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欺半信半疑,他点了点头。
“正是。”
万千落了然的摸了把胡子,他忽的神色悲伤。
“多年不见佩佩她,可安好?”
阮慕欺神色一变,语气冷意盎然。
“她死了,早在我尚在襁褓时便死了。”
万千落大惊,他神情悲痛。
“怎么,死的?”
阮慕欺冷冷的看着他。
“你不知?”
万千落眸中浮上愧疚之色。
“当年我因为一些事情,隐居山林,此后再不问世事。”
阮慕欺面色稍霁,他缓缓道。
“父亲说,母亲当年是被一个人下毒,好不容易将我生下来,便撒手人寰,那个使毒的人,她始终不愿意说。”
万千落忽的想起什么,他踌躇着问。
“你的父亲是...”
阮慕欺看他一眼。
“阮年。”
万千落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他仔细的看着阮慕欺,忽然笑开,随即低喃着走开,他的声音太小,就算五官聪敏的阮慕欺也只听到些许。
“你终究还是太心软...”
阮慕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皱起眉头,这个自称是他舅舅的男人究竟是谁?
沈画梳洗一番,来到正厅,墨煊又先她一步已经入座,沈画眼神飘移,就是不愿看着他,墨煊心中微软,轻声对她道。
“吃完早饭,准备一起进宫吧。”
沈画抬眸,面上疑惑。
“进宫?”
墨煊见她不再躲避他,心中愉悦,他嘴角挑起一抹笑,魅惑非凡。
“这次,我们光明正大的去。”
沈画见他笑容,心中一动,别过头静静等着人到齐。
不消片刻,阮慕欺便踏了进来,见沈画眉目一挑,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出声暧昧。
“画儿,你来了。”
沈画瞪着眼睛,感受着身后灼灼的一道目光,再次深深体会到前有狼后有虎的压迫感。
万千落就在这时踏了进来,将沈画解救与水火之中,沈画万分感激的看着他,却疑窦丛生,这人好生面疏,是客人?
墨煊淡淡开口。
“前辈请坐。”
万千落也不客气,入座后扫了一眼阮慕欺,眸中异样。
阮慕欺自万千落到来,便收了笑容,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上,十分正经。
沈画见他安静,乐观所见,她心情颇好,一转眸便落入墨煊深邃的眸子里,她眼角微跳,觉得这两人今日都中邪了。
一桌人各怀心事的用了早饭,接着便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当然借口还是沈画去看望旧友,沈画听到这个借口不禁皱了眉头,不满的抗议。
“为什么还是拿看望流翎当挡箭牌?”
墨煊淡淡看她一眼。
“若不然直接道,你千云国太后有涉嫌转手大麻之疑,我们前来调查?”
沈画吃瘪,她暗自嘟哝一阵,又想起什么。
“那为何我还是与你共乘一辆轿撵?”
墨煊别过脸,淡漠出声。
“你不愿意可以下去的。”
沈画盯着他的后脑勺,愤愤挥拳,墨煊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沈画尴尬的收回手,一路沉默不语。
到了皇宫许流翎见到沈画自是欣喜,他半点不顾君臣之别,上前亲昵的拉着沈画的手,一阵嘘寒问暖,袖引在一旁鼓起腮帮子,接着眼珠子一转,哎呦一声。
许流翎果然上当,连忙转身将袖引检查一番,见无碍才松了口气,抬眸见袖引戏谑的眼神,不禁恼怒,他低声唤道。
“袖引。”
袖引自觉做错事,拉着他的衣袖一阵晃悠,许流翎挫败的叹了口气,他这辈子,被袖引吃的死死的。
沈画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许流翎与袖引,轻叹出声,还是像当初在墨国那般,好事多磨,他们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许流翎想起还有一众人在等着,对着沈画报赫一笑,轻声道。
“画儿此番不妨在宫中多住几日吧。”
沈画正有此意,毕竟这次追查太后一案,必定要花上些时日,若是每日都来宫中,到会引人猜疑,不如就此住下,也好方便调查。但是别有深意的住着,沈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只得微微颔首。
“嗯,好。”
许流翎眸中露出欣喜之色。
沈画正为难着,该如何向许流翎道,墨煊一众人也要住在宫里,只听的墨煊淡淡道。
“郡主既然留下,那么本国师也恳请在贵国皇宫叨扰几日。”
阮慕欺见墨煊这般,微微抿唇,他紧接着道。
“在下也恳请一同留下。”
许流翎看着眼前两个出色的男子,心中讶异,半晌他轻笑。
“那便一同留下吧。”
沈画轻舒了口气,却听得一直默不作声的万千落幽幽道。
“在下恳请拜访贵国太后。”
万千落不卑不亢,即使对方是一国之主也神情淡然,许流翎深深看了他一眼。
“母后近日身体不佳,恐怕...”
万千落轻笑。
“旧友来访,她总是要见上一面的。”
许流翎见他语气像是旧识,微微思索一番。
“午膳后先生随意。”
万千落看了许流翎一眼,眸中复杂万分,原来她的孩子都这般大了。
万千落急急的用完膳便往太后的宫殿走去,他踏在后花园,心中感慨万分,二十年了,这园子里的景色依旧,只是岁月不饶人,他们都已经老了。
思绪纷飞间,转眼便到了宫殿前,万千落深吸口气,缓缓踏了进去。
这宫殿还是像以前那般,空气里有着她最爱熏的檀香,屏风也是她最喜爱的兰花,纱幔正是她最爱的紫色,一切,还是老样子,仿若这二十多年并未发生。
太后自内殿款款而出,她意识到有人进来,以为是瓷儿,这时候她正欲午睡,瓷儿是懂她的习惯的,今日怎的这般不懂事,她拧眉,正想训斥一番,抬眸时却生生怔在原地。
万千落见到太后内心也是一阵翻涌,二十年了,她终于还是有了白发,但依旧不影响她的美,眉宇间总有着一股傲气,当年,他爱的就是她的这个性子,傲然如梅。
太后愣怔了半晌,良久,她不确定的唤着。
“千落?”
这两日她总是看到许许多多的旧人,先皇,敬妃,佩佩,还有千落...她实在是分不清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她的幻想,还是真实的,半晌她没有听到回应,自嘲的笑笑,低喃。
“果然还是幻象...”
万千落听得她这一声低叹,一阵心疼,他轻声唤道。
“未语。”
太后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万千落,她颤抖着唇,眼眶微红。
“千落,千落真的是你么?”
万千落低叹一声,回道。
“罗未语,你还在怀疑什么?”
罗未语眼泪夺眶而出,她拖着厚厚的裙摆,奔向万千落,似年少时那般,扑进他的怀里,这个总是在她身后不曾离去的男子。
万千落感受到她身子微颤,他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
“没事了,我来了。”
罗未语伏在他怀里哭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气,她擦着眼泪,仔细的看着万千落。
“你老了。”
万千落好笑。
“二十多年了,能不老么,倒是你,一点没变。”
罗未语脸颊飞红,竟似少女般的娇态,她轻嗔。
“油嘴滑舌。”
万千落哈哈笑着,他看着面前的罗未语,一阵感慨。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一群人转眼只剩下了你我二人。”
罗未语也低垂着眸子,神情黯然。
“是啊,都走了...”
万千落忽的想起什么,他紧紧盯着罗未语,一字一句的问。
“你可知道,佩佩也走了?”
罗未语身子猛地一僵,她神情不自然的道。
“未曾知晓。”
万千落沉默半晌,他轻声道。
“未语,你知道么,你撒谎时眼睛总是不敢看着我。”
罗未语脸色一变,她抬起眸子,语气微冷。
“那又怎样,如今你是来找我寻仇的么?”
万千落见她警惕,不由得苦笑。
“未语,这么些年,你从未明白,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办法恨你。”
罗未语一愣,接着神情恍惚,她仿佛看到了当年,不禁自嘲一笑。
“你不恨我,我却恨这样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罗未语也是天之骄女,性格直爽,可一遇到‘情’这个字,便成了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儿。
罗未语一生与权力周旋,她已经快忘记安静时什么样的滋味,她有时看着铜镜,会不觉恍惚,自己,已经老了这么多,而当年的那些人,云祁,扶嫣,甚至佩佩,都离世而去。
留下她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罗未语忽的感到疲惫。
尤其是见到万千落时,愈发的脆弱,万千落见她身陷往事不可自拔,轻叹一声。
当年他若是知晓佩佩身重不解之毒,他也不会轻易的抽身而去,此刻想来,他这个做哥哥的真是挫败的很,现在,他想为佩佩做最后一件事。
“未语,放手吧,销毁你手上的大麻,随我一同远离这皇宫可好?”
罗未语一惊,她已经与权势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她连连后退。
“不,千落,你不明白,我若是没了权势会死的,云祁会来杀我,敬妃会来杀我,甚至,佩佩,佩佩也会杀了我的!”
万千落拧眉,看着眼前癫狂的罗未语,他上前在她后颈处猛的一个手刀,他拂过她渐渐软下的身子喃喃自语。
“佩佩会很高兴你这么做的,她从来就不希望你身陷权势。”
万千落抱着罗未语出了宫殿,几个轻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会带罗未语到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抹去她的记忆,一切重新开始,他会告诉她,他是他的丈夫,尽管手段卑鄙,但是他不想再错过她了,这一错过便是二十年,太长了,剩下的半生他会护着她,然后再也不分开。
慕欺,你娘亲不会希望你手刃仇人,因为她的仇人是她最亲密的好友,放手吧,也让你父亲放手吧,他恨了这么多年,该给自己另找生路了。
千云国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失踪了,许流翎找遍了皇宫依旧寻不到,连同与沈画他们一同前来的万千落也一并失踪。
阮慕欺看到了那封信,他抿唇不语,想过无数次亲手报仇的画面,唯独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仇人是太后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他对于母亲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有父亲几乎每天都对他说的。
“流翎,查清大麻事件背后的元首,替你母亲报仇。”
阮慕欺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失望?或是轻松...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翻翻找找的沈画,眉眼一弯。
“沈画。”
沈画被这么突然的一唤吓得一个激灵,她回眸瞪着阮慕欺。
“做什么?”
阮慕欺看着她,笑出声。
“谢谢你。”
沈画不再搭理他,心头微乱,这厮真是莫名其妙。
几天后许流翎收到一封信,来自万千落的,他说,太后与他归隐山林,勿念。
许流翎轻轻拧眉,身后的袖引爬到他背后,在他耳边轻声道。
“回魂啦。”
许流翎回眸看她一眼,将信件放到一旁,揽过袖引的腰身,一个翻转,袖引便到了许流翎的怀里,许流翎凑近她的脸颊。
“皇后可是有何事情要对朕讲?”
袖引眨了眨眼,亲昵的揽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皇后想要为皇上传宗接代。”
许流翎眸色一深,他将袖引压到床榻上,随手放下床幔,低声道。
“那朕便先谢过皇后了。”
接着一阵嬉笑声传来,随即淹没在唇齿间,许流翎没有后宫,他的妻子只有袖引一人,历经过生死之后,才会将彼此看的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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