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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驰兵在打理战场,一面挖着几个巨坑,尸体将被一个个抬过去、扔进去;一面救治沙驰伤兵,而那些垂死挣扎的金石国伤兵却无人料理,也有被沙驰兵无情将之灭口。
“那些伤兵下场如何?沙驰国会赶尽杀绝吗?”卡娜目露悲戚之色。沙驰人当然不会去管金石兵死活,任他们自生自灭。但是作为一个医者,最见不得人明明可能还有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挣扎着绝望中死去。
步清欢反问:“卡娜,万摩还能养活他们吗?”
卡娜沉默了。别说伤残之兵,纵然是健全之人,对如今的万摩也是一种负累。
步清欢又道:“让温莎儿带兵救人。”
卡娜眸里亮了亮,领命退去。
米贝莎忽而站到了步清欢身侧:“依米花,你太良善。但这般万摩担子更重了。”
“万摩需要新鲜血液。不要小看那些从地狱爬回来的人。”那些人可能断胳膊缺腿,可能瞎眼无耳,可能满身伤痕,可能斗志全消。但是只要还活着,只要有人给他们存活希望,他们就能死灰复燃、卷土从来,宛如新生。
米贝莎深以为然。
“国不可一日无主,女王何日归国?”步清欢理了理额际碎发,看了眼米贝莎。米贝莎变化很大,曾经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人,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光泽,显得黯然神伤。
米贝莎摇摇头:“依米花,我累了,我是罪人。若非是我,万摩绝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原本在八仙寨助攻战中,米贝莎就已卸下王冠,留下遗诏。若是她死,王位将由国师依米花继承。可她并未死,而且见过巴卓轶后,她忽然又不想死了。他不仁我不义,相爱相杀,相恨相撕,永生永世纠缠,互相折磨。
步清欢点点头,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何安排?”
米贝莎凄然一笑:“我会跟巴卓轶回王都。”
步清欢尚来不及答话,就有一个小兵前来:“步小姐,郡王有请。”
巴卓轶找步清欢,准不是好事。
遥想当年无崖山拜师学艺,独孤门聊天谈心,竟恍若隔世。有些人之间注定一生只是短暂交接,然后背道而驰。假如说当初二人还有深厚的同门之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又被时光消磨,早已形同路人了。
步清欢开门见山问道:“找我何事?”
巴卓轶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觉步清欢妇人盘发,极为刺目。他将目光集聚在那双明珠般的眼眸上:“王令在你手上。三万王朝军失踪在万摩,我便已猜到。”
巴卓轶想要回王令?既然是老巴王将王令叫给步清欢,那么她也只想物归原主,而不是假手他人。
步清欢并未表态,问道:“巴王还好吗?”
巴卓轶右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怪气:“颐养天年,子孙绕膝,天伦之乐,如何不好?”
是否当真安然愉快,也只有见到巴王本人才知晓。所以,步清欢才会去王都。大智若愚、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的老巴王,在战火熄灭、尘埃落定之后,尤其显得雄才伟略、高瞻远瞩,让人崇敬。
王都之行,在几万王朝军浩浩荡荡地护拥下,倒顺风顺水,一路无碍。五方城守兵已回城,万摩兵也撤回千山万水之间了。
但任谁也不知,金石国是否会再派大军压境。万摩与沙驰都遭受了重创,难以抵挡外敌了。
再见巴王时,他蒙着双眼、圆滚滚的身子,果然在花园里和小孙儿玩捉迷藏,笑得嘎嘎直响,浑然忘我。
“巴叔叔小日子似乎过得不错?”步清欢怡然而立,身后是一棵橙红如火的乌桕树。树叶随着微风,簌簌作响。
巴王这才匆匆停了脚,甚至未曾摘开蒙眼布,便听出这般动听的女声是谁,这让他觉得似真似幻,但他嘴角已裂开了月牙,异常开心:“有你们这些懂事的年轻人,我自然乐得清闲。”
步清欢轻哼一声,并非埋怨,倒有些小儿女的娇气。
巴王摘了眼罩,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拿着手绢擦着额头的汗,讪讪一笑:“你果然不负所托。”
当是完璧归赵之时,步清欢将王令双手奉上。
巴王却摆摆手,幽幽一叹:“时机未到,王令于你手,我安心。金石国损兵二十万,岂会就此罢休?”
步清欢挤挤眉头,复而收回:“沙驰国已臣服,年年朝贡,这还不够?”
巴王高深莫测一笑,并未搭话。有人之地,就有纷争。他的目光落在了步清欢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这是独孤傲之后?”
步清欢点头,只觉多此一问。除了他,还能有谁?
巴王老神在在地拿着手绢扇风,秋日余温不减,他的笑让人捉摸不透:“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好好护着这个孩子。”
步清欢的指腹轻轻地落在了肚腹间,算起来,肚中孩儿已有三月有余了。万般折腾,他从未抛弃母亲,在母亲的土壤里坚强成长。
独孤傲种在步清欢心里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如今开花结果了。新的果实,落地生根,将长出新芽。男女之间,岂非很玄妙?
巴王又问道:“找到万摩那份神鬼图了么?”
步清欢摇摇头,据说在万摩那份神鬼图残卷查无所踪,而且万摩在战争中乱作一团,她哪里还有余力找劳什子神鬼图。
巴王又叹道:“你未动圣尊令?真沉得住气。”
在万摩,若非想阿家复国,若非想凌驾于王室与巫教之上,并无必要使用圣尊令。至今,步清欢根本无需使用此令。大敌当前,她与米贝莎化敌为友,全民同仇敌忾,众志成城。
两人东拉西扯地闲聊着,乌桕叶扑簌簌地和鸣。
“人老咯!不中用了!我打个盹儿!”巴王合上了双目,他身侧的小宫女为他轻轻打着扇。
步清欢浅行一礼,她的确尊敬这个老人。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心里却越发沉重。
巴卓轶的近卫军带着步清欢,到了原国王寝殿,如今是郡王居所。踏进内室,步清欢被眼前场景,深深刺痛……
一间腾空的小隔间,一个纯金打造囚兽巨笼,米贝莎被关在里面,身上未着寸缕,遍及青紫爱痕。她脖子上还有一个金链子,另一头拴在兽笼上。
这一切,触目惊心。
“米贝莎!”步清欢匆匆脱掉自己的外衣,递进兽笼,遮住米贝莎身上隐秘之所。
“我心甘情愿。”米贝莎一动不动,斜靠在兽笼上。她并未看步清欢,只是深埋着头,低声表态。这比之于,被雷军剥光,被万千金石兵眼刀相割,岂非已经好了许多?
一个万摩女人,而且是万摩女王,竟然被男人逼到这步田地,何其残忍!
巴卓轶一身墨绿祥云郡王官袍,撩开幕帘而来,他目光瞟过米贝莎,落在了步清欢肩头。脱了外袍的她,一袭半透明中衣,玲珑毕现,惹人遐思。
步清欢起身,站在巴卓轶面前,声音冰里含怒:“她是你的妻!”
巴卓轶勾笑,耸耸肩:“万摩不兴嫁娶,无夫妻之说。”
步清欢摇头,震痛而失望:“她是你的阿夏。”
巴卓轶笑容扩大,眸里发狠:“万摩没有一厢情愿的阿注阿夏。”
步清欢真想插死这个恶心的男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如此羞辱她!”
巴卓轶嗤笑一声,他堂堂沙驰小王子,难道当初不是被米贝莎下药,被她压在身下侮辱,被她强迫着嫁到万摩,被她限制自由,日夜折磨么?如今,算是米贝莎还一点利息。他笑得越发张狂肆虐:“羞辱?那我应该将她扔到军营。或许,万摩也该增设慰问女兵。”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步清欢几乎用尽全力,扯得小腹中的小生命已然觉醒,像一只小爬虫一般拱了拱。步清欢不得已后退两步,手捂着小腹,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小生命的活力,那么奇妙,那么脆弱。
巴卓轶摸了摸被打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步清欢,不怒反笑:“或者,你愿意代替她?”
米贝莎与步清欢都瞪大了美眸,难以置信。别说步清欢如今嫁为人妇又身怀有孕,纵然换做平时,也没有这种李代桃僵之法。
巴卓轶靠近步清欢,钳制住她漂亮下巴:“既然不愿意,何必假装同情?”
步清欢抬手,想打醒这个疯狂的男人。却被巴卓轶握住,他用力地捏紧手中皓腕:“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步清欢全身一松,只咬着唇,眸光如火,直视巴卓轶。
巴卓轶满意一笑,松开了步清欢,在她脸颊上拍了拍:“米贝莎为让你离开沙驰,回万摩当女王,甘愿当牛做马,一辈子为奴为婢。你就这般回报她?”
“卑鄙。”步清欢呼吸渐重,她若想离开沙驰,自然能金蝉脱壳。巴卓轶竟然用此威胁米贝莎。
“你连发火都如此动人。让我如何舍得放你走。”巴卓轶俯身在步清欢耳际低语,他的手环上了她的后腰。
咻!
一柄雪白利刃横在了巴卓轶咽喉前,步清欢美眸淬冰:“并非万事由你。”#####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