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凌推开了房门,看见的是丢了魂儿的素惜和万分惊惧的章嬷嬷,以及在她身边默默效命的奴才们。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些奴才才是真的知冷知热的人。这个难挨的时候,也唯有他们在身边,才会觉得有支撑,好过不少。
“小姐,您可吓坏奴婢了。”素惜哽咽着走到她身边:“二小姐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难受,您可千万不能再倒下去了。”
“我没事。”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朝外走。“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一定要好好照顾。未免有人在御膳房的饭菜里做手脚,一切所需,还是从宫中的小厨房里准备。”
“是,奴婢记下了。”章嬷嬷赶紧答应下来。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要如此的苛待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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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妃娘娘请留步。”戍守在毓秀宫门外的侍卫,再一次将桦蕊拦了下来。
“怎么?”桦蕊有些莫名:“皇贵妃不是吩咐过了,本宫可以随时来探望、照顾皇后娘娘么?”
“的确如此。”戍卫总算还是恭敬的。“只不过,您需要放下手里的食篮。”
“为何?”桦蕊奇怪不已。
戍卫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未免有什么不好。皇贵妃娘娘吩咐了,所有的饮食皆有小厨房伺候着,不必从御膳房送过来。除了每日送进毓秀宫的新鲜食材,其余的食物一律不许带进宫门半步。”
桦蕊想了想,便将手里的小食篮递了过去。
“桦妃娘娘请。”戍卫随即让身后的奴才敞开了宫门。
提了口气,桦蕊缓缓的走了进去。
“奴婢给桦妃娘娘请安。”叶穗和叶萍一脸的惶恐,那样子就跟见了鬼差不多。
“你们这是怎么了?”桦蕊只觉得奇怪。
叶穗和叶萍当然不敢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桦蕊语调稍微温和了一些,又问了一遍。
“回桦妃娘娘,是昨晚入夜之后,皇贵妃娘娘来了一趟……奴婢等还以为,皇贵妃娘娘又来了。”叶穗说的还算是比较含蓄的。
意思就是皇贵妃差点来要了皇后的命,这黑面神要是再来一次,非把她们这些小丫头吓得没了魂。
桦蕊当然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便也只是沉静的点了点头。“本宫自去陪一陪皇后娘娘,你们便赶紧去准备午膳吧。”
“是。”两个小丫头见桦妃和善,终于松了口气。
沈音苒一夜都没有睡好,总是在想,皇贵妃猜的那个人是谁。
经过了沈凉悦那些事,她忽然觉得,每个人都有变成毒蛇的时候。谁也料不到下一口咬伤你的会是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桦蕊一进门,便轻盈盈的欠身。“臣妾瞧着皇后娘娘似乎是有疲倦之色,昨夜没睡好么?”
瞧见桦妃近来,沈音苒原本没觉得有多么稀奇。只是她这样问,难免显得画蛇添足。谁不知道昨晚上皇贵妃大闹毓秀宫这件事了。被她那么一闹,谁又能睡的安稳?
“桦妃似乎是很关心本宫。”沈音苒云淡风轻的说。
“臣妾敬奉皇后娘娘,理当如此。”桦蕊抿唇,脸色微有不好:“臣妾听闻昨晚上皇贵妃娘娘来过,不知所谓何意……原本臣妾带了些点心过来,可戍卫却拦下来,只说皇后娘娘的饮食皆有小厨房准备。叶穗和叶萍不过是才入宫伺候的,未必有御厨那样的手艺,娘娘孕中想必也是脾胃不和,怕是她们这一做,您吃的就更少了。”
这小嘴巴巴的,可是真甜啊。
沈音苒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还关心本宫。”
“娘娘何苦说灰心的话,皇上又怎么会不惦记您和腹中的皇嗣呢。”桦蕊走到桌子边,垂首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给皇后:“娘娘您喝杯水润润喉吧。”
看着她闪烁的目光,沈音苒皱起眉头:“皇贵妃以为,严妃的死是本宫的主意。”
“什么?”桦蕊一脸的狐疑:“这怎么可能。且不说皇后娘娘您心慈,必然不会做这件事。只说皇贵妃根本没有证据,她凭什么这样红口白牙的冤枉您?”
“你不是一向也会去巴结皇贵妃么?”沈音苒故意道:“怎么如今也会在本宫面前说皇贵妃的坏话了?”
脸色微微有变,桦蕊连忙道:“娘娘,不是臣妾要说皇贵妃的坏话。实在是……她这么做叫人心寒。娘娘您是什么心性,难道她会不清楚?何必要在这时候跑到毓秀宫来兴师问罪。不就是为了让娘娘您保不住府中的皇嗣么?”
“别再说本宫的皇嗣了。”沈音苒淡然的抬起头:“有没有不都是一样么!”
“娘娘,您何必这么灰心?”桦蕊一脸的沮丧。
“本宫怎么能不会心?”说到伤心之处,沈音苒的眼里慢慢的凝聚了雾气。“本宫从前如何显赫,现如今,连皇贵妃也敢骑在本宫头上,指着本宫的鼻子破口大骂……可皇上在哪?皇上可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关怀?”
桦蕊也是红了眼眶:“娘娘,严妃为了救皇上才……皇上心里难过。一时间顾不上别的也是情理之中,臣妾一定设法劝皇上来陪娘娘。”
“设法?”沈音苒冷笑了一声:“不是本宫瞧不起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叫皇上过来?皇上的眼里,除了皇贵妃还有谁了?”
说到这里,沈音苒仰头而笑。
她记得,昨晚皇贵妃说的很清楚。那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离间她和皇上的情分。这么看着,桦妃有很重的嫌疑啊。如果真的是桦妃在谋算一切,那么她就一定会急不可耐的请皇上来毓秀宫。
表面上是关心自己,而实际上,无疑是让皇上给皇贵妃难堪。挑起皇上与皇贵妃之间的矛盾。“娘娘,臣妾的确卑微。可是臣妾也做不到看着您受罪……”
沈音苒垂下了眉眼,表情平淡道:“那本宫可是要多谢你了。”
“皇后娘娘,您别这么说。或许臣妾真的没有本事。但为了娘娘,臣妾愿意一试。”说到这里,桦蕊觉得好时机来了。只要皇上能来毓秀宫,那皇贵妃满腔的怒火就一定会被点起来。谁让她那么恨皇后,巴不得叫皇后咽气呢。
想了想,桦蕊接着道:“今日,严妃的尸首就会被送出宫去,前往妃嫔陵园安葬。稍后,臣妾设法能让皇上过来,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着急才是。”
“去吧。”沈音苒依旧是很平淡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灰心极了。
然而这些落在桦蕊眼里,总觉得是还差一点就能点燃皇后的愤怒了。而这欠缺的一点点,着实最叫她兴奋。
果然是你么!沈音苒凛眉,目光一直跟随桦蕊走出房去。
细细想来,这位桦妃也的确是不简单。她承宠的时候,不过是微末的妃嫔,连等级都没有。大抵皇上也不记得她是谁,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忽然进入了皇帝眼帘。然而当时,她也怀疑过她的心机,偏偏没有证据。
不久之后,她被册封为嫔,也算是荣宠过一段时间。
后来,又有了身孕……
再后来的事情就更精彩了。连她的父亲如今也成了二品的朝臣。从某个穷乡僻壤调任皇城,来皇上身边伺候了。
最可气的则是,这个女人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音苒皱起了眉头。“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是很想把皇上请来同情本宫么?那很好哇。本宫就陪着你把这出戏演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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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元殿前,严一凌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严妃的棺椁被奴才们抬着走下了玉阶。
按宫里的规矩,太后的丧仪也不过只能操持三日。更何况是区区的妃嫔。这两日,都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
奉临锁着眉头,站在她身旁默不作声。虽然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致。可每个人看尽眼底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碧儿……”奉临低低的唤了一句。
“皇上有何吩咐?”严一凌侧过脸,与他目光相对。保持着该有的疏离和冷淡。她知道,这时候旁人都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宠妃责怪皇上罔顾亲妹性命,与皇上生出了嫌隙。哼!心里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没有表情。
再说皇上也该遭一次这样的罪。
每一次有什么不好,他就躲到旁人那儿去。
严一凌这一次就是要让他躲个够。反正事已至此,最紧要的不是情分,而是拔除这颗毒瘤。
“朕……有些话想和你说。”奉临略带了一丝乞求的语气。
“不忙。等臣妾安顿了府里的事情,再慢慢和皇上说也不迟。”严一凌叹了口气:“臣妾的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忽然逢上这样的事情倍受打击。臣妾请皇上恩准,恩准臣妾出宫些许日子,回府好好安慰。至于宫里的事情,徐妃、桦妃、杨妃、樱妃都可以替皇上分忧。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奉临也不知道除了点头还能怎样。“也罢,你也该回府看看。替朕向严老将军致歉。”
“皇上。”严一凌咬了下唇瓣,道:“臣妾已经说了。严卿是心甘情愿的。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为好,往后臣妾不想再听您说这样的话。”
说完,她翩然而去,快步的走下了玉阶。“汪泉,打点马车,回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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