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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智彦一行人来到提前联系好的落脚点。
那是一个小型的私人旅馆,穿过一条小巷子,尽头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招待所”三个字。
沈平君记忆里,这三个字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逐渐从大街小巷消失了。
前台是位胖胖的中年女性,粗针织毛衣外面套着棕色皮衣,短发烫成蓬松的小卷——看样子是这旅馆的老板娘。
冷婧上前去报了预约信息,老板娘啪啪敲打着键盘。
键盘和显示器都是老式的,旁边的主机发出巨大的噪音。
信息输入电脑后,老板娘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屏幕上的操作界面发出的幽暗蓝光照得她面色非常奇怪。
大约10分钟过去了,老板娘依旧保持盯着屏幕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婧趴在前台桌上,身子朝前探出去,问:“是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帮忙吗?”
老板娘眼皮也没抬一下,好像视线离开了屏幕就会前功尽弃似的。
“老王!”她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从喉咙里用洪亮的声音喊出一个名字。
老王披着一件大衣踢着拖鞋走了出来,手上夹着根烟:“什么事?”
老板娘指着屏幕:“死机了!”
老王“哦”了一声,司空见惯,他推了推自己的老婆,说了声“你挪一下”,然后坐在电脑前,将烟送进嘴里,噼里啪啦敲起键盘来。
几分钟过去了,他夹着烟猛抽了一口,道:“不行,重启吧!”
“真是没用!”老板娘骂骂咧咧按下主机上的电源键。
又是几分钟过去,电脑屏幕重新亮起来。
“重启重启,你一天天就会重启,现在重启也没用了,你说怎么办?”老板娘开始在自己丈夫身后高声念叨。
老王则一言不发继续敲着键盘。
“你们行不行?”林乔洋有些不耐烦,上前道:“搞不定就直说,我们好尽快换家店去。”
老板娘朝他瞪过去:“你自便。”
“哎?”林乔洋要上前理论,被冷婧拦下来。
她站在离老板娘最近的位子,笑着问:“可以让我试试吗?也许我能修好。”
老王朝他老婆望过去。
老板娘脸上还带着怒气,但还是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老王乖乖站起来,把位子让出去。
冷婧坐下来,打开命令行窗口,简单键入两个命令行,电脑开始自动修复,半分钟后,恢复了之前的操作界面。
“哎哟,小姑娘,这么厉害的吗?”老板娘原先的怒气烟消云散,笑看着冷婧。
冷婧起身,道:“您继续吧。”
老板娘顺利给几人办了入住手续,掏出一串钥匙,对老王道:“你带他们去房间。”
老王不情不愿地接过钥匙,领着几人上楼去了。
林乔洋伏在冷婧耳边,问:“这种老古董你也会?”
冷婧笑:“之前在课外书上看到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行,没想到蒙对了。”
她难掩兴奋地加了一句:“你看到那阴极射线管显示器了吗,我只在照片上见过,真想拆一个看看内部结构。”
林乔洋撇撇嘴,他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沈平君则小声问陈智彦:“这园子是按二十年前的样子造的?”
“差不多,搭建的框架是2006年。”
听到这个年份,沈平君心中一震。
陈智彦察觉到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2006年的事?”
沈平君点头,压低声音道:“那一年我大病了一场,我母亲也是那一年去世的。那之后我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了。”
说着,她又挤出一个笑,说道:“不过那些都是假的吧?既然我生活的是个机器人组成的园子,那我经历的所谓2006年,其实也不是真实的世界吧?”
陈智彦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讲出一个让沈平君完全无法预料的事实:
“真正的2006年,人类经历了一场浩劫,险些覆灭。”
“怎么会呢?我们市里——我是说我们的园子——那一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沈平君想到之前陈智彦和她讲的有关她所在的园子的诸多疑点,忍不住又问:“可是你不是说,我的园子是完美地复刻了一百年前的合兴市的真实样子吗?难道人类经历那场浩劫的时候,合兴市被完好地保全下来了?”
陈智彦摇头:“你的园子的完美复刻,复刻的是当时的每一个人,人们的每一个身份,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甚至精细到路边的垃圾桶,都按照原本的样子去摆放了。
“但这些都是外界的条件。
“一旦园子落成了,里面的人类和机器人怎么活动,园子怎么发展,就都是园主和园民自己决定的了。
“你的园子,很像人为打造的一个合兴市的平行世界。”
沈平君认真思索了一番,还想再问,看到老王靠近过来,赶紧住了嘴。
“你们两位的房间一个在右手边这里,一个在左边直走进去。”老王给了两人两把钥匙,又道:“我先带小女生过去她的房间吧。”
“不用了,我领她去吧。”陈智彦道。
老王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临走前加了一句:“床头的东西是付费的,”说着冲陈智彦眨眨眼,“楼下路边有免费的可以领。”
陈智彦脸有点黑,轻咳了一声道:“老板,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老王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沈平君一脸迷茫地望着老板离开的背影:“他在说什么?”
“没事,走吧。”陈智彦领沈平君去了她的房间,“你刚才还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陈智彦还会再问,沈平君感激地笑了笑。
这一路上,陈智彦越来越像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哥哥,她只要有危险,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她有什么问题,只要问他,也一定能拿到答案。
有时候,哪怕她不问出来,陈智彦也能敏锐地察觉出来,主动来为她解惑。
她刚想要再开口问,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是一个男子和老板娘的吵嚷声,急促的对话过后,男子飞奔上楼,站在走廊尽头高声喊:
“老陈头儿!” 末日机械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