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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当初不该手软，还留了你一命！我早该杀了你的，早该的！”关知水握着匕首的手死命地下压，但也不能靠近沈在野分毫。

　　“钟锦！”关知水哑着嗓喊，“帮我杀了他！杀了他！”

　　钟锦机械般地扭了自己的头，她看着那处的慌乱，看着两人的僵持，没有丝毫地犹豫就跑了过去。

　　她想，直接将人推下毒池，让人尸骨无存。

　　可是还没有等她靠近，沈在野突然将关知水的匕首夺了过来。他整个人弹起，将关知水压在身下，拿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钟锦的脚步立刻止住，不敢再上前，只能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你有本事杀了我呀！”关知水狠狠地看着沈在野。

　　沈在野唇角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他的匕首虽然死死地挨着关知水，但却克制得很，丝毫不可能伤到他。

　　“那个清净纯澈的少年不见了。”沈在野无比感慨，“怎么办，我还是喜欢那个会追在我身后喊沈哥哥的知水。”

　　关知水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听到了多么恶心的话。

　　“不过当我那样做的时候，便做好了亲手扼杀那份纯净的想法，所以，现在的知水也是我喜欢的。毕竟，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呢，骨子里，是越来越像我了。”

　　钟锦放缓了脚步向前。沈在野勾起讥讽的笑，“你若是再往前走，我就将他的手扔进毒池了。反正，那双腿也是被我打断的。”

　　钟锦目光中露出了无限的悲哀。她突然发觉，谁不是在努力地活下去？就算经历了那些事情的关知水，也不过是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而活下去罢了。

　　“你杀了我啊，你今日不杀了我，我也会杀了你！”

　　“你还是这般，不够乖巧呢。”沈在野的匕首移到了他的脸上，另一只手的指尖也在上面流连。

　　“你这样是怎么当上帝王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坐在那个位置，要足够的冷静，足够的心狠，也要足够的绝情绝爱。可是今日看来，你的盔甲不够硬，可软肋尤在！”

　　“我不准你再提山月！”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只一眼看到了你吗？”

　　关知水咬着要，目眦欲裂，将“我不想知道”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男人轻声一笑，“其实你的心底以前藏了一颗比谁都要慈悲纯净但又理智聪慧的心。而你弟弟，只是天真无畏。关许攸嘛，又太过菩萨心肠。只有你，才算真正的立于污浊而独立。”

　　关知水好像听了多大的笑话，他冷着眼反驳：“那你真该是去治治眼睛了，我的这颗心，比你的还要黑。”

　　男人拿指腹擦拭着关知水下巴上的污血，淡淡道：“关山月不在，你又在我手里，今天我一定会出去的。到时候，谁又是谁的阶下囚了呢？”

　　“你只要一出去，别妄想那我做人质，我不活也要你死！”

　　“你还是这么心狠呐，知水，忘掉以前的事情我们重新生活不好吗？我一定对你好好的，你要什么，我就将什么东西捧上来。你不想那样，我以后都不会碰你。”

　　沈在野竟是伸手要揽上关知水，妄图将脸放在他的肩膀上。

　　关知水遽然想起一开始他被这发疯似的人撕扯衣服的场面，脸色白了又白，终是一口污血从死死咬住的唇齿边溢出来。

　　“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沈在野笑看着身下的人，那表情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他给出了答案。

　　“若是你让我出去——”

　　“你休想！”

　　“还是这般心急，你听我说完别打断我不行吗？”沈在野的手上全是污血，最后不得已，只能拿衣袖帮关知水擦脸。

　　“让我出去，我什么也不干，就是和你一起。在关山月回来之前，我就把我的命给你。”然后他生怕关知水不同意，又急切地解释：“知水，我只是太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没有感知过阳光的温度了。还有，我想弥补你，弥补以前的那些过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关知水听了这话，怔怔地看着沈在野。

　　“从来没有见过你那般恣意地笑了，我知道你不愿看到我，我的存在只会给你徒增苦恼。可是，我将命献给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不求长长久久，只求此时此刻。即使是一场戏，也让我一个人站在台上独自唱罢。”

　　关知水依旧是怔怔的，那神色可有过半分动摇？

　　“你还记得你在那年春天追逐一只蝴蝶的场景吗？美景与美人，相配至极。”

　　关知水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他道：“蝴蝶再美，也飞不过沧海。”

　　这回，是沈在野浑身一震，将嘴角的笑敛去，眼中无限的回忆被打断，独剩，化不开的哀愁。

　　关知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你合着当我是个傻子？我不会再心软了！放你出去？你绝没有其它想法？怕是你一出去，这江山就该改朝换代了吧？”

　　沈在野的眉终于蹙了起来。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人呐，一眼便能看清他的心思。也是，不然当初怎么就能三言两语骗了他，让他一时疏忽，全盘皆输呢？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能用同样的方式骗到你，而你却骗不到我吗？”

　　沈在野喉结微动，“因为我已经被你骗过一次了，你深知这种套路，再不会上当。”

　　“错！”关知水脸上好像有些得意，“因为你心里有我，而我，对你只有恨，浓浓不尽的恨，亲手了解你都不够解恨的恨！难道不是吗？沈哥哥？”

　　沈在野握住匕首的手有些抖，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再次听到“沈哥哥”这三个字，会是这样的场合。而曾经那个少年，一语中的，将什么都说的那般准确。

　　是了，当初若不是心中有意，又怎么会被他反将一军？苦笑渐渐爬上嘴角，他与身下的人对立而视，许久终于还是沈在野弃了盔甲和最后一点算计。

　　他将匕首放进关知水的手里，嗓子嘶哑到了极致：“来，把命给你，亲手了解我来解了你的心头之恨。”

　　“你以为我会心软？我不是你！”关知水没有半分犹豫，拿匕首就刺进了沈在野右边心脏的位置。

　　沈在野瞧着，竟是笑了出来。他眼中有几分火簇正在熊熊燃烧，他问：“你还是不想让我死对不对？”

　　他的心脏生在右边，天生与常人不同，但是极少人知道。而关知水恰恰算一个。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让你慢慢死去，这过程才是有味道的。”关知水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回，换做沈在野倒在了地上。

　　远处的钟锦见到这里，很意外，但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嗬，果然没有以前那个少年一丝丝的模样了。”

　　“你闭嘴！这都是被你逼的！”关知水恨得很。

　　谁不想，谁不想做一个心有慈悲的人！谁又想，谁又想整日像一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你看，这条被你打断的腿它可以重新站起来了！那时我就在想，要不要忘记。可我发现，我悲哀地发现……”他悲哀地发现，忘记会让他丧失活下去的斗志，沈在野的存在，会让他觉得人生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沈在野好似已经能猜到他后面说些什么了。故而他笑得更加猖狂，他甚至怂恿道：“来，把我推下毒池。往后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你再也不必担忧世上还有沈在野这个人了！”

　　“你以为我不敢？”

　　关知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决心，决心要忘记。哪怕，哪怕会失去活下去的斗志。不，从他决定忘记开始，就说明他已经有重新活下去的信念支撑了。

　　他不想让自己像一只困顿的恶兽，还死死拽住关山月不可脱身。难得关山月能有一人拽他出去，如果再不放手，岂不是白白断送了自己弟弟的一生？

　　如此想着，关知水便蹲下，他开始用力地推沈在野，他想将这人推下毒池。

　　沈在野那一刻的眼神，不可谓不震惊。

　　“你去死吧！”关知水用尽全身力气，将仍在错愕的沈在野推向毒池边上。

　　这时沈在野才从对方那狠绝的眼神中回过神。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真的会走到要对方命的阶段。立刻拿手握住边上的铁桩，尽管牵扯着伤口很疼，可沈在野仍是用尽全力握着。

　　“怎么，不是你让我将你推下去的吗？现在为何又这般？不舍？”关知水扬眉。两人完全对调了一个模样，沈在野沉默，关知水笑得猖狂。

　　“你真的……真的……”沈在野没想到他的一番试探，会让他身中一刀。也没想到，最后这人真的要将自己推下毒池，尸骨无存。

　　“嗬，这般也好。”沈在野微微眯了眸子，“知水，我们就这样吧，就当从未相逢。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放下，那便用我的死结束我们的前尘往事。”

　　“那是自然。”

　　“只是还是抱歉了，曾经那样对待过你。你不知道，我真的，真的是因为爱过。你第一次下山的那一天，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你披了狐裘。那个小少年，遗世而独立，风华绝代。你脸上的白几乎要和你身后的景融成了一体，我担心你上不了马车，便要伸手扶你……”

　　“我记不起了。” 公主多娇：将军为我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