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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只知道蒲公英是叫作刺蓟的,大概因了蒲公英满身是刺的缘故吧。四月初上正是刺蓟生长的旺季,初长成的刺蓟,犹如孩童般稚嫩的面,青翠欲滴,于翠绿的叶上轻轻拿捏,必定满手染成绿色。刺蓟大多生长在田野,属野生植物,麦地里的极多,且极好,如闺中少出门的姑娘,叶定是嫩的,水灵灵的,容易叫人喜爱,做出来的面也比较圆润,是我们采挖的对象。不像野地里的刺蓟,太多的暴露于外,没有小麦的遮挡,又长时间的经历风吹日晒,看起来也便粗糙的多,刺长且更硬,太多的沧桑,我们便零落了。采了这稚嫩的刺蓟的幼苗,自然是为了用而采的,不只是为了好采而采的。
清明节上坟,大概只要是国人便都知晓的,而我们家乡的清明节上坟更显着了地方上的风俗习惯。清明节上坟家家户户必是要带上刺蓟做成的面,相当于现在面馆里热卖的菠菜面。这习俗的由来,从来不知,也无人讲过,更没想过要问个明白,因觉着本来就应是如此,从一知事大人们便都是这样做的。
采刺蓟大多属于孩子们的事,相当于三月里采荠荠菜。线索大都是麦地,雪亮的眼睛沿着惯常的线路,我们必定是满载而归的。采这些东西常常是我们孩童的绝技,大人们从来不用操心我们会没有收获。刺蓟是野生的草本,不需要什么种子,自然的繁殖力相当的强,你不用担心她会突然消失,每年的清明,她必定会与你相会,而且从来都不失约。我们把采来的满筐的刺蓟奉给母亲,接下来便就垂涎的等着,等着母亲用巧手把那翠绿的刺蓟变成香喷喷的绿色的面条。
刺蓟不比菠菜,是要煮的很烂的。轻轻的滤过多余的水,把煮好的刺蓟绿泥直接的放于面粉里,一般是不需要再放置水的,这活计我到现在都掌握不了。成年后离开母亲,因谗那香喷喷的绿面,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做过几回,都不大成功,也就罢手不再弄了。
活好的面是相当硬的,母亲使出诀窍把面擀成一提子绿,扑好面薄,又一层一层叠成方块,方才用刀一屡一屡把面犁成细细的面条。这种面是要做成特别精细的那种,这样吃起来才别有滋味。
清明这天,全村的人家都要做好多的绿面。由家里的男子用盘端了,去到祖先的坟地,敬献祖先,这仪式名曰清明节祭祖扫墓。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刺蓟做成的绿面,我只知道清明节祭祖的事,至于与蒲公英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用蒲公英做成的面来祭拜祖先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那面确实好吃。吃过的人是不会忘的,单就要过那扎嗓子的关,有些人便不适了。
用快子轻轻的挑一口面,放进嘴来,微微的扎着嗓子。吃的就是这种扎的感觉,这才叫做香。还小的时候,不能适应,也曾一边喊着扎,一边又一口一口把那扎送进嘴里,仿佛征服了扎人便长大了似的。香喷喷的拌着红辣子的翠绿的叫人垂涎的刺蓟面。至今不能忘怀,想起来都觉得谗。
过了清明,刺蓟便更快的生长了,刺更长了,也更扎手了。有谗嘴的竟自去挖了来,贪婪的做成面,调料的香喷喷,又馋涎欲滴的张大了嘴。这时候的面必定更是扎着喉眼的,又扎又香又刺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据说这刺蓟可以凉血,止血,还能降血压。
过了春天,夏收便一下子来了。这时候,再遇刺蓟,竟与原先的不是一样的东西了。刺蓟已然长成老样,叶发了黄,刺长长的,硬硬的,最是扎手,不敢及的。刺蓟的杆已经长的很高,有几十公分,顶端生着头样的花序,开着黄色的小花,成熟的果实如白色的绒球向天耸立,毛绒绒随风飞散。夏收里,我们孩子的任务是检麦子。大人收割完麦子,掉在地里的零碎由我们来完成。那时候还在生产队,这活计自然是一群孩子一块干的。这活虽然比不得大人的辛苦,也不是轻而易举,夏收里谁都不能闲着,抢收抢种在农业社是关键的时刻。
由于刻苦,我们经常会被麦杆或者麦芒割破了手。每遇这时,刺蓟便是我们要找寻的营救的良药。在麦地里找刺蓟是极其容易的。割掉了麦子的田里,刺蓟是最显眼的野草了。轻轻的拔掉刺蓟果实上的绒毛,按在伤口的流血处,不一会工夫,血便止住了,还真灵。据说这刺蓟除了有止血作用,还能消毒。野地里玩大的孩童本就不十分的娇气,一捏的绒毛样的小花,光荣负伤的事便烟消云散了。那时候,我很崇拜刺蓟,除了每年要吃刺蓟面,夏收里更是经常的念起刺蓟。
初中那会,学了鲁迅的短文,文中有描写蒲公英的叶,蒲公英的身影。因为爱了先生的文,便也爱了这美丽的蒲公英,更爱了蒲公英这自然的浪漫的名字。小时侯的学识是相当局限的,只不知道,那美丽的蒲公英便是我平日里尤其喜爱的刺蓟。
中药里有详细描写蒲公英的,听老师的讲述,才真正的知道了蒲公英。蒲公英原就是我熟识了多年的刺蓟。刺蓟中药里称为小蓟,与大蓟同属中药。学名蒲公英,又名黄花地丁,菊科草本野生植物。全株含有白色**,叶丛生,顶端生头状花序,开黄色舌状花,果实成熟时似一白色绒球,有毛的果实可随风飞散。性寒,味甘苦,能清热解毒。生长于山野村地,蒲公英全身都有药理作用,小到叶,大到花。
工作以后,蒲公英的名字渐渐的远离了我的生活。每每清明节,我便会想起蒲公英,想起母亲手下蒲公英变成的面,我始终叫她刺蓟面。这刺蓟里有我童年的影子,而美丽的蒲公英显然与这全无干系,只是一个美丽的代称罢了。
又是一年清明节,母亲打来电话:和你爸去南边的空地里挖了好多刺蓟,你们过来吃面吧。要是没有时间,让你爸给你送去。赶紧回答:我明天回来,给我留上。母亲果然留了许多给我,怕时间赶不及,趁着有空,母亲把面已然擀好冻在冰箱,只等我们到了,立即便可以成就香喷喷的面。
妹妹已经打包带了面回去与妹夫外甥同享。久违了的香喷喷的热腾腾的绿面瞬间端了上来,狼吞虎咽的顾不上细嚼慢咽,一碗倾注了母爱的绿色面条顿时灌进腹里。舒适极心,这样的感觉也只有在了母亲处才能有的。
儿子俨然新时代的宠儿,蒲公英就是蒲公英,蒲公英与饭是永远扯不上关系的。扎嗓子眼的面他更不青睐。蒲公英与他只是个浪漫的词。他所关注的不是这带着些乡村野味的浪漫的蒲公英,而是刷新着新朝的动感名词的肯德鸡,网络,MP3与周杰伦。而我独爱蒲公英。
2006-4-8 素心散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