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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傲走了数日,玉无心才慢悠悠地携着一行外交使臣前来。
玉无心一路带着使臣,游山玩水,隐晦含蓄地将万摩石碉、城墙等夸大其词地炫耀,并用雷均的一场场失败,告诉使臣,想要武力攻打万摩,简直是天方夜谭。
使臣们纷纷点头称是,忽然觉得雷均二十万大军覆没于万摩,本就是自取灭亡。他们愈加赞同,联姻之策。再看看万摩黄金遍地,铜铁器具无数,如果万摩能甘愿支援战场,对金石国而言,无疑是上好之策。
独孤傲既然是万摩王夫,又是攻打乔楚国的领军大将,想必万摩女王自会鼎力相助。不管是武官还是文官,都乐见其成,连金石皇帝都对此满意不已。固本之战,谁不愿意?
万摩的变化,也让玉无心震惊不已。
原本十几日甚至几十日绕不出去的盘山小道,如今变为快马飞驰几日就能跑通的大道。不断有沙驰国物产被采办回来,各个部落再不愁吃穿用度。二三十年年来,万摩人过了最为富足的春夏。
仲夏时节,青稞、小麦和油菜等已经抽穗灌浆,快要瓜熟蒂落啦!豌豆、胡豆和土豆的等茎秆上开满了花,点缀在田野里,极为好看。
四处都是丰收与富饶的景象,与去年的万摩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正在修着大道,修路人唱着一支山歌接一支山歌地唱,越劳动越欢畅。有些大道旁还有商家小棚,有人再卖珍珠、玛瑙、琥珀、珊瑚、松耳石和钻石等珠宝饰物,有人在卖着虫草、川贝、鹿茸、麝香和熊掌等珍贵药草,还有开着小铺卖着吃食,家禽肉串儿、灌肉腊肠、饼子包子、野物筋骨肉和酒水茶饮,热闹如集市。小商贩们,看着金石国贵客来了,免费送上各色吃食与礼物,从不计较得失。
“嘿哎,远方来的客人请你过来歇一歇……”一路上都是热情的万摩人,唱着迎客的山歌,还有小孩捧着野花束,跑过来送给金石国使臣。
金石国使臣各个宾至如归,满心雀跃,此地民风淳朴,让人艳羡。
温莎儿率礼仪女骑兵队,亲自接待玉无心等人。她牵着玉无心的手,与他行了极其亲密的碰头礼:“玉郎。”
她唤他,玉郎。多么亲昵而别具一格。
金石国使臣瞪大了眼睛,想劝几句男女授受不亲,又想到这里是万摩,是女人的天下,而这也是人家的礼仪,只好低头闭嘴。
今日天气阴凉,清风习习。
步清欢在宫寨广场上,设了露天筵席,青年男女围着锅庄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一片。使臣们坐在案几旁,欣赏着缓歌缦舞,吃着用金盘银盏装着的各色吃食,新鲜奶酪、酸奶、酥油茶、青稞酒、蒸馍、糍粑、奶饼、瓜果小菜和风干牛羊肉等等,琳琅满目。
使臣们沉浸在万摩人的热情好客中,一个个感染着喜悦。也有人把玩着案几上的器皿,爱不释手。纯金打造的酒壶上,刻着神鸟长冠的雕像,银杯上刻着牛马羊猪的雕像,有些杯盘器皿上开缀着各色宝石彩珠,处处透露出一种富贵与精致。
热情的万摩女人们,不断给金石国客人敬酒,后来干脆拉着金石国客人开始一起跳舞。刚开始,使臣们拘谨尴尬,慢慢地也学会了简单的舞步,一圈一圈跳着舞,唱和着简单的山歌,其乐融融。
许多男女都已醉了,有些大胆的万摩女人还猛地在使臣脸颊上亲一嘴,又不好意思地把男人推开,边笑边唱,玩得十分尽兴。使臣们也醉了,搂着万摩女人又亲又抱,忘乎所以。
白日朗朗,竟有万摩女人拉着使臣,朝着自家红楼走去。
“万摩缺男人缺成这般模样了?”玉无心忽然拧头,看着小杯浅酌酸奶的步清欢,颇有些无奈地玩笑。
温莎儿坐在步清欢另一侧,白了玉无心一眼:“你才缺男人!”
玉无心噎了噎,颇有些不好意思。想他玉面无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还是不小心就沾了朵万摩野花儿!
步清欢扇着牙骨扇,并不否认现状:“金石国大人多,有不少乞丐;若是遇着洪涝旱灾之类,流民也会不少。想必金石国难以打发,头疼脑热得很。万摩缺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愿意接纳。”
步清欢收容金石国伤兵之时,早已流传于金石国,如今还要收容乞丐流民,对金石国而言,是解决民生、匡扶社稷的大好事。金石国皇帝想必睡着都能笑醒。
“夫人胸襟可容天地,玉某佩服。”玉无心恍惚大悟,朝着步清欢拱手作揖。他不唤女王,不唤荣王妃,他不站在任何一国一侧,他永远只当她是独孤夫人。
步清欢惯是笑,笑着笑着,小腹却一阵阵抽痛,大汗淋漓。
温莎儿率先反应过来,扶着步清欢朝着王宫走去,边走便吩咐人找卡娜和产婆。
沉沉的天,开始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将至。
尽管是女王,也像寻常万摩国女子,在经历生子时,被送进了一间封闭的房间,生死门。
在万摩国,但凡死者或者产妇都要被送进生死门。在医术落后的地方,许多产妇会很大程度地面临,母子双亡、母活子亡或者母亡子活的威胁。所以从生死门里出来,九死一生。
步清欢是头胎,极为难生,她生死门里挣扎了一夜了。夏雨哗啦啦直响,冲刷着大地。
卡娜走近生死门时,步清欢头发蓬乱,汗水淋漓,躺在木板床上,疼得撕心裂肺地叫喊。卡娜走过去,摸了摸步清欢的脸,轻声地安抚她:“依米花,别怕。”
产婆教步清欢深呼吸,不断地抚摸步清欢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婴儿所在的位置和方向。几个产婆都经验老道,她们的手好像有神奇的力量,原本头朝着右边的婴儿,现在头已经朝下了!
步清欢腹部传来一阵阵抽痛,但是她的喊叫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只是痛苦地呻吟,伴随着尽量维持的深呼吸。
大家见步清欢状态好多了,就矫正了她的睡姿,让她双腿分开并卷曲,两个产婆负责固定她的双腿。可是怒清欢迎接婴儿的通道太小太窄了,婴儿个头又大出不来,只有羊水不时涌出。
“依米花,使劲!很快就出来了!”卡娜在一旁也着急不已,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卡娜,割一刀!”步清欢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后,又开始痛得呜咽嘶吼。
卡娜咬咬牙,用沾了麻沸散的银针,在迎接婴儿门户扎了几针。等到药效已现,等到时机成熟,她拿出一把小匕首,直接在门户口割了一刀,有血混着羊水流水。
“啊!从来没见过人用刀子接生!”产婆们吓了一跳,惊讶道。
卡娜不管那么多,情况危急,只能如此。她的手在步清欢的腹部轻轻一推,孩子的头就滑出来了。
卡娜接着孩子的头,微微一拖,孩子全身都滑出来了,刚刚抱出来,就开始大哭:“哇哇哇!”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
“恭喜女王,母女平安!”
“长得好漂亮!”
哇!
雨过天晴,漫天霓虹!
“吉祥!吉祥!小公主是天神赐福!”
卡娜将孩子交给产婆料理,然后赶紧拿出早已备好的止血药粉,细心细致地撒在了刚刚被匕首划破的出生门户。她的药,见效很快,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步清欢嘴角是虚弱而满足的笑,她眼里有泪花浮动,终于沉沉睡去,太累了。
卡娜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一次,感谢生命之神光顾,幸好来的不是死神。生命是那么脆弱又顽强。
卡娜走出生死门,天上虹桥还未散去,果然是吉兆,这个小公主获取真是万摩的福星呢!
玉无心守在生死门前,焦灼不安地踱步。独孤傲不在,他替独孤傲心神难宁。一声声嘶吼,让他的心也跟着紧紧地揪着。
玉无心看到卡娜出来,就冲了上去。
“阿桑……阿桑公主……母女平安……”卡娜望着霓虹,嘴角是香甜的笑。步清欢说过,假如是女儿,小名就叫阿桑。
步清欢与独孤傲之后,到底该姓步、姓独孤、姓金还是姓阿,很难抉择啊!既然生在万摩,是女孩,又是阿家后人,自然要从母族之姓了。
玉无心这才放了心。
不管姓氏名谁,独孤傲有后了啊!这是独孤傲的长女啊!
玉无心这才连忙跑开了去,他要赶紧差人给独孤傲带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步清欢临盆在即,独孤傲却不得不抽身离去,他心里也一直遗憾、难受、担忧着,这下终于落实了。
没有比妻女平安更好的消息了。远在战场的他,若是收到消息,必定也是欢喜雀跃的。归家心切,杀敌岂非也越发勇猛无敌?
既见步清欢母女平安,玉无心也算完成独孤傲所托。于是,不在耽误,召集使臣,回金石国。他还要去战场辅助独孤傲呢!#####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