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噬心蛊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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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夜凉如水,沉暗无尽头,夜未央,月清冷,洒落一地霜华。夜色之中宫殿沉寂出一片片的黑影,黑黝黝如蛰伏的怪兽,一直延伸到远处,模糊不清。
生命的尽头,灿烂过后,繁华凋零一地的红,纵然美丽绝伦,却是死亡最后绽放的芳华,凄美而无奈。
谁也留不住岁月的离去,年华老去,空见镜中,鬓发染上霜华。那个静默地躺在病榻的老者,天照国的至尊,他还有多少日子?
月倾颜轻轻叹息,静静地躺床上,抬头凝望暗夜中清冷的月色。终究是要被妖狐殿下绑在身边,那句她将月光宝鉴和水晶球取出来,便放她自由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
月光宝鉴和水晶球,都没有交给秋无痕,秋无痕当然也不可能放她离去。
浑身被冷汗浸透,似有无数的虫子,钻到她的肌肤中、经脉中、内脏中、骨骼中,不停地钻洞,咬噬。刻骨铭心的剧痛,一波波从她体内波及到体外,和以往其他任何时刻都不同。
他说,要亲眼看着她,主动跪爬到他脚下去求饶,苦苦地哀求,从此以后真正明白谁才是她的主子,她只是他脚下的奴婢而已。
他说,终究她会承受不住,会卑微地去求他,愿意用任何的方式去求他,只求能免除这一刻的痛苦,哪怕是稍稍缓解一瞬。
这是对她的教训!
痛,痛彻心扉,痛入骨髓,这种感觉,却是和前几次被点了穴道的那种剧痛不同。
那种剧痛,是从体外到体内,这种却是从骨髓中,一直蔓延到皮肤上。每一个呼吸,都艰难剧痛到无可抵挡,却偏偏不是浑身无力,能发出声音也能动。
微微的一动,更是剧痛无比,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似乎要被割裂开来,却又偏偏的死不了。
咬紧牙齿,将棉布包裹了树枝塞入口中,她不想痛呼声被别人听到,宁愿将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心底。妖狐殿下要她去求饶,她偏偏不去,死也不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和以往那样,被控制之后便立即求饶,不惜陪着狗腿的笑脸,说出那些讨好的话。
身体的疼痛,却远没有心的剧痛更厉害,一颗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抽搐一般的剧痛,掩盖了身体的剧痛。
月光如霜,凝结了一地的清冷,斑驳的银色光斑,随着窗前树枝的摇曳,在地面上跳跃着,移动着,流过了千年岁月,两生两世,摇曳出一室幽冷光影,映出了前身今世,往昔今朝。
谁忘了谁?
谁伤了谁?
多年之前,大火之后逃生,投身滔滔江流之中,那一场劫难过后,是谁触动了她的情思,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心头?
那些曾今刻骨铭心的记忆,有谁还记得?
曾记否,彼时的相互依偎,那一刻短暂的温暖?
曾记否,生死的一路同行,那一瞬为她遮挡刀光剑影?
一切,都只是梦一场,消散在长风中,记忆的长河中。
一滴晶莹,忽然从月倾颜的眼中滴落,她的泪,今夜是为了谁而落?
是作为她,还是作为月倾颜本尊而落?
却原来,心疼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涩难言,令她浑身冷到极点,宛如被扔在无尽冰雪的荒原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她却宁愿,就如此忍耐到最后一刻,停止呼吸,也不愿意再去求他,见他!
眸色沉暗,终究是沦陷了她的心吗?
不该去爱,更不该去爱上一个皇子,拥有一切的天潢贵胄。
他,要的是这锦绣大好江山,不是一个女人,更不是其他。在他的心中,所有的人和东西,都只是为了通往那条至高无上路上,所可以利用和用来当做棋子的东西。
她,亦是如此。
“她还不肯来求饶吗?”
秋无痕闭着眼睛淡淡问了一句,本以为他发动蛊虫之时,她刚刚感受到痛苦,便会跪下来向他求饶。以为她会和以往那样,摆出狗腿讨好的笑容,伏低做小,只求能躲过今日的一劫。
那,本就是她素来在他面前做过的事情,他从不见她有丝毫羞愧为难。
今日,她却咬着牙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宁肯承受谁都不能承受,噬心彻骨般的剧痛和难耐,也不肯说出一句恳求的话。
那样的她,才是他所知道的江洋大盗,桀骜不驯的乘月飞天。
她,还能忍受多久?
午夜时分,痛苦便会过去,然而她是否能忍受到午夜过后?
从未有人能在这样的痛苦难耐中,绝望和一波波无尽刮骨割肉般的剧痛中,忍耐如此之久。即便是江湖中最硬的汉子,最后还不是因为承受不住,向他俯首称臣,跪伏在他的脚下求饶。
夜,无尽的深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天亮的时刻。
痛苦中的每一分钟,都是如此的难熬,偏偏她的神智清醒到极点。反手,手微微颤抖着拿出一颗药丸,只要把这颗药丸吞服下去,便会沉陷到昏睡中,不再感觉到痛苦。
然而,她却不愿意服下这颗药丸,宁愿在这深邃的痛苦中,更加清醒一些。
这种清醒,是心的清醒,直到此时此刻,月倾颜不得不承认,对秋无痕的情意,已经不完全是属于月倾颜本尊对那个妖孽狐狸男的情意。
那夜,被他所救,月倾颜早已经在心底铭刻了这个不知名的少年。
只是,当她穿越到这里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终究,是她先沦陷了她的心,他在她的心中,分量与日俱增。肯冒死进入东宫,到底是为了月倾颜本尊?
还是为了他?
抿唇,月倾颜将手中的药丸送到唇边,该清醒了。
休要说是贵为天潢贵胄的皇子,便是天照国普通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事,这里终究不属于她!
蓦然,左臂一阵不可忍受的剧痛,仿佛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烤着她,烧着她,手中的药丸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到黑暗的角落中。
月倾颜咬住口中的树枝。
“咔嚓……”
坚硬的树枝被她忍痛巨大的力量咬断,左臂的剧痛不断蔓延,从她的左臂一直蔓延到全身。
她的身体,宛如被放在火焰上烧烤着,剧痛从肌肤一直延伸到骨髓中,再从骨髓中,蔓延到肌肤上。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爆炸了一般,那种非人的痛楚,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偏偏这时,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甚至不能叫出声来。
苦笑,她还是太过倔强了,要吃尽苦头才能明白清醒吗?
置身于滚开的开水中,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裂开,在痛苦地无声喊叫。成千上万的骏马,铁蹄踏过她肌肤的痛感,那样的清晰。
骨头都碎裂开来一般,浑身没有一处不是剧痛着,酥麻发痒着,让她想立即昏迷过去,可以感觉不到这种痛苦。但是,她却没有昏迷过去,神智渐渐朦胧起来,那种痛苦却越加清晰。
千万根尖针刺入皮肤、肌肉、筋骨中,缓缓地抽插着,切割着。
月倾颜怀疑,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分离开来,因此才有这样的痛苦。
蓦然,那种无尽潮水般的痛苦,宛如来的时候一般突然,渐渐消散退了下去。
浑身无力,汗水浸透了衣服和薄被,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
极度长久的痛苦之后,是脱力后痛苦消失的疲惫,月倾颜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只想能睡一会儿。
“愚蠢的小虫子,还是不肯向爷求饶低头吗?在爷的面前说几句好话,求爷饶了你,这不是你一直乐于做的事情吗?”
愠怒语调冰柱坠落于地的脆朗,凝结了满室的幽冷,隐隐带着难言的痛惜和怒意,碎裂了一地的冰雪。
月倾颜隐约听到了秋无痕的声音,过了午夜吗?
他说过,要熬到午夜之后,这种痛苦才会消失。
不求他,宁死也不求他!
“啊!”
“饶命,求太子爷饶命……”
忽然,夜色中的寝宫,传出凄惨哀声求饶的声音,尖利颤抖的女子求饶声音,在安静的寝宫中回荡,经久不散。
“砰砰……”
房门和院门被踹开的声音,从远处传了出来。
“太子殿下,您,您这是做什么?”
“大胆,都给本太子拿下!”
阴柔语调透出无尽寒意,冬夜中的冰雪洒落一地,寒入骨髓,霜雪冰封的温度中,隐约蕴含冷戾愠怒。
月倾颜隐约听出,那个声音是属于太子的。
已经是午夜了?这个时候,太子没有在东宫就寝,到皇上的寝宫来闹腾什么?
她不想去问,也不要去关心这些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只想静静地能睡上一觉。
“啊!”
有人惊叫了一声:“太子殿下息怒,臣弟知罪,臣弟知罪,求太子殿下开恩,恕宥一二。”
夜色中,传来沉重的磕头声和求饶声,凄惨的哀嚎和哭泣声。
“主上,太子爷亲自带着禁卫军来寝宫查夜,查到两位皇子在寝宫中召幸宫女,要严惩不贷!” 后宫欢:这个皇妃很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