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翩跹,男子手拂银面具坠丝绦背身而立,身姿分明颀长,日光下稀薄减淡缩略黑影。
身前,黑衣男人眉眼威严,没有丝毫不舍弃之走之,桃花眸微阖,羽睫泛着星光轻颤。
身后梨花树落下芬芳,白浅打湿衣裳,玉指修长抚上古琴,音调中掺杂一丝青涩,“易娘,你说,父君为何执迷不悟...”
“尊主也是为了少主,少主该当理解才是。”
“好一个为了我!”
男子抚琴的指尖猛地用力,琴弦乍断,指尖割破滴答流淌血液,桃花眸微微噙泪,坐在梨花枝桠上,凤眸瞥见有些怔愣,倔强冷傲如他...也有泪吗?
他的泪,说是仙泣不为过,白衣衬托出毓灵出尘的气质,银面具坠丝绦渗透冷寒,冰肌玉雪下藏匿着阵阵玄机,桃花眸微瞥一扫,烛焰红唇轻启,“易娘,你下去。”
“是,少主。”
“阁下来此处想必已是舟车劳顿、疲累至极...”白衣仙薄唇微勾,桃花眸泛着锃光冷寒带着一丝锋利精明,语气淡淡,“何不...饮茶半盏?”
梁凤和闻言不禁一愣,从梨花枝桠纵身跃下,一时掸落不少白梨花,纷纷扬扬跌落仙尘。
淡蓝镂花穿珠素裳掀起层层软波云浪,不同于小白衣看得痴呆的模样,眼前的白衣仙约莫舞勺年华,桃花眸中不掺杂丝毫多余情绪,仿佛方才眸中险些掉泪的人与他无半点干系。
“你...”
目光触及他冰冷的桃花眸,一时不语了之,喉头涩了涩,兀自端起离自己稍近倒好的那一杯茶盏。
白衣翩跹眸中闪过异色,待她一饮而尽,舞勺年华的绝世男子起身讽刺冷哼,“轻浮!”
“你...”她指着他,凤眸睁得老大,半晌呛不出一句话。
桃花眸略带厌弃,素袍轻拂过,方才饮下的那一杯茶盏化为乌有。
白衣仙唇角带着冷意,桃花眸明明方划过泪,此刻除了冷寒便是戾气,素手一击力道怖人打在心口,那根带血的修长玉指仿佛在她心口上剜抠,红白梅花绽放眼前,迷乱凤眸。
耳边响过淡淡的清音,“你的心...为何与父君...一同残忍...”
是梦吗?可为什么心口疼得那般真实。
唇角微微张盍着,想叫他,奈何不只是喉头热烫得发涩呛不出音,连他姓甚名谁亦是不知,又如何去唤...
“阎...阎儿...”
凤眸缘尾滑过清泪,心口上疼得抽搐,徘徊在心许久念着他口中父君所呼唤的,接踵而来的却是一指冰凉。
男子落着泪,梨花香包裹着,耳畔传来他弹指琴弦吟唱的清音,清泪划过却是睁不开双目,也许,连着她的呼唤他也是听不见的吧。
“曾经,我多番厌恶你,你真吵,老在我耳边闹腾,那时候...”男子似是忆起往昔佳玉年华,愣了愣,玉指修长抚上烛焰红唇,唇齿微苦涩,“你咬了我也救了我,可是你却不记得我了。”
“你说,我身着白衣似是在阁楼内办丧事,那时我真的似厌似喜,厌自己的破绽被你发觉,喜的是你竟也曾注意过我。”
白衣仙复抹弦挑,嘴角沁出一丝腥甜,目光瞥向一旁的银面具,指上却是不停,“白衣胜雪,每一次,父君说母亲不是,偷偷抹泪时,白衣盖混泪珠晶白,幼时,如此想着,如今也不过自欺欺人...”
“奈何久成习惯,这副银面具,是母亲为父君所制,母亲自我出世便悄然而去,我爱过,也恨过...”白衣仙一反往常说了许多,只是不能睁眸的她泪落珠帘断,耳畔依稀的倾诉自己也只能听个大概。
男子起了身,脚步不似往常轻盈,嘴角勉强许久才勾起一丝笑容,“凤和,帝阎此生多想与你执手相依、相顾山水,奈何你我之间隔着的太多太多...”
“!”
睁眸醒过,嘴里嘶吼着,“帝阎!!”
梁凤和胸口流淌着灵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凤眸蓦地睁大,警惕打量着紫粉帷帐,远远门棂吱嘎响起,迎面扑来的梨花香让人安心,轻捻墨发,如玉白衣不过半晌便停留眼前,羽睫轻颤。
唇角微微张盍,却是被他玉手覆上额头,先了一句,“好了些许...”
一袭白衣翩跹,透过窗棂微开射入丝丝缕缕薄暮淡光,银面具棱角分明,丝绦坠下多了一丝风情,俊逸如仙的气质丝丝环萦,将药碗递予后便是欲图离去。
梁凤和不禁抚上心口喘着粗气,唇齿颤颤半晌发出声,“帝阎...”
白衣仙脚步一滞,银面具泛着微冷,桃花眸闪过异色。
凤眸紧蹙,玉指无力抚上药碗,饮了一口,那苦涩难言的草药味浅淡,却是依然苦意穿喉,耳边清音,是他的,淡淡的却分不清情绪,“这一路,你累了,喝了便是早些歇息一场。”
凤眸轻抬,白衣身影颀长,启门欲离去,映入眼帘的便只剩下穿喉苦肠的药汁,羽睫如蒲扇扑腾着轻颤,这是现实还是梦?
她也不顾及身子酸疼,心口怵痛,兀自便是将药碗放下推门而去。
不远处,帝阎白衣一袭曳尾,桃梨花纷扬坠落下,玉指修长抚上那把如同幻梦中的琴,似是感受到我的到来,他微微抬了桃花眸,便将心思投入到琴音。
眉目染了一片纯色,唇齿微微张盍道,“这把琴竟是已然修好,真好...”
“...”
耳畔没有传来一如既往的清音,一时气氛有些压抑,正欲打破宁静,男子指尖微微用力,琴弦猛地拨断,眉目中无半分愠色,清音淡淡,“弦断易弦,有何可喜可哀。”
“...”
弦断易弦,那便是说他帝阎对人情一事抱以断一者换一方的态度吗?
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翩翩紫衣如蝴蝶飘飞下,朝着她挤弄眉眼,“公主,你可算和公子出来了,这一次,很顺利呢。”
见着朝九,梁凤和心中一阵欣喜,埋藏在心的疑问接二连三,“朝九,这可是依旧在玄无秘境?水棽月和月姑姑呢?”
“公主,你的问题这般多,朝九可是应答不过来呢。”朝九眉眼上虽有些幽怨,嫩气的小脸颊粉扑扑一个接一个的回答着。
帝阎在命击一致的情况下恢复了神志,揽着她便是出了秘境,至于水棽月,如今安置在阁楼镜水花中心,凡人入内,不死必疯。
玉指猛地抓紧朝九的胳膊,心里闪过不安,“那月姑姑?”
月姑姑长相诡异,神似妖邪,若是帝阎出了那秘境幻化,将月姑姑...
“嗯?公主...”朝九杏眸瞥过紧抓着她的小手,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我和易娘随后进秘境内时,并未发现有除了公子和公主以外的人。”
“如此...”便好...
她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大口气,朝九却是有些埋怨意味,噘了噘小嘴,“可是,朝九进去,看见公子醒来后许是因反噬喷吐大口血,却还是抱着公主出了秘境...”
她闻言一愣,再怎么青涩也听出了朝九口中隐隐的醋意,思及方才他一如初见的冷漠,心里有些憋闷,任由朝九嘟囔着嘴,拉扯着。
约莫半炷香功夫,紫衣袖便擤了擤鼻梁,压抑着腔内哭意,软糯糯道,“公主,朝九希望,如若公子真对公主有意...”
“你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公子!”
“!”
梁凤和睁大着凤眸,看着面前方才小女孩撒娇生醋脾性的朝九,此时却是对她交待着真心话,眉目不禁软化柔和,“傻丫头!”
“尊主自小对少...公子严苛,自小便离他远去,其实...”女子紧抿唇角,犹豫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开口道,“他心里缺的远比他拥有的要多得多...”
“...”抬眸望向白衣仙,素手翻云覆雨的他坐拥阁楼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纵然如此,也有着为世人所不能理解的缺痛,白衣一袭只为遮掩清泪,不食人间烟火大概并非不屑于俗尘,而是希望日日平淡,这样,哪怕一日会失去,也来不得母亲离世、父君无情抛弃的痛来得紧...
心口传来阵痛,这一次,却是心疼,她自问深居宫中历经百劫,可他,那般俊逸如仙的男子,真的过上平浅的日子,竟是比痛越发深层...
痛者尚痛,不痛者无痛无情。
喜欢梁凤和凰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梁凤和凰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