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嵩面目亦发沉肃下来,“朕再问你一遍,红药究竟有没有自寻短见?”
海月叩头回道:“回皇上,并没有这样的事。”
刘海若噗哧一声冷笑出来道:“那对食的事儿,也是没有的了?”
海月喏喏回道:“是。”
苏絮直起身子,立时就要去抓海月的手臂道:“胡说,那日皇上宴请柔然与乌恒的使臣,我早早的退席回宫才撞见你与红药二人在月色江声中僵持不下,你来求我救救红药竟都忘了吗?”
海月面上十分沉着,垂首声音冷静道:“皇上明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靖妃嗤笑一声道:“苏嫔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苏絮连连冷笑,扬眉环视靖妃一流道:“原本这件事儿安排的一丝不错,实在让嫔妾无从争辩。但人算不如天算,那晚我并不是只身回宫。”
霍景嵩闻言,不觉开口问道:“苏嫔,还有旁人能证明你的清白吗?”
苏絮在心里盘算一番,才小心的开口与皇帝道:“那日嫔妾吹了风,酒气上头才提早退席。半路上又担心皇上问起,是以让红萼折返回去与皇上知会一声。红萼走后,嫔妾在路上遇见巡视的君大人,君大人见嫔妾一人,又因刺客的缘故,才送了嫔妾一路。月色江声的事儿,君大人也听见了。可证实嫔妾的清白。”苏絮一番话罢便请霍景嵩宣召君陌白,可霍景嵩只垂首抿唇,默然不语。
刘海若不禁笑起,讽刺道:“苏嫔是当真不知道吗?也不过是几日前,君大人已经带着五万兵马去南诏战场了。”苏絮脑中的嗡的一阵响,刘海若话中的意思,便是君陌白此时没办法给她作证了。
霍景嵩立时与吴德全道:“传朕的口谕,派人去向君大人求证,那日可曾听见过这样的话。”苏絮急的双眼通红,泪水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可她仍强忍着泪意,咬牙把喉中的哽噎咽了下去。
蒋才人不由叹道:“苏嫔离席那日,嫔妾正瞧见,还同苏嫔说了话。并未见苏嫔酒气上头,身子不济啊!如今又牵扯出君大人,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苏絮晓得霍景嵩是怎样多心的一个人,若是容蒋墨舞把话说下去,恐怕牵扯了君陌白不说,亦发不能脱身。当即面上一沉,尖利问道:“怎么?蒋才人还嫌我身上的罪名不够吗?什么话都敢往我身上安。”
刘海若啧啧笑道:“君大人是御前的人,旁人轻易怎么会支使的动他。”
苏絮冷笑,怨愤的迫视着刘海若与蒋才人道:“君大人是御前的人,一直得皇上器重。两位才人话中的意思,便是说君大人道貌岸然,皇上识人不善吗?”
刘海若怒道:“强词夺理,是你秽乱后宫在先!”
苏絮咬牙,强忍怒意盯着她道:“秽乱后宫?我还当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帝后如今皆在殿上,宣夫人也有协理六宫之权。我是皇上亲封的正五品嫔位,再不济,也轮不到刘才人为我定罪。”苏絮心里清明,再如何她都不能让旁人诬陷成与旁人私通之嫌,便亦发疾言厉色道:“我与君大人清白,你既未亲眼看见,便如此揣测,可见存心诬陷。”
宣夫人亦是正色道:“刘才人,虽你常与苏嫔不睦,却断断不能乱说话。秽乱后宫这样的话,是能轻易说出来的吗?”
苏絮怒及,呵呵冷笑道:“这样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前次在顾府,刘才人也冤枉我与昭大人有私情。若非顾二姑娘直言相救,恐怕我早就担上秽乱后宫的罪名了。”
刘才人“咯”的一声笑道:“你自己不检点,还怪旁人不成?”
苏絮阴沉着脸,呵斥道:“不是昭御医便是君大人,刘美人非要往我头上扣这样大的罪名,又岂是我检点便能躲得了的?”
刘才人喝道:“你一向口齿伶俐,最会混淆黑白!苏絮……”
“住嘴。”霍景嵩脸上罩着阴霾之色,忽然开了口吓得刘才人立时噤声不语。此刻靖妃身边宫女进门,将什么东西递给了翡翠。翡翠忙上前对着皇上与皇后等人福了福道:“这个是在苏嫔小主宫里倾倒之物中发现的。”
霍景嵩伸出手,便有内监呈给他看。他鹰眸深邃,面无表情道:“这是什么?”
靖妃淡淡哂笑道:“皇上叫御医一看便知。”霍景嵩不言语,只点了头。靖妃便着人去请,过了半晌,昭云归跟着宫人进殿,与帝后诸妃行礼。霍景嵩不耐的挥手免了昭云归的礼,把纸包递了出去,让人送至昭云归的眼前道:“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昭云归见苏絮两眼通红,面上是散不去的怒意与哀戚。犹疑的打开了纸包,验看着。这包里的东西,他闻一闻瞧瞧颜色便知道是藜芦根末,他想起前几日藕粉桂花糕的事儿,忍不住为苏絮悬心,缓缓道:“回皇上,这纸包里的东西,是藜芦根末。”
靖妃当即便道:“如今人证物证聚在,苏嫔万没有什么好抵赖了吧?”
宣夫人与皇后对视一眼,在霍景嵩面前福了福身,恭声道:“虽说苏嫔入宫时日尚短,可臣妾瞧她性子一向温顺,为人也乖巧伶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恐怕是另有误会!”
皇后亦开口替苏絮求情道:“既然苏嫔说当日红药寻短见的事儿君大人也曾闻听,君大人是御前的人,苏嫔必定不敢胡诌一气。其中有隐情也未可知,皇上……”
霍景嵩忽然抬手,倏地起身行至苏絮身旁。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苏絮,眼神里溢满了试探与犹疑,定定问道:“绾儿,你告诉朕。你究竟做没做这样的事儿?”
苏絮对着霍景嵩一叩头,抬眸望进霍景嵩的眼中,真切道:“嫔妾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嫔妾不知是红药与谁合谋要陷害嫔妾,安排的天衣无缝,一丝不漏。可嫔妾万万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霍景嵩看着她,静默半刻,沉声道:“朕必定会着人查出这其中究竟,若是冤枉了你,也会为你做主。朕信你,你可信朕?”
苏絮带着对霍景嵩的一丝奢望怔怔的点头,再抬眼时,眼泪便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强压着哭意道:“绾儿相信皇上,绾儿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心里清楚自己的清白,也清楚皇上必定会将诬陷绾儿之人寻出,以正视听。”
霍景嵩微微点头,便转身负手再不看苏絮。“带苏嫔回流华阁,未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流华阁半步。事情没有定夺以前,旁的人也不准探视。”
苏絮颓然跪地,几乎是被宫人半托半搀着送回了流华阁。祸端忽至,让苏絮招架不住,进了流华阁还回不过来神,她又气又怒,却在心里仍旧奢望着霍景嵩对她的信任。天被乌云压得密密实实,也压得苏絮喘不过气,她把自己关在暖阁里,默声不语。她恨自己竟一步一步的栽进靖妃设计的陷阱中去,又恨自己怎么轻易信了红药与海月。她紧紧的咬着牙,只把腮帮子都咬酸了。寸长的指甲连根折断,硌得手心儿发红,她却麻木的觉不出疼。
长久的寂静,才有人敢推门进来。
白檀进门时,屋里的暖炉已经灭的只余下一层暗淡死灰。屋子里凉的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苏絮抱臂靠坐在暖阁的地面上,一言不发。白檀看着心疼,又担心。轻轻唤道:“小主。”苏絮怔怔的坐着也不言语,全身轻微的战栗着,让人看不清是因为怒还是因为冷。白檀福了福关切道:“小主再气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如今糟践自己,便是让旁人瞧乐子。”
苏絮倏地想起什么,匆忙抬头问道:“春如还安全么?”
白檀蓦地一愣回道:“还好,小主如今自身难保,怎么问起春如来了?”
苏絮神思稍稍清明道:“若是春如的事儿再被红萼与海月发觉,咱们便越发艰难了。”
白檀恭谨的把苏絮扶起,劝道:“如今一切未有定论,小主不能这样自怨自艾,总该想想法子。”
苏絮怔愣到:“还能有什么法子,她们谋划已久,如今连消带打,好不利落狠毒,叫我措手不及。”
白檀垂眸,低低与苏絮道:“小主,咱们还有怡昭媛。她们下了这样狠的手,就是为着让小主没有还手之力。”
苏絮凄然一笑,疑惑道:“怡昭媛如何能救我,人证物证聚在,她如何肯蹚这样的浑水。”
白檀握着苏絮的手,恳切道:“小主不能轻易放弃,若是不保住性命,三爷与五姑娘可要怎么办?”白檀这句话立时让苏絮清明起来,她定定道:“对,我不能有事。如今菱儿要依仗着我。”白檀颔首道:“是,如今五姑娘在宫中,若是小主不能保住自己,那么五姑娘又要指望谁?怡昭媛是毓秀宫主位,又是皇上最爱重的嫔妃。却时时被靖妃安妃踩在头上。若是能借着这件事把安妃与靖妃搬倒,怡昭媛必定乐意为之。”
苏絮定了神,却又发愁道:“皇上下旨禁足,宫外也有守卫的人,如何能轻易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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