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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身是不死不假,但衣物不会,之前每次在这里行刑之后,都是衣不蔽体,这件大红袍,是他为她披上的,他说,这件大红衣袍是件千年狐裘,不死不灭。
小女孩复活慢吞吞的起身后,厚黑的齐刘海下,空洞的大眼睛充满了疲惫,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好累,她想睡觉了。可是,极刑还远远没有结束。
其中一名鬼差从怀里取出一本折册后,点头哈腰的迈上台阶,将册子翻开,毕恭毕敬的放在分尸鬼王的桌案上。
鬼王体型庞大,一脸络腮胡,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头戴冕旒帝冠,凶神恶煞的抓过桌案上的玺印,啪的一声就在摊开的册子上盖下印章。
鬼差奴颜婢膝的将折册塞回怀里后,毕恭毕敬的退下台阶,走到小女孩面前就是冲着小女孩怒眉瞪目的低吼了一句。
“快点走!后面的鬼王还在等你。”
小女孩揉着疲惫的双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再次迈开重如千斤的步伐,往下个鬼王处走出。
“下一个。”
小女孩身后传来衙吏的声音,不一会,一名带着枷锁的囚犯便被带了上来。口里直嚷嚷着鬼王饶命。
随着枷锁“嗦啦啦”的声音传进小女孩耳朵,她知道,这个亡魂将会在一声惨叫后,彻底灰飞烟灭。而不是像她这般。要永无休止的一遍遍舔尝被铡刀铡成一段段的痛苦。
没错。
她…的确有点羡慕。
………
刀山火海。
阴森暗沉的大厅。
低矮的桌案后盘膝坐着一个瘦骨嶙峋,一对幽黑的眼窝深深凹陷,头戴冕旒冠的五目鬼王。
顾名思义,五目鬼王是一个拥有五只眼睛的鬼王,他掌管着阿鼻地狱最后一层的刀山火海狱。一对深深凹陷进去的斜长双眼以外,他额头还有一只横着睁开的眼睛。
另外两只眼并不在他的脸上,而分别在他两个手掌上。
五目鬼王是在阿鼻地狱里难得对小女孩有丝怜悯之心的鬼王了。每次行刑前,他都会让她喝上一碗止痛药水,以减轻她行刑时所带来的痛苦。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小女孩心里总是会浮现别样的暖暖。
今天也是一样,小女孩端着五目鬼王递给她的药水,仰头咕噜噜的就喝下了。
赤足走在岩浆滚烫的刀山火海,滚烫的热浪灼烧的小女孩睁不开眼,顾名思义,刀山就是一大片锋利刀尖形成的山脉,而火海,就是刀尖山脉下那滚烫炙热的滚滚岩浆。
这里温度长年千度以上,寻常的亡魂一靠近就是已经灰飞烟灭。而像小女孩这样,穿过这片刀山火海,从另外一头的五目鬼王那里活着离开的,放眼整个冥界阴曹地府,还没有出现第二人。
好烫,好痛…
小女孩每次来到这刀山火海,除此之外,心里再没有别的感觉。
今天的小女孩仿佛格外的累,她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最后一步停驻在脚下的刀尖上,小女孩的两个小脚丫,被硬生生的刺穿,血泊泊的往外流着。
她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阿鼻地狱里,无休止的受遍这些极刑?她想过百千万遍,但她两百余年来,从未有过答案。
小女孩抬手揉了揉被底下滚烫的岩浆热浪灼烧,疼痛无比的眼睛。不知道掉下去之后,自己会不会死掉?
要是能死掉该有多好,她两百年余年来,第一次对于死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她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她忘记了,百多年前,她不慎坠落过这里,也不过就是化成一滩血水,被五目鬼王打捞出来放置一大缸内,一日一夜之后,重新复活。
女孩睁开布满疲惫的双眼,空洞无物的眼眸中,滚烫翻涌的岩浆映红了她的瞳孔。如一红色枫叶,小女孩身体翩翩坠落。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滚烫的岩浆吞没时,千钧一发,一条张牙舞爪,龙须飞扬的黑色巨龙陡然在刀山火海的血红色苍穹上,撕裂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伴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龙吟声,黑龙以风驰电掣之速便将小女孩稳稳接住,小女孩昏迷不醒的趴在黑龙背上。
又一声龙吟嚎叫,黑龙就背着小女孩转眼飞进裂缝后消失了。
阴森暗沉的大厅。
低矮的桌案后,五目鬼王叹了一口气,直呼孽缘啊孽缘。
这要是被冥王知道,殿下又来阿鼻地狱救走了罪奴,不知他们父子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点,不再兵戎相见的那点父子之情,是否又将面临分崩离析。
罢了罢了。
五目鬼王望着桌案上的刀山火海的呈像镜,宽大的袖袍一挥,呈像镜便出现了另一端出口处的五目鬼王。
“尔且在鬼差折册之上盖下今日之印戳,罪奴不慎跌落岩浆火海,我已将她捞出,待她复活之后,我再差人送回忘川河畔。”
呈像镜那头的五目鬼王,颔首说了句好,额前垂挂的冕旒帝冠珠串,一阵的荡晃。
忘川河畔
一间简陋的石屋里。
帝炎龙小心的将小女孩平躺在石床上,将她身后大红袍子的盖帽也给她戴上,她浑身冰凉,额头滚烫。
定然又是生病了,再不死不灭的人,也经不起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如此极刑的折磨。
落坐石床边,帝炎龙伸手摩挲着小女孩的绝美容颜,难道,他就果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吗?
她究竟所犯何事,天界帝君要亲自押解她来此历劫受刑?这些年来,他查遍了六界资料,并未查阅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那么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原来存在于六界之中其中一界的生死册本,被天界帝君取走了,天界是跳脱六界之外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他若想取出谁的生死册,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小女孩本是天界的天神,所以她的生死册本,六界自是查寻不到,而这种可能性也是最大的,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何小女孩的肉身和元神,在经历了两百余年的阿鼻酷刑,依旧不死不灭。
天神降临,那是连冥王都要下跪叩拜,至高无上的存在,而自己,岂不是她脚下一只蝼蚁?
不过,若她当真是天神,也但愿她早日刑期满至,历劫成功,回归天界。
帝炎龙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他清冷的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就在手掌上割出了一条血口子。轻捏成拳,将掌心的血一滴一滴的流进小女孩的樱桃小口里。
石屋窗格上。
离落潇寂的身影,悄悄闪出半边,赤红的月光时隐时现的洒在她身上,厚黑的齐刘海下,幽黑的眼底,兴奋的神色稍纵即逝。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石床上的那个自己。
我,离落,现在已经拥有了主体的元神,只要再将我的三魂归位,我就可以真正的觉醒了。
思念即此,离落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处一抹弧度。
“谁?”
石屋内传出一声低斥,帝炎龙锐如猎鹰的眼神,射穿窗格,落在离落的半边身影之上。
见行迹已然败露,离落干脆光明正大推门而入。
帝炎龙起身,看到眼前和小女孩五官面貌一模一样的离落,骤一惊诧。忽是想起了什么,冷冷的吐出一句,口气不太有善。
“你不在当铺里待着,来这里做甚。”
“这百余年来,你对我心魔还算不错,我不想杀你。”
离落心里是没有多少情情爱爱的,她对一直挡在面前的帝炎龙,口气有点不耐烦。
帝炎龙黑色身影凛然不动,比离落高出半截,像堵墙一样巍然而立。
差点忘了,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离落心底一声嗤笑,脸上却是一副俏皮模样,抬着一对漆黑的眼眸,仰着无辜的小脸望着冷若冰霜的帝炎龙,嬉笑一声。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心魔到底对你有无心动吗?”
帝炎龙剑眉微微一蹙。
离落伸出白皙的手掌,白净纤细的玉指在他身上点点游走,一路攀上他的胸膛,再意欲攀上他的脸颊,眼角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帝炎龙冷若冰窖的眼神,粉嫩的樱桃小口微启,惑人心魄。
倏,她的纤纤细腕被人盈盈一握,悬定半空。耳边钻进帝炎龙深沉低怒之音。
“放肆!”
离落一声哼笑。
“想不到你对我这半具元神还挺痴心,哦,对了,不能说是半具,她连半具都没有,她只有三魂,我猜……她一定不喜欢你。”
帝炎龙目露凶光,头戴的嵌宝黑金冠在昏暗的石屋内,熠熠生辉。
“想知道你在她心中到底几何分量,你就莫要阻拦于我,待她三魂七魄融合归位,方能给你答案。”
帝炎龙松开嵌制着她细腕的手,侧身一让。离落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不过就是如此说说罢了,三魂对他有无情感,她自是心知肚明。
走到石床边,离落怔怔的俯瞰着昏睡在石床上,身穿一袭大红衣袍,腰间一根束带蝴蝶结的小女孩,她慢慢的弯下纤细的腰身。
对不起……我来晚了,两百余年,你受苦了。
离落心怀愧疚,幽幽的忏责了一句。长睫毛暗暗低垂,渐渐两道身影重叠,离落消失不见。 星期八当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