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是谁来了?
听得这话,萧玥面色微白,“你不过是个奴才,还不快进去替本郡主通禀一声?”
素言挑眉,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啊郡主,我这厢一没受过礼节训练,二则这世上我只听小姐一人吩咐。至于无关之人,不好意思,恕难从命。”
“你!”萧玥一跺脚,一恼火就想冲上去。
上官致远急忙拽住她,“你不要命了。”
素言甩了甩手中的死鱼,甩得一手的鱼腥水,惊得萧玥连连后退。
“好了素言,别闹。”上官靖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素言身后,“既是郡主大驾光临,岂有拒人千里之理。”
这话刚说完,萧玥一溜烟就跑进门。
素言张了张嘴,哼哼了两声,“算你跑得快。可是小姐,她分明就是来搅局的。谁敢跟小姐抢姑爷,我绝饶不了她。”
上官靖羽莞尔,“你没瞧见她那性子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吗?”
“那也不行。”素言将死于丢在水盆里,端着盆子往外走。鱼死了,总该去倒掉,免得真的有人吃了这鱼,闹出人命来。
“姐姐?”上官致远站在外头,浅浅的笑了笑。
“进来吧!”上官靖羽嫣然。
萧玥跑进花厅的时候,萧东离正摆好筷子准备与上官靖羽吃饭。见着萧玥,他这眉头瞬时一蹙,“怎的是你?”
“离哥哥这是什么话,敢情我过来瞧瞧你、你们吃的什么也是罪过吗?”萧玥毫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萧东离转头看着上官靖羽带着致远进来,眼底的光瞬时柔和了不少。
“我们这厢还没吃饭,一道吃吧!”萧东离瞧了上官致远一眼。
上官致远倒有些不好意思,但萧玥在这,他又不放心马上走。这丫头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海润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盯好萧玥。
所以上官致远是不敢将萧玥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免得萧玥又发什么羊角风,伤了上官靖羽。
思及此处,上官致远点了头表示见礼,就着桌案边坐了下来。
萧玥毫不客气,直接夹了菜肴往嘴里送,“离哥哥,其实我是陪上官致远过来看他姐姐的,他不放心,所以带着我一道过来蹭饭。”
上官致远一口汤喝进嘴里,险些喷出来,在嗓子眼里咳嗽了好一会,最后连脸都咳得通红才算作罢。
上官靖羽单手捋着他的脊背,“慢慢喝。”
“就是,真没出息。这菜肴好吃,也犯不着如此着急,就跟八辈子没吃过一样。”萧玥还不忘挖苦。
“你!”上官致远刚要起身,桌子底下却被上官靖羽的脚面踹了一下。他一怔,心忖:姐姐心知肚明,不过由着萧玥胡闹罢了!
算了算了,这厢就当吃了哑巴亏。
若是萧玥能不闹腾,好好的吃完这顿饭,自己也算心安。
“想不到这幽州府衙还有这么好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萧玥朝着流盈道,“改明儿回去,记得让府衙把厨子给我带上。”
上官靖羽含笑瞧了身边的萧东离一眼,他仿佛浑然不觉,只顾着低头给她挑鱼肉,将刺与肉细细的分开。旁人说什么,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见一桌子人,谁都不说话,萧玥撇撇嘴自觉无趣。
却见萧东离将挑好的鱼肉,小心的放在上官靖羽跟前的碟子里,当下咬得筷子咯咯响。
上官致远瞧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想不着郡主还好这一口,这府衙的筷子也好吃得紧,改明儿回去,让府尹大人把筷子也打包带回吧!”
桌子底下,萧玥一脚踹过去,上官致远惊得手上一滑,险些摔了饭碗。一抬头,狠狠盯着萧玥,萧玥得意洋洋的朝着他挤眉弄眼。
上官靖羽笑而不语,与萧东离对视一眼,两人旁若无人的吃着。
一顿饭下来,最后就光剩下萧玥跟上官致远的唇枪舌剑,一个冷嘲热讽,一个桌子底下猛蹬腿。
连萧玥自己都忘了初衷,忘了进这园子原是来找上官靖羽算账的。
可是,为何会忘了呢?
等着萧玥吃完饭,跟着上官致远吵吵闹闹的出了门,流盈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见了什么鬼?
说好的找上官靖羽晦气,怎最后莫名其妙成了闹剧?
萧玥托腮坐在天井上,十万个不明白的望着皎洁的明月。
流盈端着空碗走过来,“郡主有心事?”
“他喝完药了?”萧玥瞅了一眼空碗。
流盈颔首,“公子服了药就歇下了。”
“流盈,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劲?”萧玥问。
“郡主病了吗?”流盈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盘,神色焦灼。
萧玥摇头,“没病,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其实郡主——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流盈咬着唇,半蹲在萧玥跟前,仰头看着她。
“说。”萧玥撇撇嘴。
流盈想了想道,“郡主,恕奴婢多嘴,其实三皇子的心压根不在郡主身上,郡主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是不得其好。与其如此,郡主还不如另觅良人。这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以郡主的容貌和身世地位,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
萧玥难得没有生气,“流盈,你说什么样的男儿才算好男儿?”
闻言,流盈笑得尴尬,“郡主这话——奴婢没有经历过,如何知道?”
“问了也白问。”萧玥嗤鼻。
“奴婢小的时候听娘说过,男儿该有自己的担当,挑得起责任,养得起家就是好男儿。”流盈想了想,“约莫是书上说的,要么能让你过得好,要么能为你吃苦拼命的。”
流盈说的,自然是寻常百姓心中的好男儿。
却并非萧玥心中的男儿。
想了想,流盈问道,“郡主想要怎样的男儿呢?”
萧玥起身,犹豫了半天才道,“必须得跟离哥哥一般,武艺卓绝,见多识广。此外,还要长得好,学识好,只对我一人温柔。”
流盈蹙眉,“他似乎只占了一样。”
“你说谁?”萧玥骤然盯着她。
流盈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奴婢什么也没说。”
“可是离哥哥不喜欢我。”萧玥轻叹一声,“这世上要是有两个离哥哥就好了。”
“其实郡主——上官公子人不错,上次挨了郡主一茶杯,也不曾追究,这次为了郡主差点小命不保,也算是跟郡主共患难了。”流盈道,“而且上官公子学识好,温文儒雅。论起来上官家与咱们甘州王府,也算门当户对。”
萧玥点了头,蓦地眉头怒挑,“你胡言乱语什么?这世上除了离哥哥,我谁也不要。”
语罢,竟有些莫名的愠怒,直接跑向了府门。
流盈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回过味来。
这郡主是越发的怪异了!
自打竹林回来,似乎更不对劲了些。
心头这样想着,回过神,流盈赶紧去追。这萧玥要是出了点事,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夜里锁了院门,素言才算松一口气,进了屋子给上官靖羽收拾了被褥,“小姐放心,今夜那郡主不会再过来了。”
“你不必如此防着她,她本性不坏,何况我倒是蛮喜欢她那直性子。”上官靖羽笑了笑,褪去了外衣。
素言摇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素言自身倒也罢了,可不敢教人伤了你。”收拾好了床铺,素言伸个懒腰,“小姐早些休息吧!院门已经落了锁,大抵姑爷也不会过来了。”
上官靖羽点了头,“我心里有数,你去吧!”
闻言,素言小心的退出房门。
房内静悄悄的,烛火微摇。
上官靖羽轻轻关上窗户,“你回回都要翻窗户进来,才算痛快?如此偷偷摸摸,倒真是苟合之徒。”
她转身,萧东离已经坐在了床沿。
他一笑,“不如此,你怎的记忆深刻?”
她走过来,嫣然轻语,“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
他突然俯身握住她的脚踝,快速替她脱了鞋袜,“那便不穿鞋。”
指尖滑过脚心的那一瞬,她下意识的缩了脚塞进裙摆里,“痒。”
闻言,萧东离难得开怀一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闹了,时间不早,睡吧!”
他抱着她拢了被褥,她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她的眼神有些难掩的晦涩,“我希望有朝一日醒来的时候,你还在身边,而不是空荡荡的。”
“会的。”他深吸一口气,“等到战争结束,朝中会有大变。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而后——我们离开东都,走得远远的。”
什么都不要,只陪你去看日出日落。
用所有的时间,换你刹那芳华。
她狠狠点头,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
他知道,她在等着那一日。
她却不知道,他希望那一日,来得迟一些再迟一些。
未来渺茫,可是有希望。上官靖羽想着,只要两个人坚守一生,终有一天会在一起。可是她从未想过,等了两世,等到的是这样的真相;换回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萧玥跑出去了,流盈找遍了整条街,就连郡主的随扈们,也没能找到萧玥。最后流盈只能找到上官致远,由上官致远带着自己的相府内卫,两拨人继续查找。
郡主丢了,不能声张,只能悄悄的找。
幽州不太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而最大的意外是,萧玥去买醉。
城外兵戈四起,城中乱花依旧。
人总该生活,就算是战争,也要活下去,不能眼睁睁等死。就算城破了,只要没有屠城,幽州还是幽州,不管是大朔的幽州,还是北昭的幽州。
每逢战争,醉酒的人就格外多,酒肆的生意反倒是最好的。
清醒太多,心太累。
难得糊涂。
萧玥几乎喝得烂醉,桌案上倒伏着不少的酒壶,四下的人三三两两的,要么也是烂醉如泥,要么就是酒话漫天,倒也无人注意到她。
酒客,各自有各自的烦恼。
两人走进酒肆,为首的一人,一眼就将视线落在了还在喝酒的萧玥。想了想,二人便与萧玥拼桌而坐。
“你们谁啊,滚!”萧玥的视线里,唯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主子?”一人立于男子身后,“她……”
男子抬手,示意他莫要言语。
店小二上前,“客官,那头还有桌子。”
“不必。”男子瞧了店小二一眼,便是这一眼,让店小二心下咯噔一声,险些给他跪下。这男子生得极为平常,五官平常,容色平常,然则那一双染着邪魅的眸子,只消轻轻斜睨,便顿生万刃之利,足以教人肝胆直颤。
察觉店小二的畏惧,男子身后的随从便道,“愣着干嘛,上酒上菜。”
店小二急忙行礼,快速跑开,仿佛他会吃人一般。
“主子?”随从俯身,“这里人多,怕不安全,还是换个地方吧!”
只是男子的视线却冷飕飕的落在了萧玥的身上,“没瞧见,她一身贵气吗?”
随从一怔,“主子的意思是——”他心中暗忖,莫不是主子瞧上了这位姑娘?然则这姑娘容色虽好,但瞧着刚才发性子的模样,似乎脾气不太好。
主子,喜欢这样的女子?
“上官靖羽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要她不要我?”萧玥打个酒嗝,伸手摸了摸腰际,好似寻常都是流盈付钱,自己哪儿带过银子。
一屁股坐下来,萧玥蹙眉,抓起一旁的酒壶,拼命灌了几口酒。
男子回眸朝着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二话不说将银子放在了案上,“我家主子说了,姑娘的酒钱,我们付。”
“你们以为我付不起酒钱吗?我只是忘了带钱而已!”萧玥打个酒嗝,浑浑噩噩的往外走。横竖有人付钱了,她也不是傻子,“明日来府衙,我、我还你们。”
随从一怔,这姑娘要走了,主子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正想着,男子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出门的时候,瞧了一眼随从,“把她带回来。”
“是。”随从颔首。
三五人从阴暗的巷子里走出来,跟着那名随从,尾随萧玥而去。不多时,那名随从便扛了一个麻袋在肩头,直接窜入阴暗处,在街口拐个弯便已消失无踪。
流盈与上官致远在街口碰面,始终没能找到萧玥。
上官致远眉头紧皱,天亮之前找不到萧玥,只怕是要出事了。找,只能继续找!就算把幽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萧玥。
哪知萧玥此刻睡得正熟,早年她讨厌萧赞喝酒,是故自己也是滴酒不沾。如今,正醉得不省人事。
“主子?”随从上前,“主子莫非想要学古人,金屋藏娇?”
男子冷笑两声,指尖轻柔拂过鬓间散发,“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倒是极好,只可惜这不是金屋,她也不是娇。”
“那主子的意思是……”随从不解。
“她说,府衙!”男子拂袖,就着栏杆坐下。
春夜漫漫,这湖心小筑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微风拂面,波光嶙峋,倒映着他眼底的邪冷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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