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东西,李雪儿便和今天来赶集的几个婶子一起坐到牛车上,金海叔赶着牛车走向回村的路。
“咦,你们快看,这是不是今天胡师傅铁匠铺展示的那个新奇的取暖器火炉,今早我听说后,便跑去看了,我好不容易才挤到了跟前,远远看到了,就是这个样子的。”张婶子发现牛车上的火炉,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的是吗?我看看,早上我也去了,但没能挤进去,所以没看到,听说只有有钱人才能用得起,难道真有那么好?”顾婶子转身看着火炉接话道。
“原来是这个样子,我也去看了,没看到,但听说烧起来可真的暖和,比火盆不知好用多少,还能烧开水、做饭呢。”李婶子一边说,一边摸摸这儿摸摸那儿。
“我可听说了,价钱可不便宜呢,好一点的要一百两银子,就是便宜点的也要六十两银子,就是这么高的价钱,今天一天就定出去十五个呢,那些人可真有钱。”白婶子一脸羡慕地说道。
白婶子这么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铁匠铺里今天才开始定制呢,牛车上怎么就有一个了呢?难道将店里展示的那个买了来,但是谁买的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皆看向李雪儿,心里一致认为她不可能买得起,大家又一齐看向坐在前面赶牛车的刘金海,虽然也觉得不大可能,但相比较而言,也就刘金海有那么一点可能了,或许他和胡师傅是亲戚?给他的价格便宜?但便宜也不会太低吧,那可卖一百两银子呢!
看样子,几人中张婶子是个嘴快的,没能忍得住,在大家还在心里猜测时,便问了出来:“大兄弟,这火炉是你买得吗?多少钱啊?”
刘金海回头笑了笑,回道:“这可不是我买的,我那有那么多钱,这是雪儿的。”
几人同时转向李雪儿,用万分惊奇的目光看着李雪儿,眼睛一个比一个睁得大,并且一眨不眨的,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表情和白天撞鬼了差不多,怎么可能呢?她一个小姑娘,阿爸刚刚去世,哪来那么多钱?她要买的起,那我们早就买回家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当张婶子被自己的声音惊醒时,才知道自己将盘旋在心里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婶子,我哪有那么多钱,我是在胡师傅那里先赊了账才买到的这个火炉,说好以后慢慢还。”
李雪儿苦涩地笑了笑,心里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
“原来是这样啊!”大家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李雪儿的话,谁家店铺会给一个看上去还不了钱的人赊账呢?这妮子最近肯定偷偷发了大财,得想办法打听打听,看能不能也学着发点财。
大家在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为了不让别人发觉自己的小心思,将黏着在火炉上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移到别处,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其他事情,不过仍然不忘时不时地将火炉瞅上几眼。
李雪儿的小心脏因为大家对火炉过度的关注,此刻也象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但表面上她可没敢露出半点蛛丝马迹,坐在那里习惯性地保持着沉默,可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这些婶子回家后能将这件事忘掉。
牛车很快便驶入了村口,几个婶子下车后,金海叔将李雪儿和火炉直接送进了她家里。
杨皓晟和海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从木工房出来,帮忙将火炉搬了下来。
李雪儿给金海叔付车钱时,金海叔仍推辞着不接,她将钱硬塞进金海叔手里,并说道:“阿叔,以后找您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您若是不收钱,我以后便不好找您帮忙了。”
金海叔听了这话,便只好收了钱,赶着牛车回去了。
杨皓晟、海子以及刚从外面跑回来的柱子、刚子四个人围着火炉左瞧瞧右瞅瞅,你一句我一句地猜测着,看到李雪儿送完金海叔回来了,四双眼睛都望着她,皆不说话,等着她给大家介绍这个奇怪的物件。
李雪儿看着他们一脸期待的表情,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这叫火炉,是用来取暖的物件,要比火盆好用多了,今天还不能用,等过两天用上了,你们便能知道它的好用之处了。”
李雪儿决定先不做太多的解说,等她先将火炉内壁的泥糊好,晾上两天,然后烧起来,再简单讲一讲大家便会明白了,今天先吊着大家的好奇心吧。
李雪儿眼角泄露的那一丝丝狡黠却没能逃过杨皓晟的眼睛,杨皓晟心里了然,却没有破坏李雪儿那点小小的兴致,只是轻笑着,语带肯定地说道:“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是你想出来的新物件吧!”
李雪儿心虚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着,在这个时代,确实也算是从她脑海中来的,不过还是在心里悄悄地腹谤着,杨大哥啊,你说你这么聪明干什么呢,就不能稍稍笨一点吗!
其他三个人则是一脸祟拜地望着李雪儿,只差说着'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哦!'之类的话了,李雪儿只好借口“要去热包子”,跑到了厨房,脸上有点热辣辣的,嗯,撒谎可真是不容易啊,以后可能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她觉得她的小心脏在这么折腾几次,有可能会越来越小的。
中午几个人吃了肉包子,吃完后,两个小家伙便跑出去玩耍了,李雪儿、杨皓晟和海子三人则到木工房继续干活。
下午李雪儿给杨皓晟教了靠背弧形板和靠背上下弧形连接段外形的处理方法,给海子教了用凿子凿榫孔的方法。
李雪儿一边讲一边示范,杨皓晟和海子边听边操作,一下午的时间在教与学中很快过去了。
晚饭李雪儿擀了长面,炒了红烧肉炖土豆,切了萝卜丝,虽然缺乏调料,但味道尚算不错,这可是她来到这里后吃的第一顿有肉的菜,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最近这段日子的辛苦还是相当值得的,再加把劲,便可以顿顿有肉吃了。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人忙忙碌碌地制作着家具,海子锯好所有配件,又开始锯榫、凿榫孔,杨皓晟先停下处理桌椅腿形状的处理工作,开始处理靠背板、靠背上下连接段、桌面等需要李雪儿雕刻花纹的组件,李雪儿则一边指导他们二人还不太熟练的工作,一边开始在杨皓晟处理好的组件上雕刻花纹。
三个人都将全部心思都用到了赶工制作家具上,都忘记了李雪儿拿回来、当日午饭后便抹了泥晾着的火炉,当第三天,天气转冷,李雪儿雕刻时被冻着后才想起来烧火炉。
李雪儿在杨皓晟和海子的帮助下支好火炉,一边给他们讲解如何生火,火炉的好用之处等,一边用柴火在炉内生火。
柴火燃烧旺盛后,没用多少时间,木工房里便暖和起来。
杨皓晟和海子皆深深体会到了火炉与火盆的差距,海子对李雪儿更加崇拜了,而杨皓晟则是一方面惊异于李雪儿的聪明,一方面又想更进一步地去了解她是如何有如此神奇的想法的。
柱子和刚子跑进木工房,感觉到火炉带来的温暖后,两张小脸上满是对李雪儿的仰慕和崇拜,两双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李雪儿,只差放出火化了。
李雪儿的脸悄悄地红了,一直红到了脖颈,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能不能不这样望着她呀,她的小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到了晚上,因为木工房里全是木头、木屑,房子又是用茅草搭的,皆是易燃的东西,李雪儿只得将火炉里的火熄灭,等第二天再重新生火。
连日的忙碌让李雪儿都不记得日子过去了几天,但最近几天却有件事又狠狠地考验了一下她的小心脏。
下午快做晚饭时,接连三天都是这个点过来的阿婆,和前三天一样,口袋里揣着两个鸡蛋又来了。
来了之后,将鸡蛋放到锅台上,对着进了厨房准备做饭的李雪儿说道:“你忙活完了,要做饭了吗?这两个鸡蛋你打到饭里吧!”
说完这句与前三天说得话意思没多大差别的话,站那里欲言又止,纠结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李雪儿已经看了三天这样的阿婆,实在看不下去她继续这样下去,便问道:“阿婆,有什么事吗?”
阿婆又踌躇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以极快的语气说道:“你阿爷、你阿爷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发了财,还让我问问你是如何发的财?”
说完这句话,阿婆似乎一下子将压了她几天的重担卸了下来,脸上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
“阿婆,你从那里听说我发财了?”
“这两天村里好多人都说你发了财,买了一个新奇的取暖物件回来,听说要一百两银子呢。”
阿婆听到李雪儿这么问,便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大家瞎说的,雪儿没买火炉回来?
这几天过于忙碌,李雪儿虽担心着那天牛车上的几个婶子会将火炉传扬出去,却也没有太当真,望着一脸为难和困惑的阿婆,她心里默默悲叹着,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雪儿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说道:“阿婆,我确是买了个火炉回来,那是因为我们几个在茅草屋做木工太冷了,火盆里是明火,屋里又到处是木屑,太危险,再说买火炉的钱我现在还欠着呢,说好以后慢慢还给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要是能发财你阿爸在的时候便已经发了,哪会等到现在。”阿婆恍然大悟,口气轻松地说道。
祖孙俩又闲聊了两句,阿婆便回去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李雪儿几个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去木工房干活,却看到一个四十多快五十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两只手背在身后,穿着青灰色的棉褂子,深蓝色的长裤,衣服虽有点旧,但却没有补过的痕迹,脚步迈得四平八稳,脸上端着一股硬撑起来的威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几人跟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李雪儿姐弟俩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将她阿爸一个人分出来后,一次也没进过这个家门的所谓的阿爷。
毕竟是长辈,他们几个皆向阿爷打了招呼,而阿爷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嘴里只是轻轻“嗯”了几声,算是回应。
李雪儿搬来凳子让阿爷坐下,心里虽然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问道:“阿爷,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妮子,没事我便不能来看看。”说着还没坐稳当便又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
杨皓晟和海子先去木工房继续干活,李雪儿则陪着阿爷转悠。
阿爷先看了看园子里的木头,伐这么多木头,看样子要做不少家具,应该会卖不少钱吧。
接着阿爷又进了正屋,看到了炕上崭新的被子,都缝新被子了,还说没发财。
出了正屋,刚好碰上回家找东西的柱子,而柱子刚好穿着一身新衣服,头上戴着帽子,脚上穿着李雪儿加班加点做出来的新棉鞋。
阿爷专注地看着柱子,连柱子打招呼都忘了应了,柱子找到东西很快便又跑了出去,而阿爷的心里更加肯定李雪儿发了财。
最后,阿爷来到了木工房,感觉木工房内热乎乎的,因而他第一眼便望向了放置在中间的火炉,他走过去仔细看着,准备伸手摸一摸。
李雪儿急忙说道:“阿爷,小心烫,您可以摸一下炉盘子,其他地方最好别摸,会烫手。”李雪儿边说边指着炉子相应的部位。
阿爷只好讪讪地收了手,说道:“这就是火炉?你买的吗?多少钱?”心里暗自嘀咕着,这物件既好看,又暖和,哪能拿火盆和它比,差距也太大了。
李雪儿很无奈,只好把对阿婆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阿爷怀疑地说道:“怎么可能,你和人家非亲非故的,凭啥同意赊给你。”
阿爷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李雪儿,李雪儿脑中灵光一闪,说道:“阿爸以前经常在胡师傳那里打造工具,所以关系很好,胡师傅听说阿爸去世了,我和柱子日子过得不容易,而我现在又非常需要火炉,便同意赊给我,让我一点点慢慢还钱。”
阿爷尽管不信,但也没有办法,他看了一圈,除了这个火炉,也没其他特别值钱的东西,虽然一园子木头,木工房里也是一房子木头,但还没有制作出来卖出去,新被子、新衣服那也是因为旧的实在没法用了不得不换的,再说若是仅靠制作家具,应该发不了大财吧,若是能发以前雪儿她阿爸早便发了财,还能穷成那样。
阿爷虽这样想着,但还是有点不死心,“雪儿啊,你要有什么发财的门道,可不能忘了你阿叔,我们可是一家人。”
李雪儿心里撇了无数次嘴,翻了无数次白眼,但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应道:“阿爷,我那有什么发财的门道,也就是做做家具卖卖罢了,再说,如果有发财的门道,我怎么会忘了阿爷和阿叔呢?”
阿爷听了这话,心里才踏实了,村里人只是看到了火炉,便瞎猜,财那是那么好发的,雪儿她一个小姑娘都能发了财,那村里人早都发了财了。
阿爷终于想明白了,脸上的威严也不见了,笑着和他们几个道了别,脚步轻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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