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雨中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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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命苦?”重生不解地纠结起银灰色的双眉,“怎么会呢?我倒觉得她幸福得很啊。你看,她有那么多热心又关心她的同学和朋友,又有深爱着她的未婚夫,还有你这样在乎着她的哥哥。她哪里命苦了?明明是个很幸福的女生嘛!不像我,我现在得到的所有关心,其实都是拜她所赐而已……”
“是吗?”千面犹如行走在只结了薄薄冰层的河面上一样,小心翼翼地缓缓走进凉亭,走到重生身边,“如果你觉得她是幸福的,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她呢?”
虽然这样的话题已经听许多人提起过,并且自己每次的回应都是带着逆反心理式的反感,但这一次从千面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重生却没有丝毫的任性厌烦感,“因为,我完全不记得他们所说的‘过去’了嘛。所以,我又凭什么来把自己当作‘她’呢?既然没办法确定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真的‘属于’我,那么盲目的去欢喜接受,等到有一天梦醒的时候,不是会更加痛苦吗?”
千面不由得心中猛然一痛,她分明就是他的纯纯啊!她们都一样,在看似清纯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表相之下,暗藏着一颗敏感而缺乏安全感的心。他正是因为自幼时就看透了她,所以才会一直忍不住心疼她,才会努力想尽办法地去照顾她、呵护她。可是最后,却终究只能无力地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啊?”见千面半晌不语,对他已然莫名心生亲近之意重生,不禁有些慌了,“我也知道我这种想法很傻,但我没有办法啊……”
“不是的!”千面赶忙收整纷乱的思绪,扬起温柔的笑容专心面对正自哀自怜的重生,“我明白,我明白你心中的慌乱与恐惧,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就是伊纯。不要怕,有我在,就像过去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要怕。”
明明是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的陌生男人,但重生却情不自禁地相信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并为他的话而生出满心的暖间与满眼的感动泪意,“谢谢你……”
“跟我不必说谢谢。”千面缓缓抬起手,无比轻柔地轻轻抚去了重生溢出眼角的一行清泪,“对于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就不要费力去想了。你更不要把现在所有人对你的好当作是负担,你就是你,始终都是你,就算遗失了过去的那段时光,你也依然是你。”
“恩。”重生紧紧抿住的双唇扬起浅浅的弧度,但重重的点头动作,也将满眶的眼泪又摇落了几滴。
“无论你是伊纯还是千面,都不会改变我们对你的喜爱,不会动摇我们想要你好,想要你过得幸福快乐的想法。”千面仍继续动作温柔地抚去她的泪滴,“所以,你不要再那么苦苦地束缚着自己,想怎么样生活就怎么样生活吧。就把现在的每一天,都当作是偷来的幸福时光,不要想太多,只管去尽情地享受就好。”
“偷来的?”重生霎时破涕为笑,心中因千面的个席话而豁然开朗起来,“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像‘神偷假面’那样的小偷,但你说得都对,我不该再把自己束缚在那些无用的桎梏里了!管过去和未来会怎样呢,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嘛!”
看着重生在阳光下仿若透明的明媚笑容,千面唇畔的笑意也不禁随之加深。她对他十几二十年来形成的“亲近”感,想不到在此时依然残留,让他欣慰得胸口涨满了名为幸福的欢愉感觉。
见过千面的第二天,丹尼·威尔逊就说要带重生到郊外散散心。
重生因那起车祸所造成的伤其实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留在欧阳家老宅倒还未觉得闷,但听到有机会出去走走自然也是开心的,只是这天气却有些让她感到不尽如人意。
丹尼·威尔逊亲自驾驶着的车子已经渐渐远离了喧嚣的都市,驶上郊外绿意夹道的空旷路途。
“刚刚还只是阴天呢,现在怎么又下起雨来啦?”始终留意着窗外天气状况的重生,忍不住嘟起双唇喃喃报怨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偏偏又赶上了这样的鬼天气。”
“没关系的,如果你喜欢出来转转,等以后哪天天气好,我可以再带你出来玩嘛。”丹尼·威尔逊暂时抽离注意着前方平坦路况的视线,回眸看了眼独自坐在后座上的重生,“而且,雨天其实也有雨天的好处啊,空气会更清爽,而且又少了晒人的毒太阳。”
“可是我没看出哪里好啊,我又不怕晒,反正怎么样也晒不黑。”听过丹尼·威尔逊的安慰开解之语后,重生反而显得愈加不怏怏不快起来,“反正我讨厌这样的阴雨天!”
重生突然冒出来的任性话语,倒是使得丹尼·威尔逊无奈之余莫名升出抹欣喜之情来,“那要怎么办才好?你们临时取消这次的出行,现在就打道回府可以吗?”
“不要!”重生想也不想地便回绝了丹尼·威尔逊的意见,“反正都已经离开城市了,现在回去不是更加扫兴吗?哎……到底还有多久才到目的地呀?这样下着雨,在郊外又有什么好玩的?”
“到地方你就知道啦。”想到即将到达的地方,丹尼·威尔逊唇畔的笑意不禁悄然收敛,思虑半晌后觉得还是要先跟重生讲明白比较妥当,“重生,其实我今天是想让你陪我去看一位……一位旧友。”
“啊?让我陪你去看朋友?”重生讶然间难掩一丝不悦之情,“那个人是你的什么朋友啊?男的还是女的?怎么会住得这么远?”
丹尼·威尔逊正思虑着应该如何回应重生的这一连串问题时,发现目的地已然近在不远处,便索性直接回答道:“我的这位朋友是位长者,与我有很深的渊源,但我却是最近才知道他刚刚离开人世的。”
“离开人世……的朋友?”重生一时哑然,心底那刚刚涌起不久的小小不快,也顿时消散无踪。
车厢是黯然沉默下来的车子缓缓驶进了依山墓园外的停车场,停好后便见丹尼·威尔逊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打着把黑色雨伞来到后车门前,亲自接重生走下车来。之后,他又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束洁雅的鲜花来。
两人共打着一把雨伞,相对无言地停顿须臾,仰头看了看满山略显阴郁的葱葱绿意,而后默然并肩向上山的石阶走去。
其实从天而降的雨势并不算大,倒是绵绵密密的有些像是江南的朦胧烟雨,将整座墓园映衬得愈发凄迷。
当丹尼·威尔逊找到伊冥的墓地所在处时,发现已经有个身影独自站在雨中地伫立在墓碑前。
“千面?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不待丹尼·威尔逊发出疑问之声,重生已经率先跑了过去,“你也是来祭奠亲友的吗?”
“没错啊,我是特地来看望爷爷的。”千面淡淡扫了眼重生身后撑着雨伞快步跟上来的丹尼·威尔逊,“你们呢?也是过来看望我爷爷的吗?”
重生闻言即刻转身问道:“丹尼,你要来看望的旧友,就是千面的爷爷吗?”
“是的,我也是来看望伊爷爷的。”丹尼·威尔逊转念间便已经想到,千面应该是在自己问他伊冥墓穴所在时就已经猜到自己会带重生过来了,“早知道你也是今天过来看望伊爷爷,就约你同行了。”
“没关系的,我们这也算殊途同归嘛。”千面转眸看向墓碑上伊冥的黑白照片,强抑着嗓间的哽咽对着那张慈祥的面孔说道,“爷爷,陆息伐带着……带着重生过来看你了,你一定会觉得很开心吧?”
丹尼·威尔逊适时将怀中的花束递给有些怔然迷惘的重生,柔声哄劝似地道:“重生,你帮我把花献给伊爷爷吧,再跟他说几句话。”
虽然始终感觉有些异样,但重生还是犹豫着接过了丹尼·威尔逊递来的花束,回眸又怔怔望着那墓碑上看起来十分可亲的逝者照片半晌,才缓缓俯身将花束小心翼翼地放到墓碑前另一束花的旁边。
见重生许久没有响动,千面不禁也劝了句:“重生,你跟爷爷说几句话吧,他一定很希望你能……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就当安慰一下这位积郁病逝的老人吧。”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重生戚戚然的脸上浮现酸楚无奈之色,又再思虑数分钟后,她才向着那让自己莫名心伤的老者照片再次开口,“伊爷爷,虽然我也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但我猜您生前一定是个非常和蔼慈祥的老爷爷吧?至少只是看着你的照片,我就会觉得为您的离开而感伤了。不过,我也知道人终究都有一死的,所以我现在也只能祝福您,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雨仍在若有似无地轻轻飘落着,不多时便在墓碑前那两束黄白菊鲜花上聚起细密的水珠,宛若一滴滴自墓碑上滑落而聚成的泪水般,闪烁着点点微弱却慑人心神的清冷光晕。
在丹尼·威尔逊将半跪在伊冥的墓碑前喃喃诉说着什么时,接过雨伞的重生隐约察觉到脸颊有些许温热的湿意。她惑然抬手去擦拭,果然将手背被沾染了湿意。但在这微雨的天气时,她却无法肯定这脸颊上的湿意,是染了雨水的濡湿,还是……还是莫名流下的热泪。
就在重生茫然间,千面的夹着雪白纸巾的手,突然出现在眼前。
“给,擦控脸上的……脸上的水渍吧。”千面的双眼透过绵绵水雾竟也显得氤氲泛潮,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见重生悄然流泪却不自知时,他是怎样一番五味杂陈的纠结心情,“雨季的天气凉,山上的风更是冷上几分。所以,等丹尼祭拜完之后,我们还是早点下山返回市区去吧。” 报告总裁你的太太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