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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各有所动
“缺钱。”
任天云言简意赅吐出这两个字。
再长叹一口气，继续道：“军费倒是勉强够的，只是担心战后重建，需要的钱数目庞大，这次各路送上来的生辰纲我截下不少，也只勉强够两年的用度，杯水车薪，两年之中也难保倭寇不进犯，那时候两边都要钱，哗啦啦的银子全砸进去都不知道够不够。”
易水寒沉下脸，道：“你截下生辰纲的事情，在朝中我会摆平，不要脏了你的手。”
任天云颇有不满，皱眉道：“司礼监那几个老太监也太多事了，差点就进不了城，几年不交手，那个何海使的惊雪鞭越发长进了，甩我一个得力少将好几鞭，这个仇，我得记下。”
易水寒面色阴冷，道：“生辰纲是给皇上的……也就是给他们的，司礼监自然死死盯着，若不是沿海战线那边外患未曾平息，我还留着他们做什么？虽然看起来我们占着上风，只是这暗流涌动，谁也不可预测深海之下，藏着什么怪物。”
任天云双手放到后脑勺，歪着头，仰天道：“他们也就看着这局势才如此嚣张，反正，我把话放在这里，钱的事情，你想办法，只是我这次带兵入京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易水寒道：“只当是给那个不听话的皇帝一点教训，稍作震慑，让他清楚，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任天云突然转移话题，打趣他道：“你与你家苏姑娘……打算生几个孩子？”
易水寒微微皱眉思索一番，十二分的认真计算着，谨慎而郑重伸出三个手指，开口道：“三个。”
看任天云朝自己投来鄙夷的眼神，有些没底气，咂舌一番，补充道：“我个人建议。”
任天云嗤笑出声，拍拍他肩膀，摇摇头道：“任重道远啊……无论如何，好歹也让我有生之年做一次舅舅什么的。”
从踏上沿海战线那天开始，他便没有了成家的心思，孑然一身，不累及他人，不能，也不敢。若易水寒与苏之筱能相守白头，也算是了却他一桩身后之念，这世间，他也只能贪恋这两人了。
易水寒低头苦笑道：“生孩子这种家事都是她说了算，我做不了主。”
任天云倒是毫不在意般，随口道：“我可是娘家人，反正只要是苏姑娘生的，都是我小外甥，管她和谁生。”
“任天云。”
一声阴冷在他身后适时响起。
“怎么？”
他毫无畏惧应声道，还朝路边一位倾慕他的姑娘咧开嘴笑。
“明日举国哀悼，张贴晓示：任大将军进京述职，旧伤复发，一夜暴毙！这种事，我还是下得了手的。”
易水寒面无表情，冷冷开口。
任天云笑容凝固在脸上，神情忽然严肃，脚下生风：“嗯，赶快去军营吧，还有许多事呢！”
苏之筱走去皇宫的路上，无缘无故身后发凉，谁在背后说她坏话？拿着那份弹劾穹安知县的奏折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清欢轩内，摆着一盆水横枝，一截断梅浸在水里，冒出嫩绿的绿芽来，生机勃勃。
“尚婕妤，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喜。”
苏之筱福了福身子，径直坐到软塌边上。
尚婕妤放下手中未绣完的木兰花绣样，满脸无奈，道：“这算什么喜？到了这个位份，离旧人也就不远了，那些嫔位妃位的，家里还算有权势的，尚且独坐到天明，我这样的家世，也就止于此了，到头来无功无过，泯然于新人旧人之中。”
这深宫，宛若是一口暗黑的铁锅，熬煮着美人的心志，炖烂她们明媚的青春，剩下的一堆枯骨，索然无味。
眼前这位，永远明媚姣好的脸，明明才独宠不过半年，这心灰意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苏之筱颇有些意外。
“你，后悔吗？”
尚婕妤剥好一颗橘子递给她，低头道：“说不后悔是假的，但若要我再选择一次，那时的我依旧选择入宫，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道中落而一点努力都不做，那时候，我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半分姿色了。”
眼神继而转向苏之筱，皱眉苦恼：“如今皇上年轻，膝下无子，你说，若我趁现在，尚未年老色衰前生下一儿半女的话，我的处境会不会就此扭转？”
她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野心，在为这一个发芽的野心绞尽脑汁，却不得其解。
苏之筱看她担忧的眼神，抿一口甜茶。
“你知道为何皇上膝下无子？”
尚婕妤低头笑，有些小女人的娇羞。
“皇上还年轻，这也是正常的。”
苏之筱淡淡道：“后宫嫔妃如此之多，相貌在你之上的，家世比起强大的，手段比你高明的，比比皆是，为何皇上无子？是因为年轻所以不急吗？这个可说不通。”
尚婕妤疑惑不解。
“这是作何解？”
苏之筱手指点着矮桌，笃笃笃地敲着，一快一慢，嘴上道：“现在，当时当下，此时此刻，在这后宫里的人，只有一个人敢生下孩子。”
尚婕妤凑身上前，附耳小声道：“那人是谁？”
苏之筱抬眼与她，一字一句，开口道：“易夫人。”
“你？”尚婕妤指向她，想了好一会，才恍然顿悟过来，面露惶恐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一旦有了孩子，易水寒会挟幼主，逼退皇上，以令天下？”
“暂且不提他会不会这么做，易水寒是好惹的吗？未雨绸缪终归无错，所以，那些妃嫔敢在这个时候生皇子吗？敢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众矢之的？”
尚婕妤低头沉思一番，想着她说得在理，瞥见她手上拿的折子，抬眼道：“今日你来，所为何事？”
苏之筱将手中的奏折递过去给她，道：“这是那份弹劾穹安知县的奏折，你放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等到从穹安回来，你再适时地拿出来给皇上看到。”
“就这样？那回来之后，我哥哥的知州之位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了？”
“是的。”
尚婕妤看了一眼苏之筱，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而自信，就好像按着她说的走下去，自己一定能达到目的那样，使人不由得想要去信赖她。
就像佛寺里礼佛的众人，虽知道不一定会有善果，但总是莫名的深信不疑，供奉不断，烟火缭绕。
所以，她将奏折收好，点头道：“我会做好的。”
苏之筱让尚婕妤做的事情，她总是做好，特别是拿捏时机这样的事情，这便是她的好处了，柔媚入骨却依旧事事谨慎，做事小心。
苏之筱临行前与她道：“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困局都不堪一击，所以那些所谓的以色侍人，终归失宠的话，不要再说了，况且，你现在容颜正盛，何必妄自菲薄？”
尚婕妤温婉一笑，点头称是，她懂不懂，不在苏之筱的担心范围内，相信便可。
晌午已过，穆安王府门前，一如既往地门可罗雀，只听得见蝉鸣声，燥得人心发干。 佞臣夫君猛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