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浅哥……”
谢青瑶一头扎进来人怀中,痛哭失声。
莫浅本打算推开她,迟疑了一下却又不忍,改为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脸色也渐渐地缓和下来。
谢青瑶哭了很久,好像要把此前十几年攒下的眼泪全部用光一样。
到最后,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莫浅轻轻拍着她的背,苦笑道:“你再哭下去,我可能就要被淹死了。”
谢青瑶抽抽噎噎地收了泪,看见莫浅的肩上湿了好大一片,立刻嫌弃地推开他,擦着眼睛后退了好几步。
莫浅顿时哭笑不得:“你自己弄脏了我的衣服,还敢露出那样的表情?”
谢青瑶擦干眼泪,嘴硬地道:“明明是你自己身上的雪化了水,我还没怪你弄湿了我的衣裳呢,你反倒来抱怨我!”
“好好好,都怪我成了吧?”莫浅知道吵下去吃亏的必然是自己,很明智地选择了第一时间认输。
谢青瑶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看自己胸前被雪水湿了一大片,忙跑回去找了件衣裳披上。
莫浅到此时才来得及看清谢青瑶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又光着脚下床?不要命了不成?”
谢青瑶理亏地垂下了头:“我听见你的声音,太高兴了,所以……”
“这个蠢丫头,你这条小命,迟早会被你自己折腾没了的!”莫浅随手把她按到床沿上坐下,认命地蹲下身子,拿起床脚下的一双鞋子慢慢地套在她的脚上。
谢青瑶的眼眶之中又酸涩了起来。
莫浅握住她的脚腕,许久没有松手。
“莫浅哥?”谢青瑶有些诧异。
莫浅缓缓放开手,站起身来看着她:“你的脸冻破了,脚也肿了。怎么回事?”
谢青瑶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真的没什么的。”
“睿王府里的人欺负你了?”莫浅的声音有些冷。
谢青瑶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昨天乘的马车掉到河里去了……”
莫浅眸光一凝,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你说马车坠河?在什么地方?”
“在……在京郊十几里外的鸣琴山啊……”谢青瑶被他攥得手腕发痛,心里忽然惊惧起来。
这一个瞬间,她恍惚怀疑自己面对的不是熟悉的莫浅哥,而是一个像君御涵那样随时可以要她性命的人。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莫浅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沉默许久才若无其事地问道:“所以,是王府的人到河边找到了你,还是你自己走来的?”
谢青瑶心虚地道:“我自己来的。”
莫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青瑶忙又举手发誓道:“我没事,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王府的人也没本事难为我,那两个侧妃倒是想借题发挥来着,结果不但没害到我,反而帮我讨了太妃的欢心,封我做了夫人……”
话到此处忽然打住,谢青瑶别过头,偷眼窥察着莫浅的脸色。
“怎么不说了?”莫浅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谢青瑶讪讪地道:“没什么了,总之我在这里过得不错就是了。你快回去吧,万一被王府的人发现,事情可就糟糕了。”
“确实,”莫浅冷笑道,“被王府的人发现睿王爷新封的‘夫人’深更半夜在房中与男子私会,咱们俩可都不用活了。”
“所以你快走吧,谢谢你来看我,但是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太危险了!”谢青瑶没有注意到莫浅的异样,伸手推开他,急急地道。
手腕猛然一紧,谢青瑶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莫浅拉到了他的胸前。
“你干什么?”揉着在他胸膛上撞痛了的额头,谢青瑶不满地抱怨道。
莫浅拍掉谢青瑶的手,托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急着赶我走,是怕王府的人误会、怕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你可知道你这院子外面的戒备有多森严?我费了大半夜工夫次才混进来,就是为了听你说一句再也不想看到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青瑶有些委屈。
她怎么会不想看到他?她是怕他被王府的人当刺客抓起来啊!
她眼中盈盈的水光,让莫浅莫名地愤怒起来:“该死,你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好容易挣脱了他的手,谢青瑶揉着发痛的下巴,低下头委屈地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对,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莫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暴揍她的冲动,瓮声瓮气地问:“你为什么要到王府里面来?”
谢青瑶低下头不说话。
莫浅伸手托她的下巴,谢青瑶敏捷地躲开,赌气道:“你管我为什么来!总之这个鬼地方,进来了就出不去,以后咱们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到了。你帮我好好照顾青媚吧。”
这番话耗费了谢青瑶大半的勇气,她低下头等了很久,没有听到莫浅的回答,只得侧过半边脸,偷偷地看他的脸色。
莫浅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厉。
谢青瑶忽然便觉得心酸起来。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在谢青瑶以为自己已经等出了白头发的时候,才听到莫浅的声音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杏仁酥,兴冲冲地跑到你家去找你,却发现迎接我的人换成了青媚,那时候我恨不得立刻把你抓过来打成猪头!”
“青媚也很喜欢杏仁酥的。”谢青瑶捏住发酸的鼻头,闷声闷气地道。
“可她不是你!”莫浅猛地站起身来,在房中团团转起了圈子。
谢青瑶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一时手无足措。
转了一阵子,莫浅停下来看见谢青瑶依旧是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心中不禁更加恼怒:“谢青瑶,我是不是纵容你太久了?”
谢青瑶心中一震,失措地看着他。
没错,他是纵容她太久了。从她记事开始,他就一直纵容着她,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他后悔这些年对她的纵容了吗?
谢青瑶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凉,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莫浅却后退了几步,不许她近前来。谢青瑶无措地站在床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送你的玉蟾,你给了青媚,是不是?”莫浅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怒气,却有着淡淡的疏离。
谢青瑶只能心虚地点头。
“在你的心里,谢青媚比我重要一千倍,是不是?”莫浅语气不变,继续问道。
谢青瑶继续点头。
莫浅忽然笑了起来。
谢青瑶认识他这些年,莫浅似乎一直是笑着的。他的笑容很暖,灿烂如五月的朝阳。
但是今天,谢青瑶却觉得他笑得很可怕,完全不是她认识的莫浅哥。
她心中发慌,慌忙解释:“但是你也很重要的,除了青媚,你就是……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了,比我的母亲和哥哥还重要!”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莫浅慢慢地向她走近,声音却听不出喜怒。
谢青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一时僵住。
莫浅站在她的面前,却没有回应她伸出来的手,只冷冷地问道:“我送你玉蟾的时候,说过的那番话,你还记得吗?”
谢青瑶甚至一僵,慢慢地缩回手去,低声道:“记得。”
“所以,你叫我替你照顾青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莫浅咬着牙,继续问道。
谢青瑶的心脏忽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她想说“不是”,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莫浅猛地伸出手抓住谢青瑶的双肩,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谢青瑶咬牙忍着,硬是不肯叫一声痛。
最后反倒是莫浅不忍,缓缓地松开了手,将攥紧的拳头重重地放了下去。
“莫浅哥,青媚她一直喜欢你的……她不像我,我是个贪慕荣华的女子,我相信凭着我的相貌和聪明,在王府中能过得很好,你……便不要来打扰我了,否则你会害死我的。”谢青瑶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相信她的语气足够真诚,因为连她自己都信了。
莫浅忽然笑了起来:“真心话?”
“真心话。”谢青瑶重重地点头。
“真巧,青媚也这么说。”莫浅轻松地笑道。
谢青瑶诧异地看着他。
莫浅好心地向她解释道:“青媚告诉我,你替她回了王府。我问为什么,她解释说,你们三年前互换了身份,现在你有些后悔,想换回来了。恰好她也想回家,所以一拍即合。”
青媚……她会这么说吗?
也许会吧?毕竟她是喜欢莫浅哥的,她不会愿意被莫浅哥嘲笑她不能吃苦当了逃兵。一个女孩子在心爱的人面前说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话,似乎是无可厚非的。
她不怪青媚。
谢青瑶轻轻地点了点头,涩声道:“没错,事实就是这样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莫浅轻声问。
谢青瑶诧异地看着他。
她和青媚都这么说,他为什么不信?
“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如何能入得了我的眼!”莫浅微微冷笑,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青瑶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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