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自然摇头道:“嫔妾不知,嫔妾与刘美人素无来往,如何在她的胭脂里做手脚?”
刘美人怒极反笑,道:“你自然做不得手脚,却能让你屋里人做!”、
苏絮心下徒然一凛,只道不好。不过如今流华阁屋里的人皆是她细心留意,好好挑看过的,、怎么会还有不对的?她未及反应,刘美人怒道:“娘娘只叫袖桃来与苏美人对质便是。”她一提袖桃,苏絮便霎时明白起来。恐怕这般情状,是她撺掇着袖桃,联起手来要害自己。
袖桃被皇后宫里的内侍带了进来,见这满殿众人,先软了腿,跪地道:“求皇上、皇后恕罪!求皇上、皇后恕罪!奴婢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霍景嵩看了苏絮一眼,对袖桃道:“你便把这事说一遍,如今苏美人与刘美人都在。”
袖桃怯怯看了苏絮一眼,苏絮也正回眼望她,她见苏絮的眼神扫过,似乎被烙铁灼了一般,怕道:“数月前,因着刘美人在杏花坞打了苏美人,苏小主心怀愤恨,便与奴婢说要教训教训刘美人。”她说罢,跪在苏絮身边的红萼先忍不住开了口道:“胡说,小主何时交代了你这样的事,分明是……”红萼这话还没说出来,靖妃便怒声道:“主子正在问话,哪有你这个奴才插嘴的份儿!”靖妃看了霍景嵩与皇后一眼道:“皇上、娘娘,这样逾矩的奴才,是否该教教规矩!”
苏絮担心她们把红萼拖下去用刑,连连叩头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真没有交代袖桃做这样的事,是红萼看不过有人颠倒黑白才出言的。”皇后扶额,烦扰道:“先把红萼带下去。”话罢,便有内监来将红萼带走,苏絮心里发急,当下也做不得什么,只对她轻轻眨眼,示意她安心便是。
见红萼已被带走,霍景嵩对袖桃道:“你接着说。”
袖桃垂首,怯怯回道:“小主吩咐,要先把奴婢贬去浣衣局。这样,若是刘美人出了事,罪处也归咎不到小主的头上,奴婢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那胭脂,让刘美人毁了容,便再不能侍奉君前。”袖桃说着又连连对着霍景嵩与皇后磕头,苏絮心头怒意上窜,刚要开口分辨,便被刘海若抢道:“苏良媛,你只说这袖桃是不是从你屋子里赶出去的?”
她这样问,苏絮不得不答她,“是……”可话刚出口,刘海若便急急哭道:“皇上、皇后娘娘可要为嫔妾做主啊,可怜了嫔妾身边的棠清,好好的一张脸,便这么毁了。若是用在嫔妾的脸上。”
苏絮见她丝毫不容自己说话,着急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说罢我转头,恨恨对袖桃道:“你说你做的这一切,都在我的设计之中,若是我真有心害人,为什么不将红萼赶出去,她对我忠心,我这样做,岂不是更稳妥?”
袖桃匍匐在地,哭着道:“奴婢是辜负了小主,但是这样害人害己的事,奴婢实在日日亏心,不得好梦……”
苏絮猛地打断她道:“你这样陷害我,便能得好梦吗?我待你不薄,你也知道你犯得事情该是怎样的惩处,却恩将仇报,来冤枉我!”
袖桃一再磕头,对霍景嵩道:“回禀皇上苏小主对刘美人素有嫌隙,那日在杏花坞的事,齐美人也是亲眼见到的。”
她话提到齐相宜,齐相宜眼内闪过一丝不屑,神色不悦,对她道:“我是亲眼看见的,可当时咄咄逼人的是刘美人才对,苏美人息事宁人,并未将此事宣之于口。先出手打人的也是刘美人,当日你也在。怎么不见你像今日这么伶俐?”
齐美人有心帮苏絮分辨,刘美人面上一笑,直直借口道:“齐姐姐只见其面,而不知内里。苏美人使手段使得这样小心,怎么会让齐姐姐瞧见。况且,袖桃与我素无恩怨,若无人指使,她小小宫女,岂敢来害我?”
这番话罢,苏絮自然百口莫辩。
皇后看着殿上乱作一团,顿时厉声道:“这是昭阳殿,不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堂院,你们皆是天子宫嫔,一个个如此疾言厉色,成什么样子?”殿内立时没了声响,苏絮十分委屈。
霍景嵩低低一笑,目光扫看着殿下跪着的众人。对刘美人淡淡道:“只有这宫女一口咬定未免牵强,那胭脂是怎么混入你的宫中的?若是苏美人真有心加害你,这一个被打入浣衣局的宫女儿能成什么事儿?”霍景嵩这一句话问的刘海若哑口无言,忙哀哀哭泣着回道:“嫔妾又怎么知道,嫔妾的宫人好好的脸竟这样毁了,嫔妾心里也害怕得很!”
霍景嵩看向苏絮,问道:“你怎么说?”
苏絮不卑不亢,叩头回道:“嫔妾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靖妃见刘海若似乎占了下风,忙开口询问苏絮道:“苏美人,你当日为何把袖桃赶出流华阁。”
苏絮心知下药一事不能轻易的说出口,恐怕再让他们抓住把柄,后妃擅用药物变更信期,本就是有违规矩的事儿。她望一眼袖桃,心知袖桃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便回道:“袖桃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嫔妾才将她赶出流华阁的。”
靖妃立目道:“袖桃究竟偷了什么东西,要被你赶出流华阁,贬去浣衣局这样严重?”苏絮一时想不出来,靖妃忙接口道:“还是有人早有预谋,随便寻了借口将袖桃赶出去。便可以暗中动下手脚,一旦东窗事发,也不会被怀疑牵累?”
苏絮见靖妃硬生生的非要往自己身上套这个罪名,沉声对霍景嵩道:“嫔妾赶袖桃出流华阁并不是靖妃娘娘所说的别有预谋。袖桃做错了事,流华阁的一众宫人皆清楚此事,都可……”
刘美人哂笑着打断苏絮道:“流华阁的一众宫人都是你的人,自然会向着你说话!”
齐相宜心里发急,却不明白为何苏絮不将刘美人指使袖桃下药一事说出来。但她也清楚,若是苏絮不说,那必定也有旁的缘故在里面,是以忙对霍景嵩道:“皇上明见,嫔妾愿为苏美人作担保。她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霍景嵩并非不信苏絮,只是如今事情实在是非难辨,便提醒苏絮道:“可有旁的人为你作证?”
苏絮蹙眉道:“嫔妾治下不严,出了这样没脸面的事儿,怎么好对外宣之于口,能遮便遮过去了。”
靖妃见状,轻巧一笑:“苏美人自然怎么说便怎么是了!”
殿上正乱作一团,便有御前内监进殿来报:“皇上,诸位内阁大臣已到了紫宸殿,等皇上移驾。”
霍景嵩面上颇有烦扰之意,对皇后道:“朕要与几位内阁大臣议事。”
顾臻看了一眼殿下的诸人,对霍景嵩道:“那胭脂一事,皇上预备如何?”
霍景嵩眼角扫过苏絮,心想,这样一去,皇后一向宽和不喜口舌。靖妃与刘美人皆抓着苏絮不放。难免她要吃了亏。于是沉声道:“既然事情未有定论,便各自告退,由皇后派人彻查。”
众人见霍景嵩起身,便也跟着行礼恭送他离开。霍景嵩行至苏絮身侧,眸光温和,微微扫了苏絮一眼,便匆匆出了昭阳殿。苏絮把霍景嵩的这般举动都看在眼里,心头一暖,强抑住心中委屈。
刘美人见今日不能立时罚了苏絮,急急唤皇后道:“皇后娘娘,虽然事情未有定论,但苏美人到底有脱不开关系,恐怕迟则生变……”
齐相宜见她非要今日得个说法,眸光冷冷,急道:“迟则生变?若当真是苏美人做的,耽搁个一两日还能变成别人做的不成?若不是苏美人做的,今日岂不是要冤枉了好人,轻纵了坏人!”
刘美人立时便要与齐相宜辩解,靖妃却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对皇后道:“到底是新人,受不得半点委屈。”说罢对刘美人道:“你且宽心吧,皇上既然说彻查,皇后娘娘自然会秉公,还你个公道!”刘美人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靖妃继而道:“只是刘美人说的也在理,如今到底苏美人有撇不开的嫌疑。”
皇后扫了她二人一眼,便转头对苏絮道:“胭脂一事没有结果前,苏美人禁足毓秀宫。”
苏絮望一眼齐相宜,便被皇后宫中的内侍送回了流华阁。
日已西斜,两边穿堂风吹起流彩的帷幔在最后一缕残阳光照中穿插,让人看着无比的心烦。苏絮一手握拳,手心让指甲咯得生疼,根根指节泛了白。
红萼将昭阳殿上的事与他们说了一遍,苏絮咬牙怒道:“我也知道,这几日得宠进封,未免有些点眼。却不想刘海若这么快就动了手。”
白檀哂笑道:“恐怕刘美人早就计划着了。袖桃本就与她有勾结,刘美人出这个办法,最是稳妥,自然让小主百口莫辩。只是她们忘了,还有个昭御医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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