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被怡妃揶揄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时哭道:“若是怡妃娘娘有气,大可以惩罚嫔妾。何必这样指桑骂槐呢?”
惠贵嫔扬声呵斥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指责怡妃的不是?怡妃娘娘好言相劝,是你自己不识好歹。”
叶筝委屈的哭诉道:“纸鸢是皇上赏给嫔妾的,也没说嫔妾不能放风筝。缘何到了怡妃娘娘与惠贵嫔这里就是忌讳?”
惠贵嫔怒极反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本宫与怡妃娘娘好言劝告,你若是听不进去,自顾自的放去。”话罢,惠贵嫔转眸与怡妃道:“原本就是没脸的人,又何必跟她说这样多的话。”
“嫔妾出言无状,”叶筝话罢,便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嘴巴,“怡妃娘娘与惠贵嫔如今可消气了吧?”她惊惧不定,抽噎着道:“嫔妾初入宫闱,并不愿意与人生什么不悦嫌隙。却又是个直心直肠的人,若是说什么话冲撞了怡妃娘娘与惠贵嫔,也请两位娘娘宽恕嫔妾无知之罪。嫔妾日后必定会小心仔细,再不敢冲撞两位娘娘。”
叶筝倏地变了脸,让惠贵嫔尤为疑惑。怡妃听得她这一番话,心里大为不快。盯着她,挑眉道:“本宫可有责罚怨怪过你?何以叶贵人句句都仿佛在说,本宫委屈了你?”
“没有,怡妃娘娘并没有责罚嫔妾。方才的话,也是提点教导嫔妾。”她呜呜哭着,似乎十分惧怕,身子抖得筛糠一样,“是嫔妾愚钝,瞧不出娘娘的用意。”
惠贵嫔听她这话实在别扭,不由道:“方才倒是没见叶贵人这般乖觉!如今怎么好好的告饶了。”
怡妃缓缓道:“叶贵人既晓得本宫并未有过多怪罪之意,难道还不起身吗?”
叶筝连连摇首道:“是嫔妾有错在先,嫔妾不敢起身。”
怡妃眯目,冷笑着道:“怎么,叶贵人想让这来往的宫人都瞧见,当做来日茶余饭后的乐子吗?又是自己掌嘴,又是跪地不起的。不知道得瞧见,可不该觉着叶贵人是犯了多大的错,怕成这个样子!”
叶筝低低垂着头,屏声静气,连哭泣都是极小声的,凝噎道:“嫔妾,嫔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嫔妾愚笨,越做越错。”
怡妃哼笑一声,“你怎么会愚笨呢?”怡妃亲自伸手,强拉着叶筝起身,笑容和暖道:“本宫不过是平白叮嘱你一句,叶妹妹这样马虎莽撞,今日冲撞了本宫与惠贵嫔也就罢了。若是来日,撞着有孕的宫妃可怎么好呢?”叶筝满面惧意,眼睛睁得滚圆,仿佛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好不委屈,这番神色实在惹人怜爱,让人瞧着都不大忍心说一句重话。
而这一幕,全部都落进了苏絮与齐相宜的眼中。她们是带着苏菱和皇长女一同来的御花园。皇长女拉着苏菱在御花园里撒欢儿似的跑,这一会儿便跑没了踪影。苏絮与齐相宜缓缓过去,正瞧见叶筝让婢女拿着纸鸢,在一边宫道上探头往另一边去看。她们心里好奇着,就见叶筝直直的跑了出去。
齐相宜奇道:“叶贵人是做什么呢?若是放风筝,这样跑是要奔着太液池里去吗?”二人正说着话,便听见惠贵嫔的怒骂声。苏絮同齐相宜对视一眼,转头与白檀道:“去,让人领着公主上一边儿玩去,过一会儿再过来。”白檀会意着退下,二人静悄悄的往前走。这才将叶筝与怡妃的对话听得真真楚楚。
苏絮瞧一眼齐相宜,便要出去,只听后面高声道:“在这里,英母妃与敏母妃在这呢。”齐相宜柔柔一笑,将绢子取下,元慈立时奔到她的身边。因为之前宣顺夫人叮嘱过,所以元慈没敢往齐相宜的怀里奔,跑到身边就停下了。齐相宜拿绢子为她擦着汗,扬声道:“慈儿方才去哪儿了,英母妃在那边都没找见,刚要去前面看。”
元慈笑嘻嘻道:“慈儿带着菱姐姐看鱼去了。”
苏絮听着那边没有动静,低低笑道:“咱们去前面亭子歇歇吧。”众人应了,苏菱拉着元慈往外走,一时笑语不断。刚转过来,便瞧见怡妃与惠贵嫔站在不远处。叶筝抽噎着被玲珑扶住。苏絮面上一愣,立时与齐相宜请安道:“怡妃娘娘安康,惠贵嫔安康。”
怡妃神色恹恹的颇有倦意,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元慈跟在苏絮身后,对着怡妃略福了福身,瞧着叶筝十分委屈的与齐相宜等人见礼,低低“咦”了一声道:“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叶筝小声道:“嫔妾是关雎宫的叶贵人。”
元慈轻“哦”着道:“是父皇封的新母妃。”元慈如今也快要五岁,实在晓得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立时冲着叶筝笑道:“叶母妃长的像花一样好看!可是好好的怎么哭了?”
叶筝哽咽着道:“嫔妾恐怕惹怡妃娘娘不高兴,帝姬可否帮嫔妾求求情?”
苏絮忍不住要笑出来,可到底按捺下来。婉然笑道:“帝姬可是顶不禁逗的,叶贵人可不要与她玩笑。怡妃娘娘一向宽厚和顺,我入宫这样久,从没见过娘娘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如何还用得着帝姬求情呢。”
叶筝慌忙点头,“是,敏嫔小主说的是。”
怡妃见苏絮为自己解围,大为满意。也再没有兴致看叶筝装模作样的脸孔,转身与惠贵嫔道:“姐姐,咱们回去吧。恐怕出来久了,淅儿也要想你的。”
惠贵嫔很是不悦,却到底忍住了,缓缓点头道:“回宫。”话罢,拂袖转身。宫人提着一篮子的连翘花簇拥着惠贵嫔与怡妃走了。
英容华温然笑起对元慈说道:“慈儿,去拿手帕,给你叶母妃擦擦眼泪。”
瞧见怡妃与惠贵嫔走远,叶筝嘴角微扬。苏絮看得仔细,正见一抹细不可查的笑意淹没在她的嘴边。那神色又是讥诮,又是不屑。元慈拿着手绢递到叶贵人的手上道:“叶母妃,慈儿够不到你的眼睛,你自己擦擦吧。”
叶筝眼眸一转,立时蹲身。元慈撇了撇嘴,替她抹着眼睛叹道:“叶母妃一直哭,手绢都要哭湿了。叶母妃为什么这样害怕。”
“是嫔妾做错了事情,惹怡妃娘娘与惠贵嫔不高兴。嫔妾心里害怕。”
元慈嘟着嘴,偏头似乎想了想道:“叶母妃别哭了,我可以跟母后说说,让母后请怡母妃不气了。”她摊开绢子,递在叶筝的面前,“叶母妃哭花了胭脂,把英母妃的绢子都蹭脏了。”
齐相宜含笑拉过元慈道:“乖慈儿,绢子脏了又什么要紧。慈儿今天这样乖,这样听话。回去英母妃就让香橼姑姑滚了珍珠桂花小汤圆给你吃。”
元慈闻言,便乐的手舞足蹈,欢喜道:“英母妃可不许哄慈儿!”
齐相宜笑着颔首,抬眼瞧了一眼玲珑道:“方才没看顾好小主就是你的不是,如今到更似木头一样。还不扶着你小主起身,方才跪的还不够吗?”
苏絮瞅了瞅纸鸢,向小康子睇了一眼,小康子立时会意,小跑过去拾起。苏絮接过小康子递过来的纸鸢,放在叶筝面前,轻轻一笑道:“这纸鸢真好看,就像叶贵人一样耐看的很呢!这样会挑地方,摔进了连翘从中,不过是沾了些许花叶。若是掉入春泥,染上尘。就当真是可惜了。”
叶筝抬头飞快的看了苏絮、齐相宜一眼,眼珠一转,便双手接了纸鸢。玲珑也连忙去将她扶起,切切道:“小主方才也跟着跌了一跤,可没摔着吧。”叶筝垂首,紧紧抿唇不语。
齐相宜温然笑道:“摔没摔着的,都要回去给你们小主请个御医好好看看。没跌着,受了惊吓也不好呢。”
叶筝定了定神,才不慌不忙的福身道:“多谢英容华与敏嫔关怀。原是嫔妾莽撞,惊了怡妃与惠贵嫔,让两位小主笑话了。”
苏絮扬眉,柔柔笑道:“叶贵人下次必定要看好了,否则纸鸢放不成,白白的为自己招致祸患。若那边过来的当真是皇后娘娘,可怎么好呢!”苏絮特特咬重了看好二字。这番话说的叶筝有些心虚,可到底也稳住了神思,敛衽恭谨道:“若是嫔妾能看见,哪儿还会冲撞了怡妃与惠贵嫔,惹得两位娘娘败兴而归呢?”
苏絮不置可否,齐相宜接口笑道:“得了吧,叶贵人这一会儿实在也是极为的费心劳力,又受了惊喜。这样久久的福身,不难受吗?我们也不是怡妃这样位高,不必噤若寒蝉的。”
叶筝倏地镇静下来,“嫔妾身子不适,就不扰英容华与敏嫔兴致了。”
齐相宜微微颔首,“玲珑,这回可扶好了你们小主,别再生出旁的事儿。”
玲珑神色颇为疑惑,连连应了。极为小心的抚着叶筝,两人从另一边的宫道往关雎宫回。齐相宜低低笑道:“不想,闷在屋子里这些日子,一出来就有好景儿看。”
苏絮并未立时接齐相宜的话,而是转脸与苏菱道:“菱儿,前面的灼华亭桃花开的正好,你带着元慈去玩儿吧。英容华不好太过劳累,姐姐陪着她在这边亭子里先歇歇脚。”苏菱立时晓得苏絮的意思,脆生生应了,便仍旧拉着元慈,两人又跑又跳的往前去。苏絮扶着齐相宜的手,进了一边的浮碧亭里暂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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