一家人,说话怎么这样生分。”

  “要是我去了三真山,左大力能不知道吗?他能不来陪吗?贵明跟他女儿八字还没一撇,我与他这么近乎,外界会有什么舆论?”

  “你就是树叶掉下来怕砸死人,照你这样,只会‘一夜想了千条路,回家还是磨豆腐’。左大力那里可以先不告诉他,万一他知道了陪你吃个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薛夕坤再一次败下阵来,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和家庭的稳定,他不得不作了妥协:“好吧,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但最好不要通知左大力,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

  杜莲英剥了一个橘子给薛夕坤:“你也难得有时间在家,更难得有机会与我谈这么多话,今天就谈个痛快吧。儿子的事情谈完了,该谈女儿的事了。”

  薛夕坤问:“女儿的什么事?”

  杜莲英说:“终身大事啊。夕坤,你扪心自问,你为女儿的事情操过心吗?”

  薛夕坤面带歉意:“的确,我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对儿子的事情操心不多,对女儿的事情操心更少,不过,女儿与儿子不同,她各方面比较优秀,用不着我替她操什么心。”

  杜莲英鼻子里哼了一声,露出不满的神色,质问道:“你认为女儿处处优秀,可你知道她现在处男朋友了吗?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她处的是什么样的人!”

  薛夕坤神情紧张:“小韵有男朋友了?对方是什么人?”薛夕坤之所以有些紧张,是因为最近有人在他面前为薛韵说媒,对方是省委副书记佟立群的儿子佟辉。据说两人是在省城的一个培训班上熟悉的;佟辉比薛韵大五岁,已是省建设厅的一名处长。薛夕坤觉得这类事按理应先在杜莲英面前提及,而说媒之人是省委办公厅的张副主任,这就意味着佟立群本人有这个意思。他希望女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他相信女儿有选择能力。再者,佟立群虽是省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权倾一时,但他热心于上层路线,薛夕坤对他的看法并不好,不愿接受他的“恩赐”。但薛夕坤也不愿轻易得罪佟立群,只是对张副主任说:孩子的情况我一点都不了解,待我问清楚后再答复你。现在听妻子说女儿已有了男朋友,他感到既意外,又释然。

  杜莲英说:“凭小韵各方面的条件,不要说在整个江河市,就是在整个南吴省,她都可以任意挑选,可她跟贵明一样,也是鬼迷心窍,居然挑了怪医张旭东的儿子张小虎。”

  “张小虎今年多大,是干什么工作的?”

  “论年龄,他今年二十七岁,只比小韵大四岁,可他只是个小小的刑警,最近才提了个副科级。舞刀弄枪的人我本身就不喜欢;门不当户不对,我也不称心;最可笑可气的是那个怪医张老头,居然坚决反对儿子与小韵谈恋爱,说他本是一介草民,只愿与平民百姓结亲,不愿高攀达官贵人。”

  “你说的其他条件我倒觉得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张小虎的品德和能力怎么样?”

  “据我了解,还算不错,可两家的层次毕竟相差太大。最丢人现眼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是张小虎追小韵,而是小韵追张小虎。”

  薛夕坤听了妻子的话,不仅没有丝毫的愠怒,反而如释重负,心中暗喜,平静地说:“我相信小韵的素质和眼力,值得她这样追的人一定很优秀,如若是对方拼命地追她,我倒会有些担心的。恋爱婚姻方面的事,只要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我主张由子女自己做主,父母只能帮着把把关。”薛夕坤说这话,不仅仅表达了他对子女在婚姻大事上的开明态度,而且隐含着他自己的婚姻因为由领导做主所带来的辛酸与追悔。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杜莲英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儿子薛贵明,她惊喜交加地搂着儿子:“好孩子,你总算还有点孝心,听了妈的话回家吃团圆饭了。”

  薛贵明无法也不想对母亲解释,他几天前就死皮赖脸地邀请叶雨菡与他共度中秋,遭到叶雨菡的拒绝和戏弄才灰心丧气地回家的。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对父母礼节性的孝敬,特别是对父亲,他需要骗取他的欢心来支持自己公司的发展。

  薛贵明见了薛夕坤,拖着长长的声音亲热地叫了声“爸”,然后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这是我为爹妈订做的秋季服装,另外,我知道爸最喜欢吃江蟹,今天凌晨特地叫人到江边挑了几只最大的。”

  薛夕坤面带微笑,声音温和地说:“嗯,贵明看来最近真有长进。孝敬父母、长辈、师长和恩人,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而且是一个人思想品德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说,‘天地之性惟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你在这方面有了进步,相信在其他方面也不会差。你有任何一点进步,为父都会感到欣慰。”

  薛贵明声调柔和地说:“爸,你总不能老把人看扁了吧?再说,你平时日理万机,也根本没时间与我们子女交流和沟通。”

  薛夕坤嘿嘿一笑:“我承认,作为父亲,我对你们的关心和交流做得很欠缺,待一会儿小韵回来,我向你俩一起做个检讨吧。”

  这时外面有人使劲地拍打着门。

  薛夕坤说:“这是谁呀,为什么不按门铃?”

  杜莲英笑道:“你太不了解自己孩子的习性了,除了你的宝贝女儿,还有谁会这样?”

  薛贵明忙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真是妹妹薛韵。她今天忘带钥匙了。

  薛贵明看着妹妹红扑扑的脸和兴奋的神色,说:“你好忙啊?到哪疯去了?”

  薛韵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去找张小虎了,怎么样?”

  薛贵明讥讽道:“你真不怕丢人,难道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

  薛韵做了个鬼脸:“在我心中,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真正的男人。”

  这时,杜莲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们两个都不怕丢人现眼,在门口叽叽呱呱说什么,有话不能进门再说?”

  薛韵不服气地一仰脸:“妈,你这人就是太世俗,我的话堂堂正正,难道还怕别人听到?”

  杜莲英一把将女儿拖进门:“小祖宗,你进来跟妈把话说透。”

  薛韵随杜莲英走进房内,还没等杜莲英开口,薛夕坤就把女儿拉到身边,问道:“小韵,你认识佟辉吗?”

  薛韵说:“认识。”

  “是怎么认识的。”

  “在一个培训班上,只是泛泛之交。”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属于我哥那样的类型吧。”

  “难道你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什么好感?这样的人就是总统的儿子我都不屑一顾。爸,你平常从来不关心我,今天怎么问起了这事?”薛韵漂亮的脸上挂着惊讶,她感到爸爸今天有些奇怪。

  “你们在说什么暗语呀,这个佟辉又是谁?”杜莲英终于忍不住插话道。

  薛夕坤立即说:“不说了,这是我的一个熟人的儿子,我只是随便问问情况,既然小韵对他感觉不好,从今以后就再也别提这个人的名字了。”

  袁圆芝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中秋节前一天晚上,袁圆芝经不住王玲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她到“秋瑾茶楼”单独喝茶。没想到王玲一见面就提出了想与他利用假日一起外出旅游的要求,袁圆芝对她这一要求无法应允。

  袁圆芝在京南区任区委书记时,对王玲印象不错,也有过一段短暂的亲密关系。后来为了自己的政治前程,他将王玲当作贡品献给了当时的市委书记祝一鸣。自此之后,他就断绝了与王玲的念头。不曾想到,时隔半年他就当了市委秘书长,又与王玲朝夕相处。而此时的王玲虽只是小小的副科长,但经过与祝一鸣的相处,她的心气与以往高多了。她的目标不是提升一官半职,而是想做第二个柳晓曼。所以她所要找的情人,办公室领导和副秘书长之类已不在她的视线之内,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能为她搭建所需的平台。她的视线内只有三个人:薛夕坤、李毅和袁圆芝。对这三个人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筛选后,她觉得薛夕坤地位虽高,但他似乎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对男欢女爱缺少基因,能否找到机会实在没把握,只能暂时束之高阁。李毅最有发展前途,但他一本正经,难以接近,加之家有娇妻,从来就没有对王玲正眼看过,因此,王玲感到希望渺茫。袁圆芝的地位虽比前两人低了一点,但他毕竟是市委常委,“大内总管”,办公室系统的人事问题他可以做一半主;加之他与自己曾有过一段情缘,王玲认为至少在眼下他是理想的合适人选。因此,她总是找机会与他套近乎,抛媚眼,希望他重新燃起昔日的情火。而袁圆芝既顾虑到她与祝一鸣之间的关系,又怕兔子吃了窝边草引起意想不到的麻烦,因而对她采取“三不”原则:不得罪,不亲近,不提及往事。王玲对袁圆芝的原则似乎有所察觉,但她岂肯轻言放弃?经过几番软磨,袁圆芝终于给了她单独喝茶聊天的面子。

  袁圆芝听王玲提出要他陪她外出旅游的要求,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潜台词,随即推托说:“像我这样的人哪来的假期?每天都是身不由己,这两天的活动都排得满满的。谢谢你的好意,请你理解我的苦衷。”

  王玲说:“要是在一年前,你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托词,是不是你觉得自己地位高了,与我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我不配对你有非分之想?”

  袁圆芝笑道:“如果说地位,我只是提了一级,你从区委办公室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变成了市委办公室的副科长,提了何止一级?至于说到距离,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主观臆想,我以前很看重你,现在仍很看重你;何况,我是祝书记的朋友,你也是祝书记的朋友,我俩之间说‘距离’,显得不是太生分了吗?”

  王玲莞尔一笑:“袁秘书长,看重也好,朋友也好,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靠感觉出来的。我隐隐觉得你现在总是在回避我,怕我说起往事,引来麻烦;又在糊弄我……心中早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表面上尊重信任我,大概是担心祝书记一旦回到南吴省,我会在他面前告你的状,对不对?”

  袁圆芝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说:“小王啊小王,你这话说得既难听,又显得没心没肺。你扪心自问,要是没有我袁圆芝把你调到区委办公室,要是没有我袁圆芝的推荐和从中斡旋,你能有今天?至于说到你与祝书记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不敢过问也不想过问。祝书记回来也罢,不回来也罢,我对你一如既往,毕竟你是我带出来的嘛。”

  王玲带着有些失望的口气说:“你袁秘书长对我不冷不热,心有疑虑,我留在办公室还有什么意思?你不如找个借口,把我调到别处算了,眼不见为净嘛。”

  袁圆芝深知王玲的胆子和心机远超一般人,如果把她放在别的地方,真不知她会惹出什么麻烦,放在办公室自己直接管辖,便于对她控制和管理,于是适时地给她吃了一颗“蜜枣”:“你这样的人才,我怎肯放出去,你不必自寻烦恼,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工作,不出乱子,你的副科长满了一周年,我就让你转正。长远的机会,我当然会为你提供,但也得靠你自己把握。”

  王玲听得出来,袁圆芝这话既对她有所承诺,又隐含着某种警告。她为袁圆芝剥了几个开心果,放在他的手心里,笑盈盈地说:“谢谢秘书长的栽培。为了感谢你的大恩,我向你透露一条秘闻,也许对你有点防范作用。我听人说,你是柳市长的情人,有人手中掌握着确凿的证据。”

  袁圆芝心中大为惊愕,他不清楚王玲的“秘闻”来自何处,会不会是她从祝一鸣那里听来的,她此时抛出这条“秘闻”的目的何在?他毕竟在官场历练多年,处变不惊是他的特长,因此表面上没有丝毫慌乱,而是不屑一顾地说:“如今社会上有些人就是以胡编离奇的故事为乐,谁愿编就让他编去吧,我觉得这样的故事也只有弱智的人会相信。我袁圆芝虽然官职不大,貌不出众,但真要找个年轻漂亮的情人恐怕并非难事,总不会可怜到要找奔五的人吧。”他吃了王玲剥给他的开心果,喝了几口茶,脸色严肃地说:“小王,丑化我袁圆芝无关紧要,可是,诬陷柳市长性质就严重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秘闻的来源?”

  王玲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眼里噙出了泪水:“茶醉方知香,诗成未了情。袁秘书长,你喝了这么香的茶,怎么会说出这么乏味的话?我所说的秘闻,仅是传闻而已,何必当真,更不必紧张,如果要我告诉你,那也不难,必须在枕头上告诉你。”

  袁圆芝不可能答应王玲的条件,也料定这样的事她不会轻易说出真相,便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购物卡,说:“这种无稽之谈我不想听,你以后也不必提了。今天与你聊得很开心,明后天都是节日,我送你两张五千元的购物卡,聊表心意。”

  王玲知道袁圆芝坐不住了,这两张卡实际上是他对自己的“封口费”,她觉得袁圆芝太小瞧她了,把他的购物卡挡回:“袁秘书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卡我不能收,按理我是应该备礼孝敬你的,只是怕你不肯收才没敢这样做。今天这杯清茶就算我请的吧,我去埋单,你先走吧,否则给人看到我们一同出去又是一条秘闻。”

  袁圆芝离开秋瑾茶楼后,向柳晓曼通了一个电话,便亲自开车前往鳌山宾馆,向柳晓曼送礼去了。

  袁圆芝这两年之所以与柳晓曼断绝了肉体关系,一是因为他知道了龚春阳和贺元与柳晓曼正打得火热,他不愿与他们“争宠“;二是他明显感到了柳晓曼肉体的衰老和乏味。女人到了四十五岁左右,再怎么精心保养和打扮,都难以掩饰岁月留下的痕迹,尤其是在某些敏感部位。当然,袁圆芝是个精明圆滑之人,他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在柳晓曼面前显露出来,而是想了一个绝妙的花招:每次接到柳晓曼要“临幸”他的旨意后,他就先行自慰,在与柳晓曼做爱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不能射而只能滴了。数次之后,柳晓曼问其何因,他说肾脏出了点问题,需要慢慢调养。柳晓曼既感到乏味,又出于同情,说是放他半年假,让他养精蓄锐。岂料,这一放假就退居“二线”了。袁圆芝所能弥补的,就是逢年过节把话说得更亲密一些,礼送得更重一些。

  自从当了市委秘书长以后,袁圆芝在薛夕坤和柳晓曼之间搞起了平衡。一方面,他不敢得罪疏远柳晓曼,因为柳晓曼对他有救命之恩,且有过床笫之欢,同时,柳晓曼的整人手段、能量又是薛夕坤所望尘莫及的。另一方面,他同样不敢得罪疏远薛夕坤,因为薛夕坤是江河市的掌舵人,这一地位决定了他具有生杀大权。再者,薛夕坤公正廉洁,处事谨慎,在官场不会跌大跟头,即使熬也能熬到副省级或省委常委,与这样的人树敌无疑是自断前程。为此,他认为最妥善的方式就是在薛夕坤和柳晓曼之间搞平衡。遇到两人意见相左他必须表态时,他这一次可能会支持薛夕坤,然后到柳晓曼那里掏心掏肺地作解释;而下一次可能就会支持柳晓曼,然后在薛夕坤面前耐心说明或作自我批评。别的班子成员,大都弄不清袁圆芝到底是薛夕坤的人还是柳晓曼的人。

  袁圆芝晚上到柳晓曼这里来是事先约好的,但他一进柳晓曼的房间,柳晓曼就说:“哎哟哟,是袁秘书长呀,你这样日理万机的人居然还没忘记我这个老太婆,我真是感到脸上有光啊。”

  袁圆芝觉得有些尴尬,傻笑道:“柳姐,你这是批评我啊,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的,你随时可以教训我。不过,我坐在这样的位置上,做人不像人,装鬼不像鬼,常常是骆驼翻跟头,两头不着靠,命苦啊。”

  柳晓曼露出了笑容:“圆芝啊,姐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姐知道你来看我,别提多高兴了,今晚为了接待你,把别的人都回绝了,你的面子还不够大吗?”说完,亲自为袁圆芝倒茶递烟。

  袁圆芝把五万元购物卡、一斤极品冬虫夏草放在桌上。在市场上,单是这一斤冬虫夏草就要二十多万元。

  柳晓曼说:“你我何必这么客气,这冬虫夏草似乎一月一个价,现在比黄金都贵多了,这种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听说补肾壮阳的效果很好。”柳晓曼话里有话。

  袁圆芝吸了一口烟,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东西对我已没有什么用了,柳姐你担子重,烦心的事多,常年吃它可以润肺美容。”袁圆芝语意模糊,需要想象。

  柳晓曼问:“这两天节日你怎么安排?”

  袁圆芝不失时机地诉苦道:“我哪里还有什么节假日,还能有自己的安排?明天上午薛书记要与退下来的老同志先座谈、后吃饭,指定我必须到场。后天省里有几个退下来的老同志要到龙山和凤山玩,我得全程陪同。”

  柳晓曼说:“想不到薛书记在老人身上做起了文章。”

  袁圆芝这时当起了双面间谍的角色:“我倒觉得薛书记在这一点上值得你借鉴。有些退下来的老同志其政治影响力不可小觑,从中央到省里,一些重要岗位的人选在产生前半年甚至一年就传得沸沸扬扬,其结果与传闻基本上相差无几,这恐怕大都是老人们精心安排的,越是往上越是这样。”

  柳晓曼赞许地点点头:“圆芝啊,你看问题就是深刻,有些话虽然没有也不敢说到位,但我能听得懂,这是如今中国政治结构中的特有现象,也可以称为‘中国特色’吧。”

  袁圆芝说:“柳姐谦虚,其实我这是班门弄斧了。”

  柳晓曼转移了话题:“我想了解你们办公室系统一个人,你一定要对我讲实话,”

  袁圆芝小心翼翼地问:“你想了解谁?”

  “郭素贞。”

  “这个女同志今年二十六岁,是个副处长,人长得精神漂亮,口碑和能力也不错,是我们办公室系统的一枝花。柳姐你了解她是因公还是因私?”

  “公私兼顾吧。听说龚春阳与她关系不寻常,前不久郭素贞的弟弟作为犯罪团伙成员被抓,这个团伙的骨干大都被判了刑,她弟弟却没有追究刑事责任,若是一般的关系,恐怕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袁圆芝已经知道柳晓曼是在怀疑什么,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因为龚春阳既是他的盟友,又是他潜在的竞争对手,而且从来不把他袁圆芝放在眼里。他表面上平静地说:“郭素贞平时对外交往不多,是办公室系统的大众情人,可我从来没有听说她与龚春阳有什么特殊关系。”

  柳晓曼表情复杂地笑道:“社会上有些人就是喜欢制造花边新闻。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能往外传。另外,我想告诉你一个情况,省委省政府最近在酝酿,我市不仅要继续援疆,从今年开始还要对口支持西部S省的凤凰市,每年交流五个副县级以上的干部,任期两年。郭素贞既然这么优秀,你何不推荐她到凤凰市挂职锻炼一下,这对她的成长会有好处的。李毅是个喜欢用年轻干部的人,你可先与他商量一下,如果他也向薛夕坤推荐的话,这事就基本上成功了。”

  袁圆芝终于弄清了柳晓曼的真实意图,她是想借交流干部之名,暂时把郭素贞调出江河市,割断龚春阳与她的联系。袁圆芝自己其实也曾对郭素贞动过心,不过碍于她目标太大,又是身边人,怕有负面影响,才没有采取行动。现在柳晓曼既然想“提拔”她(交流干部往往可以破格提拔),自己何不来个顺水推舟,让郭素贞知道他袁圆芝是最主要的“伯乐”,说不定她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将来有机可乘。于是,他以很诚恳的语气对柳晓曼说:“柳姐,你吩咐的事,我一定认真去办,不过,她现在的副处长实际上只是个副科长,要破格提拔到副处级,你可能要做些配合。”

  柳晓曼说:“我这里怎么配合,你就别操心了,你只要保证你那里的工作做到位,因为她是办公室系统的人,你的话语权比别人大。”

  袁圆芝见柳晓曼不再问话,估摸着应该回去了,便起身欲走。

  柳晓曼说了一声“等一等”,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块铜板大小的金币,上面刻着“天下太平”四个字。柳晓曼把金币按到袁圆芝的手掌中,说:“据专家介绍这是乾隆时期铸造的宫廷赏钱,送给你作个纪念。”

  袁圆芝接过金币,不好意思地说:“柳姐,我这是以石换玉了,惭愧,惭愧。”

  说完,便与柳晓曼告辞了。

  第二天中午,袁圆芝随薛夕坤与老同志吃过饭后,便让司机送他到“浪淘沙浴场”洗澡,并告知司机不要来接了。他来这里洗澡,有点像洗钱,主要是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甩掉司机,单独赴会。因为他与市电视台的白玫约好四点钟在国际饭店他的长包房见面,他不想让白玫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处。

  白玫的对象霍晓忠因为地位不高,加之床上又是她的败将,已成为她的摆设。白玫由于长得妖娆妩媚,性器官又有特殊的吸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她原来的主要依靠对象是祝一鸣和韦大海,一官一商,可谓官商结合。祝一鸣升任青北省省长,与她相隔千里,难得一见。韦大海丧妻后发誓:一年内不近女色,从此他便断绝了与她的联系。缺了这两个主要依靠对象,白玫的生活进入了痛苦的“真空期”。

  白玫那巧夺天工的身体是许多男人如痴如狂的尤物,但当她进入较高层次后,一般的男人她已不屑一顾。对如今江河市官场的头面人物,她在脑海中都一一作过滤:薛夕坤胆小如鼠,李毅只爱娇妻,组织部部长印东华一看就知道性功能不行,其他人要么够不着,要么看不上,她盘来盘去最后终于盘住了袁圆芝。白玫原来就认识袁圆芝,自袁圆芝任秘书长以后,经常对电视台安排采访、审查节目,一来二去,两人越走越近。袁圆芝最想得到的是体味一下这个女人到底与常人有什么不同。而白玫最想得到的是这个“总参谋长”能为她的仕途和财源带来多大的福音。但相互如何捅破这层纸呢?谁也想不到他们竟采用了“荤段子试探”的办法。

  有一次,袁圆芝在白玫采访结束后,突然对她想入非非,便向她转发了一个段子:“一位局长跟漂亮的MM跳舞,跳着跳着局长有点控制不住,下面挺了起来。MM察觉后问:‘你下面是什么?’局长说:‘科长。’MM笑道:‘官不大还挺硬的。’”他发给白玫时早就想好,万一白玫开不起这样的玩笑,他就会向她解释说:对不起,发错人了。

  没想到白玫很快就向他回了一条更荤的段子:“一对夫妻,妻子一直有头疼病,突然不疼了。丈夫问其因,妻子说看了心理医生,他让我站在镜前反复地说:我的头不疼了。没过多久,居然真的不疼了。妻子劝道:你那宝贝多年不举,也该看看心理医生。夫同意。丈夫看过心理医生回到家中,就把妻子脱得精光,对她说:‘别动,我去去就来’。不一会儿从浴室出来后,以从未有过的激情与妻子做爱。妻兴奋地说:‘哇,太棒了!’过一会儿,丈夫还要,又先进了浴室。这次妻子悄悄跟在后面,她看到丈夫在浴室的镜子前反复自语:‘她不是我老婆,她不是我老婆……’”。

  袁圆芝收到白玫的信息,心中窃喜,回道:“你能做我的心理医生吗?”

  白玫回道:“可以,需要预约。”

  袁圆芝立即发了过去:“夜长梦多,就在今晚。”

  白玫爽极了:“一言为定。”

  就这样,袁圆芝与白玫有了第一次。因为怕自己战斗力不行,袁圆芝提前吃了一粒“伟哥”。那天晚上,两人一连干了三次,白玫才心满意足。而袁圆芝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骚女,什么才是真正的性癫狂。

  今天,袁圆芝才到房间二十分钟左右,白玫就按响了门铃。

  进了房间,白玫放下手中的包,主动亲了一下袁圆芝的额头:“傻瓜,还磨蹭什么,快去冲洗一下。”

  “我刚洗过澡。”

  “那你帮我洗。”白玫娇滴滴地说。

  袁圆芝穿着内裤跟白玫进入浴室。白玫很快就脱光了衣服,卸下了头饰,然后把淋浴开到最大,全身上下喷了起来。对于白玫来说,洗澡并不仅仅是为了卫生,更主要的是一种自我按摩,淋浴的力量越大,她就越感到舒服。

  全身喷了一阵后,白玫把自带的牛奶沐浴露递给袁圆芝:“亲爱的,现在该你发挥作用了,把它涂满我全身的每一处。”

  袁圆芝这才脱了内裤,将沐浴露由后至前、由上至下地帮白玫涂抹起来,他涂抹的过程,实际上是白玫享受深度按摩的过程。当他的手从白玫雪白、笔直的背部抹到她那高翘的臀部和修长的两腿时,白玫的喘息声已越来越重;当他的手抹到白玫那丰满挺拔、像皮球般具有弹性的乳房和她那茂密的丛林、怒放的花蕊时,白玫禁不住呻吟起来,浑身颤抖起来。袁圆芝再也控制不住,两人的“肉搏战”正式开始。他们从浴室滚到了抽水马桶上,又从抽水马桶滚到了地上,然后白玫自己爬到了洗刷台上,由袁圆芝站着完成了最后的冲刺。由于白玫的下体像漩涡一样有着巨大的吸力,袁圆芝似乎就没有什么“自主权”,只是随着她的“呼吸”而进退。

  “战斗”结束,袁圆芝瘫软在地,已没有力量爬起来重新冲洗。白玫则满面容光,秋波荡漾,她哼着小曲先冲洗了自己,然后再帮袁圆芝冲洗。

  袁圆芝问:“你为什么不在床上,而要在这样的地方?”

  白玫嘻嘻一笑:“这里面的学问你不懂了吧?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做爱最忌程式化。最高境界的做爱,是在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环境、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完成。”她有意漏掉了“与意想不到的人”这个条件,以免袁圆芝认为她过于淫荡。

  “领教,领教。”袁圆芝俯首称臣。

  由于浴室的门没关,白玫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便裸身跑出浴室来接手机。袁圆芝下身围着一条毛巾也跟了出来。

  听白玫说话的内容和语气,袁圆芝就知道对方是她的男朋友霍晓忠。

  霍晓忠大概在问:你在干什么?

  白玫回答:“我在工作呀。”

  霍晓忠大概说:工作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玫回答:“有声音的时候你没有听到呗。”

  霍晓忠大概又问: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白玫回答:“工作嘛,该结束的时候自然会结束,不该结束的时候遇有特殊情况也可提前结束。”

  霍晓忠大概说:你这样的工作狂,累不累呀?

  白玫回答:“累是累,可乐在其中。”

  霍晓忠大概在向白玫献媚:我正在商场,准备帮你买一套套裙,你喜欢什么颜色?

  白玫回答:“那就看你对我关不关心了,我此刻穿什么颜色你就买什么颜色。”

  霍晓忠好像停顿了一下,展开想象的翅膀,然后说:我知道了,晚上你怎么感谢我?

  白玫回答:“一口吞掉你!”

  白玫刚挂了手机。袁圆芝就移开捂着嘴的毛巾,一阵长长的狂笑,然后说道:“这真是精彩的对话,精彩的人生!” 沧浪之道(共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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