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在大理寺内八年,直到蓝拓打完胜仗,灭了唐氏一族,余鸿才得以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八年未见过阳光,她贪婪的站在日下,脸上是许久没晒过太阳的病态白。
她终于出来了!看向皇宫的方向,她心里讲道。冰卿皇朝,我余鸿回来了!
夜里,自从蓝拓将宫雅离接到东宫一起住后,他们是夜夜同眠共枕,除了睡觉外,真的是什么都没做了。
宫雅离被她强制按在怀里躺在床上,轻抚着他的银发。“阿离,你还记得我们在西北的家吗?”
“好难受!”在她怀里的宫雅离使劲的乱动着,可是力气丝毫不是蓝拓的对手,只能被死死的按在她怀里。呜呜呜,好讨厌她哦,好想回洛雨宫。“你放开我!这样子好难受啊!”他叫屈着。
“不放。”蓝拓垂眸认真的看着他,“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开你,就算是死,都不会放开你了!”三年前的死里逃生,让她更加的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宫雅离转过头与她面对面的,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伏在蓝拓的脖子上就是用力一咬。
“唔”蓝拓疼得闷哼,没有推开他,反而抱紧了他,手一下又一下的在他的脑后抚摸着。“阿离,阿离,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让你等这么多年!”
宫雅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狠狠的咬她,用力的咬她,直到口腔里漫起一股血腥味,眸子的清澈渐渐褪去,薄雾散去,眸子有了焦距,不再是对这世界的一无所知。紧咬住她肩膀的牙口松开了,胸口盘旋着一股酸涩之意,眼泪无休止的滴落,再滴落。
察觉到肩膀上有了湿意,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流出的血,后来渐渐察觉到怀里的人在抽泣,她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推开伏在她肩膀上的人儿,凝视他哭得面通红的面容。
担忧,“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咬到舌头了吗?”说着她将拇指塞进他的嘴巴看他的舌头是否受伤了,没见到舌头有伤口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哭了?是饿了?还是想出去玩了?”她耐心的问道,自从宫雅离三年前得了疯癫之症后,没有一次哭过,他这次哭,究竟是为什么?
宫雅离泪眼的看着面容上多了的一条淡红色疤痕,他的眼泪掉得更加的凶了,几乎要哭昏厥过去,蓝拓都快被他的眼泪急坏了,只差没叫人去请杨思削来了。
将他抱坐在她的大腿上,拿着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着眼泪和鼻涕。“阿离,告诉我,为什么要哭?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我错了,那我该成不?求你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在疼了!”
宫雅离挥开她给他擦拭眼泪的手,蓝拓因为他不领情的动作伤到了,想到这些日子对他掏心掏肺的,没能哄得他听话些,还备受嫌弃,想想,该哭的人好像是她,要不是怕吓到他,她自己都想哭了。她容易吗?为了追这个夫婿,追了这么多年都追不到手。
他抬起手,抓着她的衣襟,带泪的眸子有了责怪。“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我等了你整整八年!”就连得了疯癫之症他还是在等她,这三年来他时好时坏,只有这一阵子才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直到咬了她,尝到她的血液,他才彻底的清醒。
蓝拓因为他的话吃惊,不敢置信的问。“你、你想起来?是刚刚想起来的吗?”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些都不太敢相信了。比起他疯癫的样子,她还是希望他能正常的生活,能像个正常的人生活。
宫雅离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落泪的点头,手紧紧的抓住她,生怕会失去她般。八年的等待,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
“阿离!”蓝拓红了眸子,伸手拦住了他的腰,深情的凝望着他。“我回来了,我活着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正式的对他讲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年,对不起,让你绝望了这么多年。
“蓝拓!”宫雅离嘶哑的开口,“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差点让我等不到你回来,恨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蓝拓抱紧他,点头。“我知道,阿离,记住,听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生生世世!我爱你这一辈子,就连下一辈子我都爱你!”
这一夜,宫雅离哭了半宿,直到哭累了,自己睡着了才停歇下来。
蓝拓侧躺在床看着他哭得眼睛红肿的模样,她心疼的将他散落在脸庞上的发丝勾在耳边,手滑过他的面庞,能感觉到他白皙肌肤上的皱纹。拿开了手,仔细的看了他眼角,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目光移到他的嘴边,额头上,发现有着细细小小的皱纹,眸子下面浮上了一星半点的斑迹。
她的阿离,真的是老了!她不介意他年老,可是她担心他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镜中的自己又会开始忧愁了,毕竟她年华正好,而他渐渐衰老。
阿离一直给她念的诗词,她真的感觉到了,真的能理解他那时候念得诗词了。
凝望他熟睡的面容,她红着眸子悲哀的无声开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阿离,该怪我来得太迟,还是怪你生得太早?或者是怪老天的安排,安排了我们两人相见相遇相识相爱。
翌日宫雅离醒来,发现一醒来不是见到蓝拓的面容,他有些失望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发现是冷的。是他睡晚了?还是她起早了?
醒来宫雅离也没有赖床,欢快的起身穿上衣裳,本想照镜子打理一下自己的一头银发,可是发现屋子里的镜子没有了,想去水盆里看看自己的面容,可是想到刚刚侍男伺候完他就顺便将水盆带出去了,他嘟嘟嘴巴。算了,一天不照镜子又不会怎样!
对于房间里的镜子没有了他也没有多想,出了门就直接往大殿走去,刚刚侍男来告诉他,蓝拓已经在大殿等他多时了。
来到大殿,果然看到了蓝拓的身影,他给了她一个很大很大的笑脸。
“舍得醒来了。”蓝拓好笑,伸手。“过来,饿了吧?”
宫雅离握住了她的手,顺道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有点饿了!”看着冒着白烟的粥,他想,应该是刚刚才上的吧。
蓝拓给他勺了一碗的白粥,“饿了就快吃,可别把我的阿离给饿坏了。”
宫雅离皱皱鼻子,端起白粥就要直接一口下去,吓得蓝拓赶紧抢过他手中的碗,瞪大眸子看着他。“你是疯了吗?这粥还这么烫,不知道吹一下?”要不是她阻止,他就直接这样把刚煮熟的粥倒进嘴巴里,他这个嘴巴是不要了的!
“我又不知道这粥这么热。”宫雅离有些理亏的抓抓后脑,睁着无辜的眸子看着蓝拓,与蓝拓吃惊的模样形成强烈的对比,好像是蓝拓在大惊小怪的。
蓝拓真的是被他这个模样给打败了,认命的给他吹起了粥,看到蓝拓这贴心的举动,宫雅离笑眯了眼,支撑着下巴看着她为他做事的认真模样。目光落在她面庞上的疤痕,他有些难受了,伸手摸上她脸上的疤痕。
“拓儿,一定很疼吧!”看着他都觉得疼,更何况是她这个但是人。
蓝拓表现得无所谓的模样,“没有多疼,顶多就像挠痒痒。”将吹得差不多的粥放在他的面前,捏捏他的鼻子。“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吧!”这个小傻瓜,一旦遇上她的事情总是这么的上心,他就不能对自己留点心吗?不要再这样令她心疼了。
宫雅离垂眸的看着碗里的粥,一滴眼泪落入粥里,他拿起勺子将粥一口一口的送进嘴巴里,发现这粥好吃得他无法形容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里愿意还是因为这个粥真的是很好吃。
“我的傻阿离哦,别哭了。”蓝拓很是无奈,但又是心疼的。
一天就在蓝拓无奈且心疼之下悄然过去,她发现,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这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一点都不舍得停留给他们。
宫雅离是夜里沐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上的皱纹,他红着眼的摸着脸上的皱纹,发现自己的脸上不再是白洁无瑕,而是布满密密麻麻的皱纹,虽然现在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再过几年,他面上真的是都爬满了皱纹!
今天拓儿都看到了吗?不,或许她昨晚就发现了,所以才将房间里的镜子收走!
沐浴完,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间里,蓝拓早就床上等候他多时了,见到他终于回房了,她叨叨念念起来。
“怎么洗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洗晕在浴池里面了,下次不准洗这么久!”
对于她的叨叨念念,心情沉重的宫雅离并没有认真听,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卷着被子滚到了小角落里。
蓝拓看着他反常的行为,顿下了一直叨叨念念的话题。伸手碰了碰他被子下的肩膀,“阿离,你怎么了?”又怎么了?怎么心情又不好了?早知道刚刚就死赖着跟他一起洗澡好了。
“拓儿,我现在是不是真的很丑?”在被子下的他闷声问道,他老了,而她却年华正好,有许多好看且有才华的公子围绕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有一天就不要人老珠黄的他?男悦为其容,没有容貌的他,还有什么能留得住她?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渐渐滑了下来,躲在被子下的他能感受到她的手离开,心里被扎了一下,很难受。
蓝拓靠在床头,手搭在后脑,**叉着,有些悠闲自在的模样,可是天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看的这么悠闲自在。
“阿离,我们认识了十年,我花了两年才真正的走进你的心里。你等了我八年才等到了我,而我奋斗了八年才回到你的身边。现在你却因为你的容貌来怀疑我对你的心,难道我们之间的十年是假的吗?在你的心里,你还是觉得我对你的执着是因为你的容貌吗?”说完心里的话,她下了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晚去书房睡,有事叫我。”她出了门,没有回过头。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很重,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的明白她对他的心。
她承认,见到他的第一面,她是因为他的容貌才对他有所心动,可是到了后面,她渐渐的爱上他的坚强,他的善良,他的温柔,他的执着,他的笑,他的泪,他的快乐,他的悲伤,他的优点,他的缺点,他的坏脾气,他的一切一切,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如果她面前出现一个完美无缺的男子,她选择的还是他,如果允儿能活过来让她选择的话,她这一次,选的是他,而不是再是允儿了。
她知道,允儿在天上看着她,希望她幸福!
直到蓝拓出去,宫雅离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明显刚刚是哭过了。
“我也想试着接受你是爱我的人而不是爱我的容貌,可是我自卑,我不敢这么想,这么好的你,这么脏的我怎么配得上?”
紧紧的抱住被褥,即使蓝拓说了那一番话,他还是无法释怀,他真的真的是太爱太爱她了,爱到真的害怕会失去她!如果失去了她,如果她是因为别的男子而抛弃了他,他想,他这一次不会发疯,也不会病倒,他会死,他真的会死!想到她跟别的男子在一起,他心疼得快要昏厥,光是想都这么难过了,更何况是真的。想到的怀抱给了别的男子,想到她紧紧的拥抱住别的男子,他落了泪。
蓝拓,原谅我的自卑,原谅我的胆小,我真的是太爱你了!
蓝拓这一次依旧没有离开多远,只是靠在门上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这一次,她依然无法狠下心来。里面的那一个人是捧在心里疼了十年,爱了十年的人儿,她怎么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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